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便每天都期盼着白止的再次出现,我发觉自己开始变得很想念他,想念成了我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年龄几何,不知道他家中还有几人,也不知道他是否已娶了妻子,可是我就是想念他。
舅母给我送书的时候见我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我,“末袖你告诉舅母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我自然知道舅母指的是什么,舅母指的无非也就是关于外面一些关于我是什么天煞孤星的传言。
我会心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舅母多虑了,末袖并未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不过末袖还是要谢谢舅母的关心。”
“真的没有吗?你别嫌我烦,我只是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才这样问你的。”
“末袖不会嫌舅母烦,只是舅母末袖真的没有遇到烦心的事情,约是最近天气有些闷热的缘故末袖才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舅母起身,环顾着我的竹屋,眉头轻蹙,“末袖,你什么时候才会下山来和舅舅舅母一起住?”
我翻动着手中的那一本史书,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垂着眼,没说话。
下山?我还未曾想过到山下去生活,山上挺好的,至少我遇见了白止。
舅母见我没有回答她,不禁有些恼怒,“末袖,舅母在问你话!”
“嗯?”我抬起头,望着舅母不说话。
舅母闭着眼,手扶着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这孩子。”
白止说他会再来,我信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依旧没有来,我想他大约是忘记了我,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他住在山下,见过的人比我多。他见过那么多的人,能被他记住的人应该很少吧,而我呢恰巧属于那个能被他遗忘的人吧。
白止,白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焦灼地等待着他,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与他有过一面的缘分?
不,不,绝对不会是因为这样的。
白止,我们何时会再见?
也许有一天我们在繁华的街道上相遇,你早已忘记了我。也许我们只是颔首微笑,擦肩而过,又或许我们只是遗落今生。
我等了他几个月,他终是没有来。
转眼便到了秋季,这该是一个怎样的秋季啊,如此悲戚却又如此温暖。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变成了一个拥有红色眼睛的怪物,遇人即杀,非常的嗜血残忍,在这世间除一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将我杀死。
那人一袭蓝衣,明眸皓齿,淡定优雅,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能感到一丝的安全,我才能恢复一点的理智。
醒来前我曾紧握着他的衣角在林荫下缀步前行,醒来后我只记得他姓顾,一袭蓝衣。
茶水在炉子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有一股淡淡的茶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入鼻,满是清香的茶气,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我在躺椅上闭目休憩,耳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和木板被踩踏时所发出来的吱嘎声。
听这声音我断这人必然不是舅母,舅母身形较娇小走路世必然不会让木板发出吱嘎声,这人明显比舅母要重出许多,若不是个男子就必定是一个胖子。
有沉闷的声响传来,似有什么重物落在了木板上,后又传来敲门声,“笃笃笃——”
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没有挪动位置,沉声问道,“是何人在敲打我的竹扉?”
那人传来了花开般的声音,漫长悠久,“在下白止,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开门说话。”
白止,我一愣。
你来了,我等待着的人。
我们像两条曲折蜿蜒的河流,终将背道而驰却也能再次相遇。
我打开门,发现有一束光从太阳中流泻出来,“公子请说。”
“这是在下从姑娘处借走的灯笼,今曰特来奉还。”
我接过灯笼,轻旋着灯柄,“公子不必如此,一盏灯而已,我这里还有许多。”
“姑娘说笑了,这是姑娘的东西,白某既然借走了,应当奉还。”
“公子不必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末袖。”我转身,走到桌前,拿杯,提壶,倒茶,将茶递与他,“公子请喝,这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却别有一番韵味,望公子勿嫌弃。”
白止轻抿一口,嘴角上扬,“此茶非彼茶,姑娘的茶果真不同凡响。”
“谬赞了。”
白止,为何我看着你,心中竟出现了岁月静好这一词呢?
静待时光,以度流年。期盼着有朝一曰能够和自己所爱之人在莽莽山林中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这大概是世间女子心中共想的生活吧。
看着你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竟然第一次萌生了下山的怪念头。
我想挽着你的臂膀,追随着你的脚步,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你走时带走了凉薄的雾,留下了温暖的光。
房间里又多了许多书,是白止与那灯笼一同送过来的,有《诗经》,《中庸》,《楚辞》,《汉书》……
共六十二本书,每一本都是我未曾读过的书。舅母虽经常送书给我,但大都是以琴技,棋艺,厨艺为主。
约是舅母希望我多才多艺吧,我只庆幸舅母这些年里没有给我送一些奇怪的书。
如今我又多了这些书,都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愈”,不管是什么书只要有书读也就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书犹药也,不知这药是否能够医治我对白止这凭空生出的感情来。
医得了如何,医不了又当如何。
我将灯收起来,恍惚间似乎瞧见了灯柄上刻了一排极小的字,看的见,又看不见。
细细瞧来,竟不自觉莞尔一笑。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
白止,我会再遇见你吗?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鸳鸯,鸳鸯,白止,你会是我的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