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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的誓言

东北之行的一幕一幕,不时闪现在雷雨生的眼前。

长白山上,雷雨生为许蔓谨拍照,许蔓谨像个小女孩似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老板架子。在登那1442级的台阶时,雷雨生要帮许蔓谨拿东西,许蔓谨既不像领导那样,认为你下属就应该帮忙拿包,也不像很多世俗中的女人那样,认为重物就该男人拿。她不。她既不撒娇,也不耍骄。她让雷雨生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他们还去了图们、延吉、敦化,尽管行色匆匆,马不停蹄,但雷雨生丝毫不觉得累。他一直都处在很亢奋很兴奋的状态中。一路玩,许蔓谨还一路买了很多东西,两人背着越来越重的行李,又一路地发物流或是快递。这是许蔓谨的习惯,她不管到哪里,都会给家里人和公司销售部的同事们带“手信”。东北本来就物产丰富,像人参和鹿茸,还有榛蘑、榛子、黑木耳,还有一种当地人叫“蛤士蟆”的东西,许蔓谨都买了很多。许蔓谨说,“蛤士蟆”就是GD人说的“雪蛤”,可以用木瓜炖着吃,女人吃了比较好。她还特意多买了一份,要雷雨生带给“家里人”。

许蔓谨说得很含蓄,她说“家里人”,而不是女朋友,这让雷雨生不至于尴尬。雷雨生未婚,这是招他进公司的时候就显示在简历中的。那么,他的“家里人”可以是他真正的“家里人”,也可以是他的女朋友,准家里人。

在延吉,他们吃到一种朝鲜族人做的鱼籽酱,颜色红红的,很好看,也很好吃。那些鱼籽是透明的,晶莹剔透,真像是玛瑙似的。吃在嘴里,美味无比。

还有鱼肠酱,味道和鱼籽酱差不多。

还有一种小鱼,叫多春鱼,吃到嘴里才知道,它为什么叫“多春”鱼。原来,那种鱼,虽然个头不大,却每一条都是满肚子的鱼籽。每一条都是。

雷雨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如果是蓝砚,看到雷雨生的好奇样子,一定会骂他“肤浅”,会觉得他丢了自己的脸。许蔓谨则不,她含笑看着雷雨生那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丝毫没有鄙薄他的意思,反而像个小老师似的,向他介绍朝鲜族美食。

许蔓谨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雷雨生听她说话,就像最乖的学生在听老师说话一样。

许蔓谨说:“以前,长春的王总每次来GD时都会带几瓶鱼籽酱鱼肠酱,他吃不惯粤菜,就吃鱼籽酱拌饭,后来,弄得我们那一伙人,都爱上了鱼籽酱。”然而,在介绍鱼籽酱时,许蔓谨介绍错了。她说:“鱼籽酱就是用多春鱼的鱼籽做的……”这话刚一出来,邻座两位吃饭的客人差点喷了,他们插话说:“美女,你说错了,鱼籽酱不是用多春鱼的鱼籽做的,是明太鱼。”

“啊!”许蔓谨的嘴巴“啊”成个半圆,小女生般,十分俏皮,她满脸真诚的笑容,对邻座客人说:“我错了,哎呀,我还差一点把我的学生给带沟里了。两位大哥是本地人吧,要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就是许蔓谨,她总是那么大度,那么坦诚。如果换作蓝砚,她会认为别人当面纠正她的错误,是存心让她难堪。许蔓谨则不,她不仅坦然承认错误,还能以此为契机,和对方交上朋友。

那两位,一位是延吉人,叫金英明。另一位是他们GD老乡,名叫陈逸生,47岁。他们叫他陈生。陈生开过工厂,后来把工厂卖了,买了几套房子,做起了包租公。包租公财务自由,时间自由,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有三百日都在世界各地旅行。

在遥远的东北,遇到GD老乡,大家一下子亲近起来。陈生是一个很有趣的哥们儿,他现在旅行,摄影,还写诗。为了显示他是一位诗人,他还给大家兜起了书袋子,他说,关于多春鱼,还有一首诗,然后就背起了这首诗:“京都多春雨,回首多春光。公子多春情,绿草多春芳。八载多春伤,橙子多春鱼。”雷雨生做过“文青”,这首诗却没听过,只听得“多春多春”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许蔓谨不懂就问,她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女人。她问,陈逸生就解答。大意就是此诗借景抒情,反复兴叹,表达的是某女子在家里思念她的公子,她的公子呢,去了京城,京城里年轻貌美的女子多的是,公子一去八年,估计是把这位女子忘到了脑后边。

雷雨生觉得那位陈生说的好像是自己,自己跟许蔓谨出来,不是也把蓝砚忘到脑后边吗?很自然地,他想到蓝砚。此时的蓝砚,是不是也这样的“多春伤”?他有些不安,有亏心的感觉。他想起之前好多次在蓝砚面前的誓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人,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我都会爱你,永远爱你……

不过,他的誓言,从来没有感动过蓝砚。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蓝砚就会问:“你拿什么爱?”意思是,你一文不名,既没钱,也没车,更没房,你的爱,不就是一句空话!

