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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2菲律宾的陷落(1)

(1942年1月)

山本五十六无暇庆祝袭击珍珠港的成功,便即刻启动了他野心勃勃的“Z作战计划”的第二阶段。尽管日历上显示,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是12月8日,但由于国际日界线的关系,日本当地日期还是12月7日。

就在南云忠一率领“第一航空母舰攻击舰队”返驶日本吴港基地的同时,日本航空母舰“苍龙”号和“飞龙”号,在巡洋舰“利根”号、“夕张”号以及两艘驱逐舰护航下,对威克岛上的美国驻军发动了攻击。11时50分,即袭击珍珠港后不到四小时,日本飞行员对威克岛实施轰炸,摧毁了八架崭新的水上飞机。

两小时后,由近藤信竹海军中将指挥的日本第二舰队对英国设在香港和新加坡的基地发起打击。

五小时后,当夏威夷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依然笼罩在浓烟烈焰中,珍珠港遇袭消息通过广播和电报反复播发的时候,从台湾升空的日本飞机对美国在菲律宾群岛的基地设施展开了另一次成功突袭。日本飞行员相信当他们飞临菲律宾群岛上空时,美国人早就做好“招待客人”的准备了。但事后证明他们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未曾发布过一道防御警报命令。美国陆军航空兵第160飞行大队遭到彻底毁灭,这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历尽辛苦组建的、这个群岛最重要的防御力量。而日本人付出的代价仅是七架“零”式战斗机。空中攻击为本间雅晴将军入侵菲律宾的4.3万作战部队荡平了障碍。

六小时之内,日本的炸弹落到关岛首府阿加尼亚,以及美国设在该岛的所有航空兵和海军基地。关岛成为美国版图上第一块被日本攻占的领土。

珍珠港袭击行动结束后12小时,日本人展开针对中途岛环礁的攻击作战。当地的美国守军势单力薄,但是毅然拒绝了日本人发出的投降命令。

珍珠港遭到袭击的次日,美国国会对日本宣战,随后,德国和意大利援引其与日本之间的《三国公约》相关条款,于12月11日宣布与美国处于战争状态。

珍珠港奇袭发生后48小时之内,位于加利福尼亚以西区域的所有美国和盟国基地均遭到攻击。日本人夺取了泰国的曼谷,攻占了吉尔伯特群岛中的塔拉瓦岛和马金岛,驻防中国上海和天津的美国守备部队缴枪投降。在新加坡外海,英国人损失掉了其在太平洋水域两艘最大的主力战舰:皇家海军“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和“却敌”号战斗巡洋舰,与战舰一同牺牲的还有840名英国水兵。

这些遍及整个太平洋西部海域的打击行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按照当时大部分军事长官的想法,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山本谨慎精确的战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同时也证明,美国情报部门工作的糟糕情形令人震惊,美国对于战争准备状态的懈怠程度更是骇人听闻。

亚洲舰队司令部

指挥和行政中心大楼

菲律宾,马尼拉

1941年12月8日

当地时间:3时30分

珍珠港袭击后半小时,马尼拉的美国亚洲舰队司令部收到从夏威夷发来的电报,告知太平洋舰队遭到突然袭击的消息,电文内容只是短短一句话:“这不是演习!”无线电报务员立刻叫醒值班军官,后者随即将信息转给亚洲舰队司令威廉·格拉斯福德海军少将。

凌晨4时15分,电报的副本被呈送给驻菲律宾美国部队最高指挥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陆军上将。

麦克阿瑟在4时45分发出一道加密紧急电令,通报珍珠港遇袭事件并要求部队进入戒备状态。5时30分,马尼拉司令部接到第二份加密电报,这是从华盛顿美国陆军部发来的,内容是提醒他注意,日本已经在夏威夷发动了一场“无端的突然袭击”,战争“似乎是非常可能发生的”。

上午8时整,通过短波和马尼拉第一流商业电台的传播,几乎每个在菲律宾的人都已经知道,日本在夏威夷对美国发动了攻击。

大约上午9点钟,设在吕宋岛最北端的对空监视哨报告,日本轰炸机编队正在朝南飞向马尼拉。美国飞机从克拉克机场出动拦截,但日本飞机避开美国人的迎击,绕道扑向另外的目标,它们对设在碧瑶和土格加劳的兵营和军事设施进行了轰炸。差不多在9点半,敌人轰炸机群掉头向北飞回台湾。

可以相信,这不过是日本军队全面进攻的片刻间歇。11点30分,正当美国飞机在地面进行加油补给作业时,雷达屏幕捕捉到了另一支规模更大的日本轰炸机编队。15分钟后,基地防空指挥官亚历山大·坎贝尔上校,用电传打字机向克拉克机场拍发一封加密文电,报告规模庞大的敌机编队已在途中。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这个信息并未被传递到接收方。

