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冥轮只能“告诉”叶明瞻春弦在洞顶那片碧水里，却没法说出弦具体在多深的地方，更没法帮他飞进那片水域。
所以，他得自己想办法。
角水间这套古怪的“喷水”装置究竟是怎么运作的？跳下来之前，他只见大水柱不断喷上洞顶，却不见洞顶的水往下漫，也不见池里的水变少。
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浮出水面，朝那根大水柱游去。
怎么想都只能在这根直径超过两米的水柱上做文章。这玩意儿要是根石柱就好了，他就可以顺着它爬进洞顶那片碧水里了。
他划动双臂，蹬踩着脚蹼，只一会儿就游到离水柱不到十米的地方。
水柱四周白浪翻卷，水柱里充满了白色气泡。
他把头埋进水下看了看，这根大水柱，是由一股股从池底升起的涡流状水浪拧搅在一起形成的。这些水浪携带着大量白色的气泡，就像喷涌而出的香槟。
叶明瞻把手伸向水柱，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往前拖。
他盯着水柱看了几秒钟，不管，豁出去了！他伸直双臂，两腿一踢，箭一样扎了过去。
还离着三四米，气势汹汹的水流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他卷进水柱里。
水流撕扯着他的身体，透过潜水镜，除了白色的气泡，他什么也看不见。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就像根铁钉被一块大磁铁突然吸了下去。
完蛋了！这怎么跟人被卷入激流的情况完全相反？！
他一阵错愕，划动着手脚拼命挣扎。
几乎每年夏天他都会和一帮朋友去怒江大峡谷玩皮划艇，每次皮划艇遭遇激流，他们翻船落水时，身体总是先被水浪高高抛起，然后才被拽入江底。
他本想利用以往的经验，趁水柱把他吸进来抛起时，借力快速往上游，尽量游进洞顶那片水域，再打横游向旁边，离开冲击力巨大的水柱。
然后，他就能集中注意力用素冥轮找春弦了。
可谁想这水柱竟如此邪门，把人卷进来之后不高高抛起，反而往池底吸！这跟正常情况下激流卷人的运动方向完全相反！
短暂的错愕过后，叶明瞻放松了四肢，就像一片陷入漩涡的浮萍，任由水流将自己拖向池底。
他闭着眼睛，下沉了十几二十米后，一股强大的水流突然冲将上来，像木桩一样撞在他背上。他浑身剧痛，与此同时，也被水流推着迅速升高。
这种感觉，跟玩皮划艇落水被激流抛起时一模一样。
叶明瞻来不及多想，立马借力踢着水拼命划动手臂，朝上面猛游。
他边游边琢磨这古怪水池的门道，渐渐明白过来。
不管这这套“喷水”装置是怎样运作的，这水池、水柱和洞顶水面之间的重力场，跟正常的重力场刚好颠倒：天是地，地是天，向上喷溅的水柱其实是向下飞泻的瀑布。
所以，水柱上方溅起的水花才会重新凝聚，像掉落地面的雨滴一样汇入伞盖似的洞顶水面。而被吸入水柱里的他才会先沉后升，跟掉进普通激流中的情况正相反。
想明白这点时，他也被水流裹挟着冲进了洞顶碧绿的汪洋中。
这的确是片汪洋。
等撕扯着身体的水流速度变缓，潜水面罩前的气泡变少之后，他定睛一瞧，此刻自己正置身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绿海里。
洞顶这片水域的能见度跟池水一样好。可无论朝哪边看，都看不到边，更看不到任何类似琴弦的东西，只有一片清澈、碧绿的寂静。
叶明瞻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上，视野正前方立刻闪现出一个硕大的青绿色光点。一圈圈绿色的细线，正以这个光点为圆心，水波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
他用靳风教的诀窍推远这光点，银色的“漏斗楼”就出现了，这光点变得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小，和另外那三个红色、紫色、白色的光点一起出现在了“漏斗楼”半腰靠内的同一个平面上。
这不是代表角水间的光点吗？他有点奇怪，随即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为这青绿色的光点代表的是角水间这个空间，但现在看来，它其实是春弦震动时发出的声波。
靳风说的没错，春弦很好找，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一直能看见它在哪儿。可他却把它误认为别的东西了。
他笑了一下，盯着虚空中的青绿光点，快速朝它游去。
春弦……以古琴的乐律来说，角音为木，属春，在东。角音听起来最清新、和煦，在夹钟、姑洗、仲吕这三律中用的比较多。
夹钟、姑洗、仲吕分别代表农历二月、三月、四月。这三个月，正是春风徐来，万物生发的季节。
叶明瞻不会弹琴，不过，宫岳兴致来的时候就会拨几下，所以耳濡目染，他对古乐律多少有些了解。
宫岳琴弹得不错，指尖往弦上一放，精妙的琴曲就立刻水一样流泻出来。不知道靳组长的琴技怎么样？
在这片寂静的绿海里潜游时，他心里琢磨着这些事。
游了五六分钟，青绿光点仍旧一闪一闪，向四周发散出水波似的细线。春弦却仍旧不见踪影，这片广阔的绿海也不见边际。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那根要命的弦离他还有多远？
他担心起背上这个三磅水壶大的高科技瓶子来。背上它之前，他注意看过一下，它上面有十几个闪烁不同颜色的小灯，还有块灰色的液晶屏幕。普通的压缩空气瓶可不长这样。
不会空气用光了还看不到那根“清新、和煦”的弦吧？
他正犯嘀咕，眼睛不经意往上一瞟，居然看到了角水间的洞顶！
角水间的顶是金属的。整整一大块看不到边际的黄铜色弧形金属，光滑得像鸡蛋壳，上面布满了无数排列整齐、拳头大的孔，活像把超级大漏勺。
这些孔里闪烁着明亮的绿光。
在这片忽明忽灭的绿孔中间有块突起的古琴形状的金属。
他游到这块金属前，摸摸铸成琴额（指琴面的上部）的部分，眉头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