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变。都说“三千烦恼丝”,斩断也好。
回到病房,重新将银行卡塞回信封。即使今生不能一起走下去、也无法退回远点,依然感谢你曾陪我走过春秋四季,至少在这一程里,你是唯一对的人;至少多年后想来,我也曾深爱过。
阳光洒进来,房间逐渐明亮。街道上车辆渐多,越近医院越显拥挤。窗前站定,像个局外人,闲看这片忙碌的人世间。管床医生查房,打断了千默飘去很远的思绪。
阿公的治疗方案还是采用璃秋的医嘱建议,医生看来,阿公目前生命体征平稳,能安全度过这48小时实属奇迹。但在阿嬷眼中,只要阿公一日不醒来,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命随她老伴儿。医生走后,千默端起半凉的米粥,以为医生的话多少起点作用,无奈阿嬷异常固执,无论怎么劝,始终不愿张口。她似乎在用绝食抗议着阿公的决绝和失信,千默能怎么办!
这几日的陪护时光,她着实体会到了前些日子阿嬷照料的艰辛。自从去台北读书后,回家就变成了例行任务,来去匆匆,九份的家成了名副其实的民宿。这些年,疏于与二老的沟通,更别提促膝长谈。幼时光景总是不经意地浮现,经不得细想,此刻情境才是最真实的存在。回忆是残酷的,不如待时间将苦痛酿成果实,再来品尝个中滋味。
同时不同空,怀北正奋战在实验室,连续几日告假,导师也是纳闷,明明课题已经完结,这徒弟却老往南港跑。纳闷的何止导师,璃秋也是一头雾水,今早去公寓接她上班,却说在研究院通宵实验。这次回实验室,原本只是想找一张荧光照片。偏偏遇上电脑清盘,什么数据都没剩下。下了一通狠心,决定重新尝试。她到底在做什么没人了解,只知道她像上紧了发条,开始没昼没夜地干活。
怀北不在医院,下班后璃秋跑去公司想找景白聚一聚,谁料这兄弟也失踪了,秘书告诉他,老板已经走了一小时,没人知道他行踪,偏偏手机还关机了。
这位闹失踪的景先生,此刻正在去往瑞芳的路上。明明是回家的方向,不怎么怎的,车开着开着就来到了医院。尽管有探望老人的借口,但自己的心总骗不了。车沿着医院的街道转了三圈,又默默开回台北。夜色初上,一个人开着车,头脑格外清醒,景白逐渐意识到一件比抑郁更严重的事:他先爱了!
内湖的房子不小,却装不下他的心。躺在空荡荡的家里,终究没忍住,还是将手机开机了。这几日,有过无数次打给千默的冲动,但始终欠一个合适的理由。若不关机,他根本无心任何事;事实证明,即便关机,他还是跑去了瑞芳。
手机刚开,几十条电话提示如开闸的洪水,蜂拥而至。有合作伙伴的,有工作助理的,当然也有他兄弟的,唯独没一条是千默的。把手机搁远,起身去厨房,开了一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