邻近尼尔森机场的美国陆军航空兵第34飞行中队匆忙派出战斗机拦截日本机群,保卫克拉克机场。第17飞行中队投入保卫巴丹半岛的战斗,与此同时,第21飞行中队赶赴马尼拉。伊巴的第3驱逐机中队也在中午起飞,前往中国南海上空迎击日本飞机编队。

但是,在克拉克机场,没有任何一架飞机升空。当日军首批27架三菱轰炸机发动攻击时,克拉克机场所有的B-17型轰炸机中除一架外,其余都机翼挨着机翼、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被动挨打。15分钟之后,第二批20架敌机再次对克拉克和尼尔森机场展开轰炸和扫射。随后,由34架“零”式战机组成的第三批日本飞机,向地面上成行成列的B-17型轰炸机和P-40型战斗机尽情倾泻弹药,夺目的毁灭之花在绽放。

日本人持续的空中打击使美国方面损失惨重,尽管只有53名美国人死亡,100人负伤,但是美国的作战飞机却遭到了灾难性的毁灭。

某些报刊将日本人对菲律宾的攻击描述为“第二个珍珠港”,因为导致的结果是类似的。但是,与夏威夷所发生事件不同的是,12月8日的空中打击,仅仅是对美国人和我们盟友菲律宾人冲击的序幕。

当格拉斯福德海军少将率领“经过缩水”的亚洲舰队准备快速南进,意图与荷兰和英国战舰在东印度群岛会合时,日本舰船已将本间雅晴将军的帝国陆军第14集团军首批士兵送上了陆地,总共有4.3万兵力。而与之对阵的是麦克阿瑟将军指挥的1.5万名美国军人,以及8000名装备简陋的菲律宾士兵,这支美国-菲律宾联合部队,既没有空中支援,又被切断了补给和增援。然而,就在这些军人当中,后来却涌现出了几个非凡的英雄人物。

理查德·“迪克”·戈登,1940年8月5日志愿走进曼哈顿商业区怀特霍尔街的美国陆军征兵中心,在那里,戈登被问及想到什么地方去服役,于是他选择了菲律宾——这是源于陆军征兵人员的建议。征兵人员口若悬河地对他描述了天堂一般的菲律宾:美丽绝顶的热带景观、温暖宜人的和煦微风,还有颇具原生态风格的质朴海滩。

陆军二等兵戈登在1940年至1941年的冬季抵达菲律宾。他发现自己被彻底地欺骗了。一般而言,他们的训练到上午11点半就停止了,因为他们不得不躲到室内或阴凉处避开下午炽热的阳光。除了中午难耐的炎热外,早晚的温差极大,堪称“冰火两重天”。

陆军二等兵约翰·库克,20岁,身高6.2英尺,体型细挑瘦长,他是在犹他州的盐湖城应召加入美国陆军航空兵的,当库克被分配到第90侦察搜索中队时,这个飞行单位刚好接到命令,前往菲律宾。

陆军下士小拉尔夫·罗德里格斯,23岁,来自新墨西哥州第515国民警卫队,在国会延长了《选征兵役法案》之后几个月,随一个陆军防空部队单位被派遣到菲律宾。在那里接受了作为一名医护兵的全部训练。日本人入侵的时候,他对于成为一名炮手或射手应该具备的素质,几乎还一无所知。

安德鲁·米勒,内布拉斯加州人,21岁,是驻防尼科尔斯机场的陆军航空兵第19空降中队的一名士兵。在米勒看来,选择到此地服役是一份很不错的差事,伙食相当合口味,任务也不算太辛苦。但是,当日本人来了之后,内布拉斯加的阴冷干旱和低气压环境,会在他的心目中开始越发地变得美好起来。

理查德·戈登,美国陆军中士

美国陆军医院

菲律宾,马尼拉

1941年12月8日

大约在1941年夏天,事态发生了重大变化,美国与日本间的战争状态成为了事实,美国将要保卫菲律宾群岛。

部队开始到达,武器弹药和作战物资不断运抵。随后人员也陆续到位。许多人是在10月和11月间穿着冬装从各州来到这里的。美国军队进入集结状态,训练工作也随之加速展开。

我推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第一次意识到了我们与日本人的战争或许马上就会爆发。但是,没有人打退堂鼓,谁也没说“我要回家”,因为——坦率而言——没有人相信,我们并未做好和日本开战的准备。从我们的角度看——一个普通士兵的角度观察——我们从未想过有人会进攻菲律宾群岛。

日本人在12月间袭击了珍珠港,那真是一个震憾……我们想,接下来就会轮到菲律宾群岛了。兵营里议论纷纷,说华盛顿的人全都认为,菲律宾肯定是日本人的目标。

那天早晨,当我们从广播中收听到遭到攻击的新闻时,许多人都在问:“珍珠港在哪里?”碰巧,我是经由珍珠港抵达菲律宾的,我当然清楚珍珠港在哪儿。是的,获悉珍珠港遇袭的消息时,我如遭五雷轰顶,战争突然降临在我们的头上了。

