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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个女人

用钥匙打开“幸福里”7座702房间的大门,雷雨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自上次离“家”,他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一度,他真的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的。

而今,他只觉得陌生。

不光是这个家陌生,还有这个家里的人。

一是身体受损,二是心情不佳,现在,呈现在雷雨生眼里的蓝砚,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往日的神采和自信荡然无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雷雨生很意外。蓝砚于是就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妈似地,把最近公司里的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一点点说给雷雨生听。

以前,雷雨生好心问蓝砚她们公司里的事时,蓝砚总是给他白眼,会讥讽:“你问有什么用呢?我说给你听,你能帮我解决问题,还是有什么锦囊妙计?”关心蓝砚时,蓝砚不仅不感动,还会觉得雷雨生太过娘炮,没劲,要么就是觉得他想打探自己隐私,怕自己跟哪个有钱男人跑了,所以,从不领情。

今天,她主动向雷雨生倾诉,把雷雨生当成了她的主心骨。毕竟,雷雨生对唐慧琳还是很熟悉的,他们之间有过不少接触,所以,蓝砚想讨要雷雨生的主意,她要狠狠报复唐慧琳,她要雷雨生给她个锦囊妙计,最好能一下子就把唐慧琳打到十八层地狱去,同时,她自己还能迅速翻身,赢得公司上下一致的美誉,更重要的是,夺回原本属于她的总裁助理的职位。

蓝砚在那里唠唠叨叨,当说到唐慧琳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雷雨生不得不打断她:“你觉得是小唐的阴谋?你和她沟通过吗?你们曾经那么好……”蓝砚情绪激动起来:“就是因为我对她好,我那么信任她,我现在才这么难受,这么伤心!”

在雷雨生看来,蓝砚真是太能说了,从他一进门她就在说,现在,她还在长篇大论,她说:“雷雨生,你知道吗?你在明处的敌人,不管他怎么跟你斗,不管他使什么手段,你都不会在乎,因为他是你的敌人,你斗得过,是你的本事,你斗不过,那是你技不如人。就像当初,我斗我爸的那个臭女人,哼,太他妈痛快了!”

当蓝砚不经意地爆出粗口,说出“他妈”这样的字眼时,雷雨生强烈地感觉到,他对蓝砚的感情,再没有爱,没有欣赏,相反,他讨厌这个女人。不,不仅仅是讨厌。当她说出“他妈”那样的字眼时,他对她,很明确地产生了一种厌恶!

他开始厌恶这个女人了。

“你说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当蓝砚这样问他时,他感到茫然。因为,刚才他走神的时候,蓝砚又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见。

看他一脸呆相,蓝砚送出一个白眼,不满地说:“算了,就知道你什么忙都帮不上。”然后,又是那种惯常的命令的语气,对雷雨生说:“我想喝你炖的汤,就是以前你做的那种,有乌鸡,有乌龟……”

雷雨生一听,如同被赦免一样,心里有种解脱感。他说:“我出去买材料。”然后,不等蓝砚再说什么,就赶紧出门了。

小区旁边的菜市场,以前,雷雨生经常来买菜,买了回家做给蓝砚吃。哪怕他自己在公司已吃过工作餐,或是陪客户吃过大餐,只要知道蓝砚要回家吃饭,他一定会尽量地赶回来,亲自买菜,亲自下厨,做自己最拿手的好饭菜,给心爱的女人吃。

以往,看到蓝砚吃他做的饭菜,看她吃很多,吃得津津有味,他会很有成就感。他觉得那就是幸福。

买了甲鱼和乌鸡,又买了些配料,回到家,他在厨房里很快就收拾妥当。把所有材料放入炖锅后,他又用电饭锅把米饭蒸上。然后是洗水果,削皮,切块,放入果盘,端到蓝砚面前。

做这些,他轻车熟路。

做家务,他是一把好手。

以前,为蓝砚做这些,他真的觉得幸福。今天,再做这些,他没什么感觉了。但他还是这样做,做得很顺手。

他想,这就是一种习惯吧。

他习惯了这个女人,习惯了和她相处的模式,习惯了这个“家”。

蓝砚也习惯了,习惯了雷雨生在生活中对她的种种照顾。她用牙签吃了两片水果,然后晃晃脖子,对雷雨生说:“来,脖子。”于是,雷雨生就习惯性地走到她身后,帮她做颈肩部位的按摩。

蓝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雷雨生的手告诉他,这个他曾经最在乎的女人,这段时间,的确是过得很不好,她明显的瘦了,不光是脸瘦了,连颈部和肩部,都有明显的瘦削感。

