“全程控制是什么意思?”叶明瞻问。
“那长毛鬼是哪路妖精?”靳风问。
他俩同时开口,互不干扰地把各自的问题问完。
宫岳盯着他们看了几秒钟,然后摘下眼镜,把眼镜脚往指头上卷,又让它弹开,恢复原状。
宫岳一心烦就会下意识卷眼镜脚。
叶明瞻皱起眉头。
靳风笑了一声。叶明瞻一瞧,这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两分钟后,会客室的门开了,武坤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叶明瞻赶紧跑过去,接过武坤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武坤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小钥匙递给叶明瞻,“给大风打开。”
“好。”叶明瞻拿钥匙一一打开固定住靳风手臂、腿的金属片。
武坤从茶几上的一个纸袋里拎出双黑色雪靴,递给坐在轮椅上揉着手腕的靳风,“要去厕所赶紧。”
“我肚子里没水没食,去什么厕所!”靳风接过靴子,“袜子呢?”
“鞋里。”
“衣服、裤子呢?”
“你说你,人家拿到跟前请你穿,你不穿。非要作到这冰天雪地里来挨冻!”武坤拎过茶几上一大一小两个米色的无纺布袋,把大的那个放在靳风腿上。
“他们请我穿的时候态度很不恭敬。”靳风脱下沾着血的T恤,从袋子里扯出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套上。
“人家请你理发的时候诚意也欠奉吧?”武坤扯扯他左边脑袋上的长发,然后从那个小无纺布袋里拿出块大白布搭在胳膊上。
等靳风穿好衣服鞋袜,武坤就把白布围到他肩上,从袋子里摸出把电推子。
这推子大得像机场安检员用的金属探测器,底部拖着根七八米长的插头。
叶明瞻一瞧这推子眼睛就亮了,“坤叔,你要给他剪头发?”
“个别老同志本来就反对用他,瞧见他现在这副尊容,人家更有理由反对了。”武坤转身拍拍靳风的肩膀,“所以得给你打整下子弟(“打整子弟”是昆明方言,是整理仪容仪表,梳洗换装的意思,只用于男性。女性用“打整姊妹”),才能让你出去见人。”
“你告诉那别个老不死的,来见我之前也先打整下姊妹。”靳风说。
“坤叔,给我剪。”
“你会使这东西吗?”武坤晃了下手里的推子。
叶明瞻摘下针织帽,指着自己的脑袋,“我都是对着镜子自己推的。”
“这个跟你在家用的那种可能不太一样……”
“不光脑袋,我还能用这个把他的下巴推得跟吉列广告模特一样滑溜。”
“下巴倒不用,我带着剃须刀。”武坤递过推子。
叶明瞻接过来,兴冲冲跳到到墙角的插座前,把推子的大插头用力攮进去,然后按下开关。
推子粗大的剪齿立刻发出吱吱声,颤动起来。
瞄着粘在剪齿上的一小团黑黄色毛球,叶明瞻嘿嘿笑着,揪起靳风的一撮头发。
靳风拽回自己的头发,瞪着推子可疑的毛球,“这是棉花吗?”
“Nope。”叶明瞻摇摇头。
“临时临位,我也没地方给你找人用的推剪,这是人家这里剪羊毛的……”武坤话没说完,靳风就“什么”一声怪叫,从轮椅上跳起来,退到两米开外。
叶明瞻攥匕首一样攥着电推子走过去。
“绵羊都长跳蚤,而且从生下来到变成肉制品从来不洗澡。你敢拿这脏东西碰我一下,我就把你指头一根根掰断。”靳风瞪着推子,倒退一步。
“我敢不敢呢?”叶明瞻坏笑着用推子拍着掌心,就像电视剧里拷问我党地下工作者的日本鬼子用鞭子敲掌心一样,一步步逼过去。
靳风连连后退,脊背终于抵住了墙。看看已经避无可避,他低咒一句,撒腿就跑。
叶明瞻一把想抓住他的胳膊,却只把他肩上围的白布扯了下来。
靳风边逃边骂,叶明瞻连追带笑。
两个人只管在三十平米的会客室里踩沙发、蹬茶几,踹歪小书架,踢倒饮水机……谁都没发现推子的大插头早从插座上拔脱了。
武坤看着一地狼藉,急得拉这个,拦那个,手忙脚乱。
五分钟后,宫岳一拍茶几,大吼一声:“你们没完啦!”
三个人停下来,气喘吁吁看着额角暴出青筋的宫岳。
“老武,你给靳风剪头发。明瞻,你给我坐这儿。”宫岳捶了沙发一下。
叶明瞻朝靳风做个鬼脸,捡起地上的白布扔到他身上,然后把推子交给武坤,乖乖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我又不是让你来这儿胡闹的!”宫岳说。
“好久不见了,开玩笑嘛。”叶明瞻嬉皮笑脸。
“开什么玩笑?这次的事情特别棘手,你们俩都给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来!”冲叶明瞻吼完,宫岳又睖着坐回轮椅上让武坤剪头发的靳风,“听见没?”
“Asyouwish,yourmajesty。”靳风抬起右臂行了个欧式宫廷礼,然后扭头看着武坤,“你给我发个毒誓,真的不是宫岳让你故意拿剪羊毛的推子给我用?”
武坤咂下舌,把白布往他胸前一罩,扭正他的脑袋,开始动推子。
“听着,等下吃过晚饭,8点你们就得下湖,进玄武窟。”宫岳说。
“玄武窟?!”叶明瞻既兴奋又好奇。
“我受累打听一句,玄武窟跟你宫会长有半毛钱关系吗?”靳风假模假样地笑着。
宫岳不吭声,把眼镜架回鼻梁上。
“会长现在是研究会的副会长了,四个灵窟的事都要过问。”武坤替宫岳解释似的说道。
叶明瞻一听,高兴地抓住宫岳的膝盖,“小舅,你高升啦?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宫岳一脸淡然。
“朱雀窟的任务上面很满意。”武坤说,“事后运过去那些仿制仪器在朱雀窟里运行的很好,效率是以前那些老古董的几倍。仿制仪器是会长主持研发的,会长又顶着压力坚决使用,所以……他就被破格提升了。”
“乌拉!”来到这西伯利亚似的鬼地方,叶明瞻不知不觉就蹦出了俄语,“小舅,升了官儿,你的权利就更大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武坤停下手里的推子,笑着看着宫岳,“明瞻倒比你还高兴。”
宫岳掐了下叶明瞻的腮帮,从进门到现在,嘴角终于难得地扬了起来。
叶明瞻嘿嘿笑着,跟宫岳挤眉弄眼。要不是靳风和武坤在,他早像小时候那样躺到宫岳膝盖上打滚了。
“瞎高兴。”靳风在那边不咸不淡地开口了,“宫岳外号‘伊凡雷帝’,升不升官儿,当不当会长,他都爱怎么干就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