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提示?叶明瞻有点摸不着头脑,盯着靳风的表。
这是块名牌运动腕表,除了计时,还有很多功能。表盘上的时针指着上午11点一刻,高度计显示他们现在在海平面以上537.7米的地方,温度计显示目前气温36.4度,指南针显示……
这表的指南针转得像电风扇。
几秒钟后,指南针突然静止不动了,随即又像电扇一样飞转起来。这说明……
“这里磁场有问题!”叶明瞻说。
“所以卫星电话接不通。”靳风说,“昨晚我们刚进黑棕林的时候,周围树上有很多鸟。现在这里一只也没有,你发现了吗?”
叶明瞻环顾四周,满眼茂密的桫椤、藤蔓、董棕,却看不到枝头树梢有一只鸟,也听不到鸟叫。
天空中也没有鸟的踪影,只有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太阳。
鸟类靠地磁导航,地球上地磁异常的地方基本没有鸟类活动。本地的土著鸟类都会避开这些区域,偶尔候鸟不小心飞到这些区域上空,就会迷失方向。
在一些地磁异常特别严重的地区,鸟甚至会从空中一头撞向地面摔死。因为它们利用地磁确定方向的本能可能会向它们传递完全相反的错误信息:地面是天空。
“昨晚我就要告诉你,结果被你一打岔就忘了。”靳风说,“其实,就算这里是中国的领土,我们也不可能搭飞机过来。黑棕林这片1956年就被国际民航组织划定为高危航线了,所有飞机到了这里都会出现机械故障,一头栽下来。”
“这么说,进了朱雀窟你能利用地磁异常抵消掉月亮的引力?”
“你怎么老是一个问题藏着一嘟噜问题?热线咨询到此结束,你给我睡觉。”
“我哪儿有心思睡觉!”
“你睡一个小时,12点半我们准时出发。”
“出发?”叶明瞻站起来走到山崖边朝下面看了一眼,折回来对靳风说:“下面水一点没退,别说12点半,我们傍晚能不能走都是问题。”
“谁跟你说我们要从下面走了?”
“不从下面走,还能从上面……”叶明瞻说到一半就住了口。
可不是吗?河谷不能走,沿着山崖边沿前进不也一样?只是把路抬高100米罢了。不过,遇到岔道怎么办?
略一琢磨,叶明瞻笑着摇摇头,“我总算知道我们背包里为什么会有锚钩发射器和滑轮了。”
“现在踏实了?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听我指挥,咱们就能顺利完成任务。”靳风挪到左边的树荫下坐着,让出了油布,“睡吧。”
叶明瞻吐掉口香糖,躺下了。他打了个大哈欠,枕着胳膊闭上眼睛。
可惜他的眼睛只闭了3秒钟,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歌剧2》”。
“呀啊——!”沈浩然的哀鸣响彻四野。
“这该死的。”靳风低咒一句。
叶明瞻苦笑着坐起来,只见沈浩然大叫着,用手帕捂着嘴朝这边冲过来。
跑到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沈浩然被藤蔓绊了一下,整个人径直扑进叶明瞻怀里,把叶明瞻撞得又仰躺回地上。
叶明瞻的后脑勺在地上磕得生疼,沈浩然坐在他肚子上大叫:“我发作了,叶哥!我发作了!我咳血了!”
沈浩然一脸激愤,浑身颤抖,捏起两个手帕角,把手帕抖在叶明瞻眼前。
叶明瞻盯着鼻尖前面这块香喷喷的桃红色手帕,手帕左上角染了一小片黑血。他心想:这下,这位沈秘书成了货真价实的林黛玉了。
“血清的副作用发作了!”沈浩然生怕叶明瞻不明白似的嘶喊一声,然后趴倒在叶明瞻胸口上泣不成声。
“沈秘书,除了流鼻血,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叶明瞻很担心,扶着他的肩膀问。
他哼哼唧唧,光摇头,不说话,然后开始咳起来。他缩在叶明瞻胸前,对着叶明瞻的心脏部位猛咳,越咳越大声,越咳越像肺癌晚期。
听他这咳法,叶明瞻都怕他把肺从嘴里咳出来。
叶明瞻皱着眉头坐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想看看他的脸,“沈秘书?”
沈浩然用手帕捂着嘴,原本白呼嘶哩的小脸咳得通红。他闭着眼睛倒在叶明瞻胳膊里,气息奄奄地说:“我、我要死了,叶哥……自古红颜多薄命,我真是……这是我的命……林黛玉、茶花女都……都是咳血死的!……”
叶明瞻拉过他捂嘴的手帕一瞧,在刚才那块樱桃大的血迹旁边又沾上了一块新鲜的血迹。这次的血迹稍微大点,跟钢镚儿差不多。
“只咳了这么点血,应该……”应该不会死吧?叶明瞻抬起头,拿眼睛去问靳风。
靳风叹了口气,一把掐住沈浩然的后脖颈子,像拎鸭子、拎鹅一样把他从叶明瞻身上提溜起来。
“干什么!”沈浩然两脚悬在半空中,胡蹬乱踹。
靳风左手拎着他的脖子,右手翻起他粉红T恤的下摆,往上一翻,套在他头上。
沈浩然的肚皮、胸膛露了出来。
“哎呀!”沈浩然叫得像遇见鬼子的花姑娘,两手拼命扯着T恤,想把T恤从头上拉下来。
靳风把他往地上一墩,只用一只手就攥住他的两个手腕,盯着他肚皮上的红道。
叶明瞻盘腿坐在油布上,也盯着沈浩然的肚皮瞧。
沈浩然很瘦,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三条从肚脐延伸向上的红痕,刚刚爬到他左边第二根肋骨上。
靳风甩脏抹布一样把沈浩然甩到一边,对叶明瞻说:“这矫情鬼至少还能撑10个小时。”
叶明瞻撩起自己的T恤看了一眼,三条红痕刚碰到左边第一根肋骨边沿。他放下衣服,盯着靳风的红痕。
靳风的红痕已经快爬到胸口上了。
见他盯着瞧,靳风走过去抓过铺在桫椤枝上晒着的白T恤,边往头上套边解释似的说:“我体质好,新陈代谢快,所以这些红道道爬得比较快。”
叶明瞻拎过晒在一旁的丛林靴穿上,开始叠油布。
“你不睡了?”靳风问。
“我们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