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来了,神色很慌张地向我跑来了。
天空开始变得昏暗,不知名的风呼呼地刮着像是一个掠夺者将我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吹翻了,所到之处,杂乱无章。
沉闷的空气压抑到让人不能呼吸。
看样子是会下雨吗?
舅母跑过来倚着栏杆,大口地喘息,“末袖,快,快,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满心的疑惑:“舅母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着急?”
舅母解下腰间的一个布袋子又将手上的摘下一并放到我的手里,“没时间多说了,你且到城里先躲避些时日,等过段时间舅母再去接你回来。”
那时我一直在疑惑舅母为什么突然叫我下山去躲避,直到我下山以后才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信任的舅母竟然为了她自己的孩子欺骗了我,将祸水引到我的身上。
我拿着舅母给我的东西,心里踌躇不决,路就在脚下,可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踏出这一步。
舅母心急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几步,我转头看向舅母,舅母挥着手对我说,“你在等什么,还不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犹豫地向上迈了几步,最终我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
只是在我转身后我没有看到舅母满意的笑脸和愧疚的眼神。
我下了山,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我脚底一滑,直接就摔了,衣服被树枝划破了,脸也被泥土弄脏了。
当我扶着树站起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半柱香之前我就发现了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绕了这么久我竟还没有绕出去。
我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来静静地思考分析,我找了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简略的图,我把当年自己上山的路径大概的画了出来,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此次下山的路径画出来做了个比较。
从竹屋到古榕树的路是一定不会出错的,因为这十年间我常常在午休后走到古榕树下去看书,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千百遍了所以一定不会出错,也就是说我是从绕过古榕树以后才开始在原地打转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使得我陷入这种境地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靠在树上,闭着眼睛休息,走了这么久脚早就走的酸痛了,一切都等休息好了再说。
休息这东西从来都不是足够的,渐渐地睡意渐起,意识开始变得朦胧模糊。
我又做梦了,这次的梦也许是上次的梦的后续,也许是它的前奏,总之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些关联。
这一次我并没有变成红眼怪物,我静静地站在一尊处于露天环境下的佛像前,那座佛闭着眼睛面容安详的坐在一个巨大的莲花座之中,左手平放在膝盖之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弯曲合并,其余三根手指竖直向上。
在佛像的后面有一间寺庙,寺庙的门是开着的,从外向里看去可以看见一颗老树伫立在庭院当中,树的枝干上挂满了红色的祈愿布条,风一来,布条微微摆动,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我没有走进寺院,我只是安静的站在佛像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四周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我等的人来了。
我微笑着回头,却发现那人一袭蓝衣,手持锋利的宝剑向我飞奔而来,紧接着那人手中的宝剑刺穿了我的胸膛,这一刻时间凝结成冰,微笑冻结,连风吹过树叶的时候都是安静而缓慢的,我的耳边只听见血液顺着剑锋滴落到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水珠滴落到湖水里的声音一样清脆而响亮。
世界从剑锋开始变成灰色,紧接着灰色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我逐渐被灰色包裹住了,然后,我的眼里就只剩下暗淡的灰色。
我陷入了灰色的的陷阱里,我在梦境里沉睡了,所以我在现实中醒过来了。
醒来后我依旧习惯性的忘记了那个蓝衣男子的脸,我记得在剑刺入胸膛的时候,那人的嘴唇动了动,说的是,“别怕,我会将你找回来。”
那梦中之人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分明已经用自己的剑刺穿了别人的胸膛,却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会将别人找回来的鬼话,简直不可理喻。
我摇着头表示不再去想那个梦中的事情了,我扶着树,站起身来,继续想着睡着之前所想的问题。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现了问题了呢?记忆里的路是没有错的,的的确确是这样子走的呀,为什么就出错了呢?
十年前的路,我没记错,这一点我很……等一等,我突然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十年,我在山上待了十年,更何况我自上山以后就从未下过山,除了舅母和白止我从未见过其他人。
没想到十年已过,我来时的道路已经变换了模样,原来那早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道路了。
如果不是舅母这次吩咐我下山去,我是不是还在我的小天地里过着舒适的日子。
原来,在不经意间,我早就成为了井底之蛙,固步自封。
为什么天空变得暗淡无光,也许是因为天黑了的缘故,又或许是乌云遮住了明亮温柔的月亮。
值得庆幸的是乌云并没有长久地遮住月亮,也许它只是同月亮开了一个不打紧的玩笑,又或许它是为了让月亮知道,这世上不单单只有月亮的存在。
月亮渐渐显露出一角,连带着周围的星辰也被它恣意潇洒的点亮,星星点点的光在夜幕里闪烁,在长长的缎带里绘成斑斓的梦。
遥望星空,有七颗闪烁星星连成一柄勺子。
勺子周围的星星都被勺子的耀眼光芒所折服,均敛去了自身的光芒,使得我的眸子里只剩下勺子在遥远的天幕上独自发光发亮。
北斗七星,北斗七星。
我虽在这林中迷失了方向,可如今有天上的北斗相伴,我应该,可以找到出路。
当眼前的开始变得不同的时候,我知道我能够走出这片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