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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抵押

趁着热乎劲儿,李文恪问李掌柜:“老掌柜的,这两天我们要在西连市里转一转,还想到苇子滩去办点事,但是不知道苇子滩在哪里,老掌柜有没有认识的人知道那片地方,我们雇他去给我们带个路。”

“苇子滩?我们这里遍地是苇子,哪个地方都能叫苇子滩,你说的这个地方有点难找哇。”

李文恪的心一下子就像被用力捏了一把,让他几乎窒息,血涌上头,只觉得自己额头的血管嘣嘣跳的厉害。李文恪心里暗自呼喊:镇定,一定要镇定!

心神不宁无济于事,李文恪在心里重新回忆起前世跟同事父亲在茶室的闲谈。那是2012年8月份,同事的教学能手批下来了,为了表达感激之情,也为了那一点小心思,同事请自己吃饭,但是李文恪婉拒了。同事明白李文恪的心思,于是让自己的父亲出面请李文恪,无可奈何,李文恪去了。作为一家拥有几百名员工,年产值几十亿的炼油厂的老总,眼睛能不毒辣?自己女儿的落花有意,李文恪的流水无情看的一清二楚。饭后的茶室里,两个男人坦诚相待,刘总对李文恪的人品钦敬有加,于是敞开心扉跟李文恪畅谈到下半夜,记得说到自己创业艰难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李老师啊,你只看到我现在的光鲜,不知道当时我受的苦啊!1983年春,雅兰的爷爷带上我在一个叫苇子滩的地方开始开炼油厂,苇子滩苇子滩,真的方圆几十里都是一片苇子啊,荒无人烟呐!最近的村子离厂子也有十几里地,离西连村就更远了,差不多四五十里。。。。。。。为什么到那里?兄弟啊,那个时候公家让你干这个吗?再说,那原油。。。。啊。。。。哈。。。。不找个隐蔽地方难道还跑到西连村,人家油田公安局鼻子底下?那不找死吗?哈哈哈。。。。。。。那时候,为了防备***来抓人,每隔几里路就安排人蹲在苇子地里,一有情况赶快通知闪人。。。。。。”

强自按下纷乱的心思,理了理思绪,李文恪沉声问:“那咱们这里,就是西连周围,哪个方向有苇子?”“哪个方向有苇子?哈哈,有个顺口溜是这样说的:大西连,苇子湾,四周苇子围,百里不到边。你说哪个方向有苇子?当然,现在南面的苇子没有了,但是东面、西面、北面还都是苇子。”

李文恪的心沉到了谷底。其他人也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见到众人的样子,李掌柜明白苇子滩这个地方对这些客人很重要,思考了一下,问道:“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说说你怎么知道苇子滩这个名字的?找这个苇子滩是要去做什么?”

李文恪也不瞒他,但是也不会告诉他全部实情,于是说:“这不是小麦快要浇返青水了吗?前几天我大舅他们去买柴油的时候,听几个人在闲谈,说有人从西连市的苇子滩那里买来了柴油,是敞开口的供应,这不我们就跑来了。”“哦,这么回事啊,这要着落在倒弄油的那伙人身上。。。。。。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给你们找个人来。”

说完站起身来出去了。等待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李文恪他们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李掌柜终于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走进屋,李掌柜扭头,指着李文恪对那个人说:“就是这位小兄弟问的。”李文恪赶紧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笑容满面的说道:“你好。”来人一愣,也连忙伸出双手,与李文恪双手相握,连声道:“你好你好。”

这时候李文恪已经定下神来,放开手,伸手延客:“请坐。”

来人见到李文恪从容不迫的神态,收起了轻视的心思,神情也变的认真起来,主动问道:“刚才听李掌柜说你打听苇子滩?”“是的,我想去那里买点儿柴油,您知道那里吗?”

来人也不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只是说:“那个地方很难找的。”

李文恪笑着说:“我知道很难找,我还知道那里方圆十几里地都有放哨的,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去买几斤柴油浇返青水用。大哥应该生意很忙吧?这样,这二十块钱呢,大哥回去买包烟,请个相熟的朋友帮帮忙,给你照看一下生意。时令不等人,我呢,就不管大哥闲忙了,麻烦大哥领我们去一趟苇子滩。”

来人听着李文恪侃侃而谈,再瞅瞅手里的两张大票,这可是自己好几天的收入啊!还要是活儿多的时候。于是不自觉的忽略了李文恪的年龄,连连答应了下来。实际上这个人就是个开拖拉机运油的,他们有活的时候就干活,没活干的时候就在西连市区的几个炼油厂办事处门口等活。因为经常给苇子滩里的小炼油作坊往里面拉原油,往外面拉成品油,因此对苇子滩很熟悉。

