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瞻背后的水声戛然而止。
他站住脚扭头一看,追着他游进河里,此刻离他不到两米的巨蛇,正挺高了大脑袋朝靳风那边看。
靳风左手揪着吓得肝胆俱裂的沈浩然,右手挥着军刺,冲巨蛇大叫:“过来吃这个!”
巨蛇扭身窜回河那边。
这天杀的冷血精神病!叶明瞻气得抓狂,瞅准巨蛇的后颈,跳起来扑了上去。
巨蛇此时正高昂着头返身折回对岸,被叶明瞻一扑,上半截身子重重砸进河里。
叶明瞻趁机双手勒紧巨蛇的身体,两腿一蹬,往上一蹭,骑在了估摸着应该是蛇七寸的部位上。
巨蛇发出尖啸,扭搅着身体想甩开他。
叶明瞻使出小时候爬树的绝招:左手攥右腕,右脚勾左踝,死死箍住这大家伙。
甩了几下甩不开他,巨蛇浑身肌肉猛缩,沉入湍急的河中,随即开始扭转身体,想缠住他、勒死他。
水花乱溅,劈啪作响。
叶明瞻随着巨蛇时而浸入河底,时而翻上河面,仿佛在跳一支没完没了的翻滚舞。
蛇身剧烈的翻搅,不断将河底的石块、泥沙、水草、幼蛇甩出水面。
突然,叶明瞻后背不知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疼得钻心。他呛了口水,身上突然这一下那一下,接连传来刀割似的疼痛。
是幼蛇!他身上散发鸮枣气味的汗液被水一冲,它们就不怕他了,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这些该死的“小麻绳”不停咬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它们的蛇爷爷拉偏手?
叶明瞻心里苦笑,手脚却丝毫不敢放松。
巨蛇一直翻卷着身体想缠住他。蛇类靠蛮力绞杀猎物,只能用腹部来裹缠,叶明瞻现在骑在它后脖颈子上,它怎么可能反转倒卷用脊背来缠?这蛇体型大的像成了精,可智商实在不怎么样。
蛇缠不到他,他却也伤不到蛇。
现在他四手四脚,考拉抱树似的抱着它,手里的帕兰刀完全派不上用场。巨蛇力大无穷,玩儿命在河里折腾,叶明瞻不是超人,跟它拼体力,变成它的宵夜只是时间问题。
实际上,叶明瞻已经开始吃不消了,之前被靳风拧脱的胳膊越来越疼,越来越使不出劲。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裹在毛毯里扔进滚筒洗衣机的袜子。呛水、疼痛、窒息,没完没了的左右旋转、上下翻滚。这洗衣机大概是“永动”牌的,除非宇宙爆炸,否则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办?
叶明瞻略一琢磨,双腿用力夹住巨蛇,把帕兰刀换到左手。
当巨蛇再次带着他翻出水面时,他右手手指使劲抠进蛇鳞里,同时松开了左腿。
他咬牙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单手环抱着蛇颈,然后深吸口气,一扭腰,并拢双腿滑向蛇的下颌。
这蠢蛇立刻感觉到他的位置变了,尾巴一抽,从他的双脚开始飞速向上缠裹。
叶明瞻等的就是这一下!蛇一缠住他的腿,他就不怕会掉下去,不必再用右手固定自己的位置了。
他收回疼得发僵的右手,和左手一起攥紧砍刀。他侧过刀身,把刀头用力抵进巨蛇两片腹鳞之间的缝隙。
刀头刚撬进腹鳞下,他整个人就被巨蛇比汽油桶还粗的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他的脸被压得啪一下砸在蛇的下颌上。
巨蛇的下颌布满了刺棱棱、长着倒钩的鳞片,而且臭不可闻。
“你是不是每天吃屎,吃完还躺在屎里打滚啊!”叶明瞻大吼。
巨蛇被他的吼声一刺激,顿时缠得更紧。
叶明瞻听见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他咬紧牙关把刀把抵住胸口,然后双手用力把帕兰刀捅进巨蛇体内。
鳞片再硬,底下也是血肉之躯。身体再大,里面照样长着脆弱的器官。
刀捅进蛇身后,巨蛇发出一声比火车鸣笛还响的尖啸。
吃痛之下,这臭蛇毫不松劲,反而缠得更紧。叶明瞻本想搅烂它的内脏,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内脏要先被它从喉咙里挤出来了。
巨蛇沉入水中,在河里翻腾起来。
叶明瞻把砍刀继续往里捅,直捅到刀柄抵住了蛇鳞,再也无法深入之后,才忍着右肩剧烈的疼痛,两手开始搅动刀把。
巨蛇猛地蹿出水面,缠住叶明瞻的力量似乎弱了些,他趁机深吸口气,继续在蛇腹内乱扎乱戳。
巨蛇又是一声尖啸,随即沉入河中。
叶明瞻被灌了一鼻子混着泥沙的河水,顿时火冒三丈,两手一拨,竟将帕兰刀抽出了一半。换个角度,他又把刀深深捅进去,一通乱搅。
巨蛇第三次尖啸着冲出水面,蹿上半空,之后重重地摔在河滩上。
叶明瞻整个人都被蛇缠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周遭的状况,之所以知道这次巨蛇摔在了河滩上,是因为随着它一起砸落下来时,周围没有水灌过来。
离开了河,呼吸就有了保障,也不会再呛水了。他翻转手腕,把刀抽出来几厘米,又捅回去,刚要开搅,就听见了靳风无奈的声音:“我真是怕了你了。”
这该死的精神病!冷血动物!叶明瞻心里大骂着,狠捅巨蛇。
巨蛇浑身一缩,勒得他一阵窒息。
他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握着刀把的手却机械地继续在蛇体内又扎又搅。就算死也要先送这臭蛇上西天,决不能让它再拿人打牙祭!叶明瞻正昏昏沉沉地想着,巨蛇突然往上一蹿,翻卷着把他甩了出去。
叶明瞻被抛到半空中,他一挺腰,迅速调整好身体姿势。落地的时候,他左肩着地,顺势打了个滚,提着刀站了起来。
在布满石块的河滩上站稳脚跟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刚才还笼罩在黯红中的河谷,此刻已经沐浴在晨光中。河滩上,蛇群的“战略撤退”似乎随着夜晚一起结束了,只稀稀落落剩下些掉队的小蛇还在朝下游逃窜。
他第二眼看见的,是瘫坐在河对岸,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沈浩然。
第三眼,他看见汹涌的河水,10米宽的河面上,水浪打着乱旋。乱旋里东一个,西一个,戳出菱纹斑驳的大轮胎似的玩意儿。
这些大轮胎似的玩意儿凶暴地扭来扭去,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不时搅起一两米高的水浪。
“你缓过来没有?缓过来就来搭把手。”靳风说。
叶明瞻朝右边一扭头,第四眼才看见外号搞不清是“疯狗”还是“好棋手”的靳组长——靳风正用军刺把刚才几乎勒死他的巨蛇钉在岩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