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刺从巨蛇的下颚扎进去，贯穿上颚后，插进了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光秃秃的岩石中。
巨蛇的脑袋动弹不得，两颗毒牙徒劳地支楞在嘴边，也没了用武之地。它只能疯狂翻卷灰白色的肚皮，想用蛮力脱困。
巨蛇被钉住的颚部下方有道三四十厘米，横向的伤口，每次它扭动身体，血就汩汩流得厉害。
蛇血是深紫色的，散发出浓浓的腥臭。
这些臭哄哄的血也从巨蛇被贯穿的下颚流出来，顺着军刺流到靳风手上、胳膊上，把他的白T恤染成了难看了的茄紫色。
靳风虽然没有巨蛇狼狈，但也不轻松。他面向小河，双手反握三棱军刺，从自己右边腋下捅进巨蛇的脑袋。他两腿分得很开，勉强蹬着根本没有落脚点的光秃秃的岩石。他双手指关节泛白，巨蛇每次扭动，他都必须迅速蹬蹭着在石头上找回平衡。
靳风随时可能军刺脱手，从五六米高的岩壁上摔下来，巨蛇也会重获自由。在这种状态下，这位靳组长居然还是一脸轻松，笑眯眯地看着叶明瞻。
叶明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真相应该是这样的——
刚才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刀猛搅巨蛇的肚子，巨蛇痛不可耐之下挺身蹿到半空中。这时，早就等在一边的靳风瞅准时机一跃而起，用军刺贯穿巨蛇的头部，把它牢牢钉在了岩壁上。
嗯，这家伙现在这pose，很有点普罗米修斯被锁在高加索山上的味道。叶明瞻一手提着刀，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家伙的确救了他一命。
“你能暂时不演神探夏洛克，过来把你弄出来的口子再弄大点吗？”靳风问。
叶明瞻抠抠左边的眉毛，跑过去把刀捅进巨蛇颚下的伤口，使劲往右一拉。
巨蛇被钉住的脑袋一扭，从紧闭的嘴边喷出一股臭气，浸在河里的尾巴猛地扫了过来。
巨蛇的尾巴呈三棱形，尾尖左右两侧和正中都长着带倒钩的鳞甲，跟鳄鱼尾巴似的。它狂扫过来的时候，抄起了大片水花。
叶明瞻抽出帕兰刀，往右一跳，避开了蛇尾。
尾巴重击在巨蛇自己的下颚上。
巨蛇暴怒，支楞着毒牙的厚嘴唇边挤出一声尖啸，尾巴一抽，又甩向自己被钉住的脑袋。
靳风猝不及防，蛇尾扫来的瞬间，他只能侧过上半身用胳膊护住自己的头部，不然，他脖子就叫蛇尾巴扫断了！
蛇尾没扫断靳风的脖子，却在他背上重重砸了一下。他蹬着石头的双脚滑开了……
叶明瞻以为他会摔下来，冲过去想接住他。
可靳风没摔下来。他两手握着军刺，把自己吊在半空中，然后利用身体摇晃的惯性，伸腿猛踹巨蛇的脑袋。
巨蛇身子一抽，第三尾巴又扫过来。
这回，靳风肯定会像陀螺一样被抽上天去！叶明瞻心惊肉跳，扑过去对着巨蛇下颚的伤口连剁几刀。
巨蛇吃痛，尾巴失了准头，抽向左上方的岩壁。岩壁就像挨了一攻城锤，大大小小的石块，折断的灌木枝叶，一股脑儿从上面滚落下来。
这些石头、木头差不多都招呼到靳风身上去了。他还是没摔下来，摇摇欲坠地吊在蛇脑袋下面，白T恤扯破了一大块，背上皮开肉绽。
看见血从靳风惨白的脊背上绽出来的时候，叶明瞻脑子里嗡的一声，怒不可遏地跳起来两手握着帕兰刀狂剁巨蛇。
“我让你尥尾巴，我让你尥尾巴，我让你尥尾巴！”
蛇鳞飞溅，然后是蛇肉、蛇血。蛇肚子里的七七八八，汤汤水水也流了出来。
叶明瞻狂砍乱剁的时间里，长满倒钩鳞片的蛇尾巴几次像流星锤一样砸到他身上，把他撩到半空中，又摔回地面。还有两次，直接把他掀进了河里。
可无论被撂倒几次，他都立刻跳起来，冲回来对着这堆恶心的血肉继续抡刀。
他已经彻底砍红了眼。
“我让你尥尾巴，我让你尥尾巴……”
一道雪亮的闪电，然后是一声炸雷。
疯狂挥刀的叶明瞻浑身一激灵，停下手，抬头看了看。
被近百米高的岩壁夹在中间的天空白茫茫的，像条恶毒的招魂幡飘在他们头顶上。
又是一道闪电。几秒钟后，豆大的雨点和惊雷一起砸了下来。
叶明瞻撇了下嘴，抡刀准备继续砍，手腕却被抓住了。
“行了，已经死了。”
他盯着抓住他的那只手愣愣地看了几秒，才顺着手往上，看到了手的主人。
“你现在这模样，快赶上昆汀的电影了。”靳风用拇指按了下他左边的颧骨，然后把拇指亮给他看。
指头上有血，不过，很快就叫雨水冲没了。
叶明瞻摸摸自己的左颊，摸到一个两三厘米长的伤口。伤口处的皮肉往两边翻开，摸起来就像婴儿的小嘴。
“是蛇鳞飞起来划的。”靳风打量着他的脸，“你得吃点抗生素才行。”
“这臭蛇！”叶明瞻用手背擦了下左颊。
“它碰见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靳风掐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地上的巨蛇。
巨蛇比汽油桶还粗的身子被叶明瞻从下颚处砍断了，断口周围散落着暗红的碎肉、灰白的裂鳞，断口处的组织还在不断流出臭哄哄的紫血和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玩意儿的花花绿绿的黏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更恶心的是，被砍断的蛇身还在不停地扭动、翻卷。蛇尾浸在河里，动得尤其厉害，搅得河水劈啪作响。不过，显然不能再练刚才那样的“甩尾功”了。
被斩首的蛇头还被靳风的军刺钉在岩壁上，肥厚的蛇唇一抽一抽的，两颗毒牙不时往外戳一下。
“现在拔掉军刺，它八成还能咬人。”叶明瞻说。
“所以你站远点我再拔。”靳风把湿淋淋的刘海抹到脑后，指指十米开外的河滩。
叶明瞻提着刀走到河边，然后掉头冲向岩壁。跑到离岩壁不到一米的地方，他纵身跳起，斜蹬着坚硬的岩石，噌噌噌，三步就蹿到巨蛇脑袋边。他左手一把抓住军刺柄，右手抡刀朝巨蛇的毒牙砍去。
啪嚓一声，毒牙掉下来砸在石头上。
叶明瞻抓着军刺，看着靳风。
靳风也抬头看着他，“你听我指挥一次会死是吗？”
“不会死，会折寿。”说完，叶明瞻忍不住笑起来。
靳风也哈哈大笑。
大雨倾盆。
雨水砸在脸上、身上，叫叶明瞻觉得痛快。他手起刀落，又砍断巨蛇的另一颗毒牙。他拔出军刺，往下一跳，稳稳地站在河滩上。
蛇脑袋从岩壁上掉下来，在地上一墩，翻了个个儿，头顶朝上。车前灯似的蛇眼已经变得晦暗，没了毒牙的蛇嘴却还不肯善罢甘休，大张着想咬叶明瞻的小腿。
“下次出门记得刷牙，粪坑嘴！”叶明瞻一脚把蛇脑袋踢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