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七八十米开外的上游岩壁上，有十几个连成一线的猩红光团正风驰电掣冲向这边。这些光团个个都比脸盆大，呈中空的菱形，既像怪异的火圈，又像燃烧的花朵。它们所过之处，许多小光团被撞得高高飞起，岩壁上的灌木丛也被撞得窸唰作响，枝影乱颤。
靳风说过，燔花蛇身上的鳞片花纹跟蟒蛇很像，会发荧光的只有颜色较浅的鳞片。如果这条蛇的每一组鳞纹都比脸盆大，那它有多大？
叶明瞻心念闪动间，巨蛇已经像列开足马力的小火车一样，窜到他们斜前方，对岸的岩壁上了。
现在他不用想象这蛇有多粗多长了，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它的脑袋比卡车轮子还大，身体比汽油桶还粗，连头带尾长度超过20米。
巨蛇游壁而下，脑袋一贴上河滩就挺起身子像眼镜蛇一样吸扁了脖颈。它的眼睛跟车前灯一样大，颜色跟消防车差不多。
它游向河边时，鳞片在石头上蹭出一串串火星。它吸扁的脖颈仿佛巫师巨大的兜帽，在河面上投下黑森森的暗影。
巨蛇似乎不打算过河，只是吐着信子，居高临下盯着河这边。
它盯着的不是藏在岩壁暗影下的叶明瞻和靳风，是正大喊大叫朝这边跑来的沈浩然。
“滚你妈的臭鸭蛋，贱女人！想要鸮枣，你做梦去吧！”沈浩然跟喊劳动号子似的边跑边骂，肺活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踩着蛇潮飞奔而来，遍地燔花蛇自动给他让出条道。闪避不及的小蛇，被他踩得嘶嘶叫。
沈浩然背后四五米，紧跟着攥着匕首的柳婉。柳婉齐腰的长发翻卷乱舞，像蛛丝一样裹住她的面孔、身体。
沈浩然越跑越近，离叶明瞻和靳风不到十米了。
叶明瞻撑着地想站起来，靳风胳膊一紧，又把他摁回地上。
“你忘了他们是什么货色了？”靳风问。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叶明瞻正说着，就见柳婉猛跑几步，飞起一脚直踹沈浩然后心。
沈浩然往前一扑，摔了个美国总统啃泥地（肯尼迪）。
柳婉跳到他背上，包得像熊掌的左手一搂，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他两手扳着柳婉的左臂想扯开，柳婉胳膊一勒，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锯齿背匕首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弧，抵住了沈浩然的喉咙。
“把鸮枣交出来！”柳婉大叫。
“贱女人！你……”
柳婉匕首往下一划，沈浩然立马消音。
“交出来！别以为有你爹撑腰老娘就不敢弄死你！”柳婉的声音歇斯底，就像她在活动板房里抽靳风耳光时一样。
沈浩然哆哆嗦嗦拉开运动裤裤兜的拉链，从里面拈出那颗黄豆大的鸮枣。
柳婉用匕首抵着沈浩然的脖颈，伸出受伤的左手去拿鸮枣。
河对岸，蓄势待发的巨蛇突然俯下脑袋滑进河里，眨眼就游过10米宽的水面，到了河这边。
柳婉和沈浩然眼里只有鸮枣，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对岸有条大得离谱的燔花蛇！
叶明瞻想喊，却被靳风一把捂住了嘴。
巨蛇挺着脖子窜到柳婉、沈浩然背后，信子一伸一缩，像柄巨大的钢叉，阴森地抖动着。两人却还是浑然不觉。
叶明瞻使出吃奶的力气想从靳风胳膊里挣脱出来，靳风一拳捶在他右肩上，他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柳婉的手就快碰到鸮枣时，沈浩然猛地收回胳膊，两手抱住她握匕首的右腕，一口咬了上去。
巨蛇三角形的脑袋一侧，嘶嘶吐着信子，摆出攻击的架势。
柳婉被沈浩然咬了一口后，尖叫一声，一挥胳膊甩开了沈浩然。
沈浩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吱哇乱叫。
与此同时，巨蛇脖子一扭，一口叼住了柳婉。
柳婉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掉到地上。
巨蛇直起脖颈，那对一米多长的毒牙，一颗扎透了柳婉的肩膀，一颗刺穿了柳婉的腹腔。
柳婉连声惨叫，在巨蛇的血盆大口里挥舞着手脚，就像一只不小心掉进碎石机里的兔子。
巨蛇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啸，上下颚像夹子一样猛地闭合在一起。
“嘎巴”、“嘎巴”几声响，柳婉的脑袋、一条胳膊和两截小腿从巨蛇嘴边掉落。巨蛇扭动颌骨，眨眼就把嘴里衔着的柳婉的大半个身子咽进肚里。
柳婉的脑袋滚到河边，几个红光球立刻跳出来，扑了上去。她的一截小腿正好砸在沈浩然头上，往下一滚，又掉在沈浩然膝盖上。
沈浩然愣愣地拿起柳婉的残肢，盯着看了两秒钟，然后……
海豚音响彻河谷。
“呀啊！——”沈浩然扔掉手里的残肢，跳起来撒腿就跑。
巨蛇大脑袋一扭，龇出犹如弯刀的毒牙，直扎沈浩然的脊背。
情况万分紧急，再不帮忙，这男版林黛玉也要成巨蛇的宵夜了！叶明瞻一咬牙，曲起右肘猛击压在他背上的靳风。
他这下是冲着靳风的肝脏部位去的。身手再好的人，肝区被猛击也会疼得岔气。他跟人打架从来没使过这种贱招，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靳风闷哼一声，箍住叶明瞻身体的双臂松了一点。
叶明瞻立刻挣脱靳风的束缚跳起来，拔出帕兰刀冲向巨蛇。
“明瞻！”靳风喊了一声。
叶明瞻没理，冲到巨蛇右边，照着蛇脖子就是一刀。
“锵”一声响，刀刃在蛇鳞上錾得火星四溅，然后砍进了蛇身。
冷不丁挨了一刀，巨蛇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扭头就朝叶明瞻咬过来。
叶明瞻往旁边一跳，躲开巨蛇那嘴剔骨刀似的牙齿。
“来呀，臭蛇！”他大喊着纵身跳进河里。
河水一下涌到他胸口，水流冲得他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没想到水竟然这么深，这么急！叶明瞻脚掌用力，重心前倾，踩着河底的石头奋力朝对岸跑去。
刚跑了两三步，身后就噼里啪啦一阵响，像是有大石头接二连三砸进河里。河水劈头盖脸泼过来，把他浇了个透。
叶明瞻没回头，继续跑向对岸。他知道巨蛇跟过来了。它嘴里的腥臭直喷在他脖颈上，叫人恨不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不能跟这“粪坑嘴”在这站都站不稳的河里纠缠，必须去对岸，脚踏实地料理它！
叶明瞻心里盘算得挺好，可再跨一步就能跳上河岸时，他却听到靳风在背后大喊：“嘿，瞧这个！来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