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光球，跟此刻罩住屁仔脑袋，让武坤、宫岳不会被意识世界的潭水打湿的光圈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屁仔的杰作。
除非叶明瞻的小鳜鱼有朝一日能强过屁仔，否则，它永远钻不出这光球。其他人的素鲲、赤鹏也永远别想碰触它。
大海鳗屁仔闯进叶明瞻的素冥轮后，直冲到这光球跟前才停下来。
宫岳打了个响指。
屁仔咆哮一声，一口把鬼眼草、鳜鱼连同光球一起吞进嘴里。
宫岳额头上光风呼啸，眉心射出一道光束，剑一样扎进屁仔的脑门。
屁仔暗夜般漆黑的大脑袋开始渐渐褪色，很快，它头顶的皮肤、肌肉、骨骼就变得像水晶一样透明了。
武坤可以透过它的脑袋，看到它利刃般的尖牙，以及被这些尖牙团团围住的鬼眼草和青色鳜鱼。
“我要看明瞻在干什么。”宫岳收回眉间的光束，跺了屁仔的脑门一脚。
屁仔从鼻孔里发出低沉的哼鸣，大嘴紧紧一闭，探过它深藏在喉咙里的那圈小些的牙齿，对准了叶明瞻的素鲲。
下一秒，这圈牙齿的尖端同时喷出缕缕白烟，覆盖住鳜鱼和鬼眼草。
白烟散去后，鬼眼草肉腕的尖端齐刷刷扎进鳜鱼的身体。之前活灵暴跳的青色鳜鱼身体僵直，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灰霾，仿佛被催眠般一动不动。
接着，屁仔透明的头顶就像液晶屏幕一样显现出了画面：四根水柱斜梁一样架在石墩正上方，交接点刺得人睁不开眼。
画面一晃，靳风从玄武窟石门的拐角处探出半个身子，挥着手喊道：“愣在那儿干嘛？快过来！”
“来了！”叶明瞻应了一声，画面上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画面跳荡着冲过拐角，然后转向玄武窟石门的铺首衔环，视线聚焦在那对口叼石环的玉露蟾脑袋上。
他们现在看到的一切，就像是一台安装在叶明瞻眉心里的微型摄像机拍摄的实时影像。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听到叶明瞻和周围每一个人说的话。
这是宫岳用自己素冥轮的力量侵入叶明瞻意识的结果。
强制叶明瞻的素鲲提供主人一举一动的声影资料，虽然能满足宫岳的控制欲，但这么做极度消耗体力、精力。
要是以前，宫岳能这么干上十多个小时才会累。现在嘛……
武坤叹了口气，在屁仔头顶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半小时，他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看着叶明瞻的素鲲提供的“现场直播”：
他们打开玄武窟的大门，乘石墩下到万水间。叶明瞻对着玉露蟾大叫“丑八怪”。迟峻被靳风双手高举过头顶狠狠砸向玉露蟾。叶明瞻被玉露蟾吞进嘴里。千钧一发之际，靳风抓着他的脚踝，把他玉露蟾嘴里拽出来，甩到玉露蟾两眼之间。他们用各自的血凝成人弦、春弦，然后系上了夏秋冬三根弦……
看到这儿，一直抱着胳膊站着，眼盯盯瞪着屁仔脑袋的宫岳身子一晃，整个人往后仰倒。
武坤眼疾手快，跳起来从背后一把扶住了他。
“放开！”他头也不回，甩开武坤，跪倒在屁仔脑袋上。
“你坐着歇会儿，我替你……”
“闭嘴！靳风要弹了……‘天地密谱’的声波太强，会……会抑制鬼眼草，屁仔也……”宫岳话没说完，靳风就拨动了人弦。接着，又拨响了春弦、夏弦……
屁仔热狂吼一声，头顶浮现的影像忽明忽灭。含在它嘴里，浑身扎满鬼眼草的鳜鱼挣扎着蹦跳起来。
许多鬼眼草从鳜鱼身上脱落，屁仔大头一甩，扭着“8”字在这月牙形的空间里乱蹿起来。
“不！”宫岳嘶喊一声，想站起来。
武坤一把抱住他，另一只手死死揪住屁仔的背鳍，免得被这大海鳗甩下去。
武坤一边随着屁仔的跃动调整身体重心，一边盯着屁仔头顶浮现的影像：叶明瞻盯着玉露蟾浑圆的肚子，突然眼前一片血色，接着就看到了落日黄沙和一人一骑。
当叶明瞻视线晃动，拼命往马背上那人的脸聚焦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眼盯盯瞪着这一幕的宫岳一拳擂在屁仔头上，“我要杀了他！”
喊叫的同时，宫岳的眉心射出利剑般的光束，直扎马背上黑衣人的后心。
这黑衣人不过是叶明瞻残留的记忆。
距离这么近，宫岳的精神又极不稳定，这样胡乱催动素冥轮，扎不死那早死了八百年的记忆，只会扎死他自己的素鲲！
武坤一掌劈在宫岳后脖颈子上。
宫岳失去了知觉，眉心间射出的光束骤然黯淡，消失了。
武坤抓着宫岳的肩膀，扭过他的脸一瞧，他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一股邪火直窜头顶，武坤想也不想就从眉心的赤明轮里射出一面血红的光网。
光网穿透屁仔的脑门，裹住了在它嘴里活蹦乱跳的鳜鱼。
武坤眯细眼睛，稍微使了点劲，叶明瞻的素鲲顿时被勒得动弹不得，在光网的缠覆下发出“呜叽”、“呜叽”的叫声。
屁仔不再胡扭乱蹿，慢了下来，在半空中画着优雅的“8”字。
它头顶的影像又恢复了正常，浮现出和叶明瞻视觉同步的画面。
现在，叶明瞻正盯着靳风手背上的伤口说：“你这个手，血流成这样……”
“没事。坐好，我们要上去了。”靳风说着，奏响了夏弦林钟律。
玉露蟾蹦上高台，冲出万水间，朝分水台蹿去。
武坤歪着头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宫岳，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撤回了裹在鳜鱼身上的血红光网。
把叶明瞻的素鲲绞得灰飞烟灭易如反掌，可他却不能这么干。不是下不了手，是因为宫岳。
要是能把叶明瞻一杀了事，他早就干了。靳风也是。他有无数机会把这两个叫宫岳伤透脑筋的东西踩蚂蚁一样踩死，却不能这么做。
弄死靳风倒无所谓，弄死叶明瞻这天杀的小崽子，宫岳肯定会发疯的。
几分钟后，宫岳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咬牙切齿给武坤一耳光。
武坤摸着自己被打疼的脸，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和宫岳各据一方，坐在屁仔脑袋上，盯着它液晶屏幕似的大头。
直到叶明瞻用素冥轮看到靳风弹奏的第七招形成的音网，像金纱一样腾空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