但是再瞅瞅齐刷刷的六条大汉,又觉得有些不安。李文恪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笑着说:“这几位是我舅舅和姨父,他们今天先不去,我自己先去,明天让苇子滩的人来带他们进去。”

听到这话,来人松了口气,连忙说让李文恪稍等一下,他去开拖拉机来。

但是英守仁他们又不放心了,李文恪又劝说了一通,才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拖拉机开了过来,李文恪坐到拖拉机头后轮护板上,两人就随着拖拉机的上下起伏蹦蹦跳跳的直奔苇子滩而去。

在路上,伴随着拖拉机的轰鸣,两人扯开了喉咙说话,李文恪知道了拖拉机手姓张,今年三十岁。有一个女儿跟李文恪一般大。也知道了苇子滩的来历。

原来在1975年,在西连以北50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大油井,因为距原油储存处太远,原油在输油管道中需要二次加压,也就需要一个加压泵站,随着这几年柴油需求的增加,泵站周围出现了一些小的炼油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原油的来源显而易见。为了隐蔽,知道的人就隐晦的称这里为苇子湾。

一路颠簸,颠的李文恪肚子生疼,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在一片白茫茫的芦苇丛中,看到了几处简陋的房屋,院墙都很高,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原油味。

在路上,李文恪已经跟张大哥说过了,自己要去“河信”炼油厂,张大哥也比较熟悉,这是一家三口开的一个炼油厂,掌柜的姓刘,做买卖很大气,应该是走了他丈人的关系,据说他丈人是油田售油处的一个科长。

说话间,拖拉机在一座房子旁停了下来,李文恪看到院门上的南边门柱上挂着一副白底黑字的招牌,写着“河信加工厂”五个字,李文恪暗笑,欲盖弥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加工啥呀。

张大哥把拖拉机熄了火,高声的喊:“老刘,老刘,有人找。”

随着叫声,院子里有狗叫声传来,有喝斥狗的声音传来,不多时,白铁院门开了一条缝,一张年轻的脸探了出来,先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热情的跟张大哥打招呼:“来了张叔!屋里来。”张大哥下了拖拉机,笑着跟年轻人打招呼:“小刘,你爹在不在?这位兄弟想买你家的柴油。”

小青年把目光转向李文恪,热情的目光转为狐疑,开门的动作也有些迟疑;而这时李文恪也看清了小青年的脸,不禁笑了起来,是一种真诚的,故友久别重逢的笑。是的,就是他,刘英德,差不多三十年后,西连市最大的私人炼化企业“河信化工”的老总,国内十大私人炼化企业,西连市明星企业家,当然,如果自己同意,他也会是自己的第二任老丈人。只不过,最后两人只是朋友。

李文恪那种真诚的笑感染了年轻的刘英德,不由自主的打开了大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进到屋里,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办公桌后面转了出来,拖拉机手老张向李文恪介绍:“这位是这里的掌柜的,刘经理。”转身向刘经理介绍:“就是这位小兄弟,姓李,李文恪,想买你的油。”

这位应该就是刘英德的父亲,李文恪恭恭敬敬的问好,握手。分宾主坐下,看到李文恪的相貌,刘经理不禁有些纳罕,怀疑的问:“是你要买柴油吗?”李文恪笑了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是的,就是我。”“那你想买多少?”“这要看你现在已经生产了多少。如果你库存少,我现在全要;如果库存多,我三个月内全拉走。”

此言一出,正在向茶碗中倒茶水的刘英德“咣”的一声把茶碗扔在了桌子上------受了惊吓,茶水倒在了左手上;而拖拉机手差一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刘经理稍好一点,但是也是一副看吹牛皮大王、说嘴子的神色。

李文恪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看着刘经理。

刘经理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厂子里现在有十来吨,在外边仓库里还有七八十吨。”

“一吨多少钱?”“六百三”“运费呢?我是齐东地区兰洲县的。”“不要运费,你只要给我们开车的管饭就行。”“一车能装几吨?”“一二(马力)车拉五吨,五零(马力)车拉十五吨。”“那你给我一辆五零车,先把你这里的拉走。”“可以,你现在付钱,我现在就装车,今天晚上你就可以拉走。”“我现在没钱。”“什么?”

“我现在没钱。”李文恪肯定的说,然后微笑着,瞅着刘经理,缓缓的说:“一吨六百三,能装十五吨,九千四百多块钱,不到一万。刘经理,你看我值不值一万块钱?我抵押在这里,油你给我运走,油钱回来,你放我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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