紧接着在珍珠港遇袭之后不到八小时,日本人便对菲律宾群岛发动了进攻,我们所有的飞机都被击毁在停机坪上。他们消灭了美国陆军航空兵。我们明白,我们现在是麻烦缠身、陷入困境了,因为我们所有类型的空中力量目前都已经不存在了。

在马尼拉,有不少日本人开的小商铺,我们一般会在星期天跑到那里购物。但是到了星期一,12月8日,他们便穿上军服,在街上伏击我们了。

大约在轰炸珍珠港和发起对菲律宾首轮攻击之后三天,日本人再次对我们进行轰炸——这一次是全方位的轰炸,目的是将我们驱赶到位于菲律宾吕宋岛西部的巴丹半岛,大批的菲律宾军队被麦克阿瑟将军派往北方抵御日本入侵。两天之内,日军如洪水决堤般抵达。菲律宾部队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们缺乏适当的作战训练。

安德鲁·米勒,美国陆军二等兵

第20飞行大队第19空降中队

菲律宾,尼科尔斯机场

1941年12月8日

我当时在尼科尔斯机场服役,那天我被安排在午夜时分执勤,所以,我先去电影院看了《飘》(Gone with the Wind)的上半部。因为第二天晚上我没有执勤任务,便打算到时候再把下半部也看完。但谁知道,军队紧急集合了,这一下可好,我不得不等了四年的时间,才算把“这片子”的后一半给看完了。

午夜,我上岗警戒执勤,大约在4点左右,中士对我说:“6点叫醒我。”后来,他告诉我“珍珠港被攻击了”,我们被吓了一大跳。我们简直不能想象,那帮在夏威夷的家伙们为什么没有戒备?我们已经连续两周处于警戒状态了,珍珠港发生的事让我们受到巨大冲击。

但是接下来,轮到我们措手不及了。我认为,在战争中不存在任何假设的情形。

约翰·库克,美国陆军二等兵

菲律宾,麦金利山要塞

1941年12月8日

大概是星期一凌晨的3点30分,我正在兵营里睡觉,值班军士冲进了房间,他打开灯,嘴里大声喊着:“日本人炸了珍珠港!”我们立刻跑出营房,在户外列成一队,手忙脚乱地在黑暗中摸索着穿戴野战装备……从防毒面具到头盔、作战制服,还有各种必备的随身物品。我被派遣的岗位是医院,那天早晨,我们接收了从尼科尔斯机场送来的第一名“患者”。那个可怜的家伙躺在手术台上,他的心脏还在跳,但浑身上下全都是血,人已经陷入昏迷——他的手臂断掉了,身体侧面有一个严重撕裂的大口子。

我们完成手术之后,一群战斗机从头顶上疾速掠过,我们想应该是些美国飞机吧。随后,传来了一连串的“哒哒”声,我们感到情况不妙。远处有几棵非常粗的大树,树干直径差不多有36英寸,我们跑到树后面躲避。飞机离开后,我们绕着树仔细查看,树干的另一侧被飞机发射的炮弹击中了,弹洞有3英寸深。我始终也没有弄明白,我们怎么还都活着,居然没有一个人丧命。

小拉尔夫·罗德里格斯,美国陆军下士

菲律宾,麦金利山要塞

1941年12月8日

星期一的早晨,我去做天主教弥撒,我们从小教堂出来时,一些空军人员向我们跑来,说日本人袭击了珍珠港,我们损失惨重。我虽然不能想象那是真的,但脑子里还是作出判断,我们会是下一个被打击的对象。我们团几乎所有的防空单位都部署在机场周围,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至少,我们是这样认为的。

我是一名军医,按规定不佩戴枪支。我无法找到我所在单位其他任何医生,于是,我拔腿就往医院方向跑去。半路上,一群日本飞机从头顶掠过。它们正在对机场进行猛烈扫射。我看见一名士兵提着两箱子弹在朝一挺架好的机枪位置狂奔,他冲着我大喊:“快过来,帮帮我!”

尽管我没有枪,也没有任何武器,我把子弹带装入机关枪,他向四架企图攻击我们的飞机开火。我们将子弹射向空中,那小伙子对我说:“我们得逮住两架——别离我太远,靠近点。”每当有飞机打算攻击我们时,我们就拼命对空中射击。

第一轮飞机投弹结束后,我们得到了一段暂时的平静,我们补充了一些弹药,更多的日本飞机又来了。这些是俯冲轰炸机,虽然我们一直在不停开火射击,但我不知道是否有击中目标。

那天,尼科尔斯机场遭受到一次可怕的打击,损毁相当严重。能够用机关枪回击敌人的飞机使我们感到愉快。不过,许多人却没有这样做。第二天,大约凌晨4点左右,我接到被派往马尼拉去照料伤员的命令。到圣诞节之前,我们在马尼拉完成了战斗的准备工作。

美国远东司令部

菲律宾,马尼拉

1941年12月13日

当地时间:12时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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