还有她的头发,也有些干枯。

她从来没有这样可怜过。

雷雨生的心情复杂。女朋友状态不好,他有些心疼,但同时,他又有点解恨的感觉。想到他们在一起是如此的不对等,想到蓝砚一直以来对他的颐指气使,一直的居高临下,他觉得,让这个女人吃点苦,受点小小的教训,未尝不是好事。

按完颈肩,雷雨生还没来得及休息,蓝砚又发话了:“还有腿。”

雷雨生无语。蓝砚自己说:“到床上吧,全身按。”然后,自己先去卧室,在床上躺下。雷雨生只好继续伺候着这位他伺候惯了的姑奶奶。

蓝砚很舒服地平躺在床上,雷雨生先给她做头部和面部按摩。以往,他这样做的时候,蓝砚会很快放松,很快入睡。今天也一样。

“如果……”雷雨生在心里想:“躺在我面前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

许蔓谨。

和蓝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对许蔓谨的思念就越深。

他克制着对许蔓谨的思念,却发现,越克制,他就越想念。

和许蔓谨在一起是多么快乐呀!

他的思绪,飞回到和许蔓谨刚刚结束的东北之旅。

在东北办完公事,许蔓谨提议:“都说金秋十月是去长白山旅游是最好时节,我们既然赶上了,就不要放过。”雷雨生就要上网查找攻略,许蔓谨说:“不那么麻烦了,找旅行社吧。”

这是许蔓谨和蓝砚的不同。如果是跟蓝砚一起,她一定会认为出行计划、行程、费用,都是雷雨生的事,她是什么都不管的,她理所当然地要被雷雨生照顾。她会这么认为:“我跟你谈恋爱够委屈的了,你还不把我伺候好,那你凭什么做我的男朋友?”蓝砚就是这么认为的。

许蔓谨则是:“雷总,你辛苦了,你为公司做了那么多事,奖励你一次旅游也是应该的。”

在旅行社交费的时候,雷雨生要刷卡,许蔓谨制止了他。许蔓谨说:“怎么能用你私人的钱,我这里有公务卡。”

雷雨生本来就喜欢旅游,这次用公款旅游,还有贴心的女上司相伴,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他快乐得像充足了气的皮球。

这种快乐,他和蓝砚在一起从不曾有过。

虽然是跟着旅行社,但精彩的景点他们一个都没错过。天池,小天池,红叶谷,温泉群,绿渊潭,长白飞瀑,地下森林……到处都有他们快乐的身影。

长白景美,人更美。

许蔓谨的美,不只是她的外表,当然,也不是她的钱包。雷雨生在心里跟自己确认了很多次,他不是贪图许蔓谨的地位和金钱,不是!他对她,不敢有非分之想。她是老板,是他的上司,他不敢高攀。他高攀蓝砚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想再高攀比蓝砚更优秀的女人。他不是那种想要攀龙附凤的势利之人。他更不是一个想要吃软饭的没骨气男人。不是!

许蔓谨身上有一种魔力,或者说是气场。在她的气场之下,雷雨生觉得内心里充满宁静感,这种宁静,是他和蓝砚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的。蓝砚只会让他觉得焦虑,神经紧绷。蓝砚喜怒无常,不知哪一会儿就发了脾气,所以,和她相处,他习惯了小心翼翼。

和许蔓谨相处,他也是小心翼翼的。尽管,许蔓谨显得那么婉约,大度,她永远面带微笑,非常宁静,非常优雅,从她的嘴里,你听不到一句狠话。她让雷雨生越来越放松。

她还让雷雨生越来越自信。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容貌又好地位又高的女BOSS,她总是鼓励你,在场面上夸奖你,让你觉得有面子又有里子。

许蔓谨,这个女BOSS,当她赞许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的语气很真诚。她如同春风,她让你如沐春风。

或者说,她如同冬日的暖阳,让你慢慢放松,让你慢慢舒展。她让你的自信,让你的才华,在紧绷着的地皮之下,慢慢萌芽。

与之相反,蓝砚就是一块冰,让你时时觉得寒冷。

蓝砚还是一块沉重的巨石,无情地压在你的身上,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两相对比,蓝砚,她是一个能发现你很多缺点的女人,她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是一个让你感到绝望的女人。

许蔓谨,她总能发现你很多优点,她让你觉得自己其实很优秀,她会让你变成一个自信的优雅的男人。

想到许蔓谨,雷雨生的心里漾起了阵阵的暖意,他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泛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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