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早晨,我们准备开始巡逻飞行,事实上,这是我作为一名机长所执行的首次真正的空中巡逻任务。一周之前,我刚刚被指派为巡逻指挥官。我在黎明之前起飞,一同升空的还有另外两架巡逻机,驾驶员分别是弗瑞德·迈耶斯和汤米·希利斯。我们在瓦胡岛以北的卡内奥赫湾外空域飞行,在巴伯点环绕一周后转向东方,飞往珍珠港以南,在距岛屿海岸2英里的上空巡弋。然后,我们将航向稍做东南方向调整,沿毛伊岛和拉奈岛(Lanai)海岸线朝一个大岛屿的方向——大约有100英里的距离——飞去,随后我们再次转变航向,在一个相同的航线上返回20英里外的海域。这是我预先就制定好的飞行线路。另外两架飞机的巡逻航线稍有不同,位置在我飞行线路的北面和东方。
我发现了那东西,我的副驾驶员也看见了——像是漂在水中的一只浮筒,但它却是一只“移动的浮筒”。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的景象。我们毫无疑问地断定,那是一艘敌人的潜艇。看起来,这艘潜艇似乎是在朝珍珠港方向航行。我们把视线移向左边,看见“沃德”号驱逐舰也正在向目标驶来。我们和下面潜艇的距离太近,甚至无法用飞机上装备的炸弹,于是,我们在目标上空投下了两枚烟幕信号闪光弹,帮助“沃德”号锁定潜艇的方位。
我们做了一个左方向空中盘旋动作,然后返回查看现场发生的情况,就在我的飞机转向时,“沃德”号向潜艇开火了,第一炮似乎是打高了些,我认为第二炮也打高了,因为我看见炮弹落入潜艇后面的水中。
它是一艘敌人的潜艇,这毫无疑问,因为在这个水域范围内,我们的潜艇是不允许潜航的,舰体必须露出水面。我们接到过命令,在此管制水域内,我们可以对任何在水下航行的潜艇实施打击。我们将飞机上携带的两颗深水炸弹投了下去。由于深水炸弹的弹着点起到了校正潜艇目标所在位置的作用,“沃德”号随后用舰炮向那片水域附近实施攻击。
我们向基地报告:“在珍珠港以南击沉敌人潜艇一艘。”我们没有通过话报,是用密码将内容发往司令部的。我们没有得到“进入战争状态”的指示,但是,我们还是通过莫尔斯密码(Morse code)发送了报告,我们这样处置只不过是根据程序规定行事。我收到了基地的一个回复:“核实你们的报告信息。”我们进行了情况核对,随后基地命令我们,直到有进一步的通知传达之前,保持在这个空域的巡逻状态。
我们在现场上空做了若干次盘旋。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类似情况,这时候,我们收到了舰队航空兵第一联队(Fleet Air Wing One)发来的一条“继续巡逻”电文通知。
日本“特别攻战分队”SPS I-24TOU号特战潜艇
珍珠港防御区外水域
1941年12月7日
当地时间:6时50分
酒卷和男坐在他的偷袭潜艇的潜望镜前,国为舱内过于闷热,这位23岁的日本海军少尉身上仅剩一块缠腰布。因为与其他小型偷袭小艇之间没有无线电联络,所以酒卷并不知道它们中有一艘已经被击沉了。他用潜望镜观测搜寻四周海面,窥测在港口外水域等待的美国海军“安塔瑞斯”号补给舰的下一步动向,看看它是否被允许进入海湾。如果“安塔瑞斯”号朝海港方向移动,那就说明反潜网已经打开了,酒卷便可以启动他的小型偷袭潜艇,在水下尾随“安塔瑞斯”号溜进紧邻福特岛的海港内,美国海军全部战舰就停泊在福特岛周围的锚地。酒卷和男所接受的命令是,进入海港内部,发射他所携带的两枚鱼雷,采取他所能采取的方式,“尽其所能地击毁他所能击毁的战舰”。酒卷和男制定的攻击次序是,首先为航空母舰,其次是战列舰,接下来是重巡洋舰。如果美国航空母舰不在港内,日本人便决定将第一打击目标锁定为美国海军“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那是太平洋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海军上将的旗舰。
偷袭潜艇脱离母船已经超过七小时,“潜艇母舰”的位置在10英里之外,这时,硫磺酸气体开始在狭窄的潜艇内部逐渐聚集。
但是,除了有毒气体之外,酒卷和男还面临更多的问题。自从酒卷的特战潜艇被伊-24号母艇释放出来后,他这艘微型潜艇上最主要的器械——陀螺仪指南针——就发生了故障,这可是个要命的麻烦。酒卷和男和他的艇员、稻垣清花费数小时,通过各种努力试图修好这个回转罗盘,但终究没有。随着袭击行动迫在眉睫,酒卷和男和稻垣清内心的担忧也不断加剧,唯恐在攻击开始之前无法将偷袭潜艇开入港内。现在剩下的时间只有一个多钟头了。
酒卷和男的职责是驾驶潜艇,稻垣清的工作是操作镇流器和维修电子管,两人协同作业,努力操纵潜艇接近战舰停泊地的入口处。他们已将珍珠港在海图嵌入了自己的大脑。他们背得滚瓜烂熟的地方并非只有珍珠港,新加坡、香港和悉尼,甚至对圣弗兰西斯科也了如指掌。
美国海军“莫纳汉”号驱逐舰,舷号DD-354
珍珠港
1941年12月7日
当地时间:7时55分
美国海军“沃德”号驱逐舰击沉一艘日本潜艇后一个多小时,“柯蒂斯”号水上飞机供应舰和“美杜莎”号军辅船也发现了一艘偷袭潜艇的踪迹,这次的位置是在珍珠港内水域。两舰即刻用无线电向“莫纳汉”号驱逐舰进行了通报。但是,正当“莫纳汉”号全速驶向遭遇敌情水域时,天空突然被成群的飞机遮蔽,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一艘“特别攻战分队”小型偷袭潜艇也趁乱渗透进入海港区。日本潜艇向“柯蒂斯”号发射了一枚鱼雷,一架坠落的日本飞机也同时撞进了船体,“柯蒂斯”号遭到严重毁坏。“柯蒂斯”号的全体舰员既要扑灭舱内的大火,又要防御其他飞机的攻击,但还是对鱼雷攻击采取了反制措施,他们通过一次舰炮齐射,直接命中了潜艇的瞭望塔。
水下鱼雷并没有命中“柯蒂斯”号供应舰,但击中了珍珠城的一座码头。鱼雷在水中留下的尾迹提醒了“莫纳汉”号驱逐舰的瞭望监视员。“莫纳汉”号带着不断窜冒出黑烟的舰体,向微型潜艇发起了攻击,潜艇将第二枚鱼雷射向迎面而来的“莫纳汉”号,但是没有击中。几秒钟之后,高速冲来的“莫纳汉”号重重撞上了潜艇,巨大的冲击力压皱了潜艇的尾部,像一个被踩扁的烟头。随后,潜艇便沉入锚地底部的淤泥中。
多艘战舰在这个水域参加了对另外两艘“特别攻战分队”偷袭潜艇的围捕和打击。除了“莫纳汉”号和“沃德”号,还有巡洋舰“凤凰城”号、“圣路易斯”号和“底特律”号,驱逐舰“塔克”号、“巴格利”号、“戴尔”号、“亨利”号和“菲尔普斯”号。
酒卷和男,日本帝国海军少尉
日本“特别攻战分队”SPS I-24TOU号特战潜艇
夏威夷,瓦胡岛
1941年12月8日
我们接到严厉的命令,必须对我们的任务保密,所以我不能浮出水面,也不能弄出任何噪声。两艘驱逐舰正在这片水域巡逻。当我们靠近港口水道时,它们便投下大量深水炸弹。我试图再次避过美国军舰的巡逻潜入港内。我们所奉的指令是,努力设法通过反潜网,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割开反潜网进入港内。
我们快速赶到设置反潜网的地方,割开金属丝网尝试着进入,以便可以抵达我们在港内的集合位置,但这是非常艰难的作业,因为我的陀螺仪出了故障,不可能找到一条顺畅的行驶路径。然后,我们的潜艇就触礁了。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忙前忙后干了四个钟头,想尽一切办法使艇体能够移动脱离,但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次日,12月8日,恰好在黎明破晓之前,我们艇上的淡水储存器空了,这下可好,连喝的水都没有了。我命令我的艇员“弃船”。此时,潜艇内糟糕的空气让我们两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在海里漂浮不定,感到一种难忍的刺痛,我明白是此前受伤了。我不能肯定,可能是我们从潜艇跳进水中时,我碰到了珊瑚而被弄伤了。我的意识已经不大清楚了。波浪——巨大的海浪——把我冲向对面这个岛屿,那里恰巧是美国人飞机场的所在地。
我已经不省人事了……什么也记不得了。我被俘了。
时至12月7日的夜间,唯一还“存活的”、由酒卷和男海军少尉驾驶的小型偷袭潜艇陷入可怕的绝境。回转罗盘彻底报废,蓄电池即将耗尽,直到搁浅在一块珊瑚礁上之前,潜艇一直在向东随波漂流。酒卷和男与稻垣清不得不决定抛弃潜艇。弃船之前,他们把一根雷管同爆炸装置连接好,为的是不让偷袭潜艇落入美国人手中。非常不走运的是,酒卷安放爆炸物失败了,而折腾出来动静又引起了岛上美国人的注意,潜艇没能自毁沉没。稻垣清不是淹死了就是已经自杀,此时的酒卷和男疲惫不堪,体能达到了极限,被珊瑚礁割裂的伤口剧痛难忍,还有在潜艇里吸入的有毒气体导致他不停地呕吐,刚勉强挪到岸边,酒卷和男便一头栽倒,意识全无。
接下来他能记起的事情是,一名手持“柯尔特”式点45口径自动手枪的美国士兵用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同时用英语对他高声大叫:“混蛋,站起来!”这名拿枪的士兵名叫阿奎,隶属于夏威夷国民警卫队,军衔为下士。阿奎陆军下士刚刚使日本帝国海军少尉酒卷和男成为第一名日本战俘。
史蒂夫·韦纳,美国陆军少尉
贝洛斯机场通信室
珍珠港
1941年12月7日至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