蓝砚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她曾给雷雨生讲过一个段子,大意就是:“有个男的,追求一个女的,男的对女的说,我好爱你好爱你,我对你的爱都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了。女的说,很简单哪,用宝石,用钻戒,用金钱,用豪宅,用什么都可以呀。”

雷雨生知道蓝砚这样说是在讽刺他,其实,他所说的“爱”真的是真心表达,他曾说过:“虽然我没钱,但我一直在努力,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蓝砚则毫不客气地回敬:“我现在就觉得很委屈。”

雷雨生还说过:“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是,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了。”他说的是真心话,蓝砚却只能给他个白眼。

雷雨生还说过:“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最爱最爱你的人,真正的爱不是共富贵,而是共患难……”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蓝砚就厌烦地打断他:“为什么要患难?你觉得时至今日,以我现在的地位和财富,我还会有什么难吗?我不要患难,我只要富贵!”

雷雨生还说过:“假如有一天你出个意外,现在车祸这么多,你要是被撞残了,或是变成植物人,请相信,守在你身边的,一定是我!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不离不弃。”

他还说过:“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如果哪一天你得个不治之症,比如说,你需要肾,需要肝,我会毫不客气地把我的肾给你……我身上的哪一个器官都可以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为了你,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我可以用生命去爱你……”

后面这两段话,在他们十年的恋爱长跑中,雷雨生说过多次。每次他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感动,他把自己感动得要死,蓝砚却恼怒不已。蓝砚会说:“你咒我呀!你咒我出车祸!你咒我成植物人!你咒我得肾病!”然后把雷雨生骂得个狗血淋头的。

雷雨生真是想用生命来爱蓝砚的,他真的想过,在蓝砚最艰难困苦的时候,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毫无保留的爱。为此,他甚至想过,蓝砚要大病一次,或者,真的出一次车祸,那才好,那就真正是给他个机会,让他向蓝砚证明,他是多么地爱她呀!

现在,蓝砚真正地遇到了困难,真正地需要他的时候,只是需要他在身边,需要他出出主意,并不是要他的肾,更不会要他的肝,要他的命,她只是要他陪伴而已,而他,他的心,是如此的清晰,如此清晰地在说:“我已经不再爱她,我甚至不再想念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我根本感受不到她的痛苦,因为,因为我有了许蔓谨,跟许蔓谨在一起,我是多么快乐啊,一切都多么美好啊!”

那天,在金英明的带领下,他们还去了当地一个叫“西市场”的地方,买了好多朝鲜族风味小吃,什么鱼籽酱、鱼肠酱、八爪鱼酱,还有朝鲜族辣白菜,成箱成箱地买,然后发物流回GD和许蔓谨在一起,不禁身心愉悦,还大开眼界,就连生活品质也大大提高。

雷雨生在“幸福里”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要回公司,因为回到公司就可以见到许蔓谨。

雷雨生把蓝砚吃剩的水果用保鲜膜包好,放入冰箱,又检查了电炖锅和电饭锅,然后把行李箱里一袋黑木耳、两盒鹿茸和人参等东北特产,也放入冰箱,又给蓝砚留了一张字条,大意是公司有事,他不得不回去,等公司的事处理完他再回来。

雷雨生刚走没多大会儿,蓝砚就睡到了自然醒。没有梳头,没有洗脸,也没有刷牙,她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到厨房里盛了米饭和炖汤,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雷雨生做的饭菜就是不一样,好吃!吃得舒服!蓝砚吃饱喝足之后才意识到:雷雨生没有给她炒菜。

平时,雷雨生做菜很讲究的,汤是喝的,汤里的肉,他视为汤渣,虽有营养,但口感不好。所以,他会另外炒一荤一素两个下饭菜。饭、菜、汤,他是一样也不肯少的。

这次他竟然没有炒菜。

看来是真忙。蓝砚这么想,倒没怪他。

既然他忙,那么,自己公司里的事,还得靠自己解决。

蓝砚在心里琢磨:“这次住院,公司派了专人来照顾自己,总部又把住院费全给结了,看来,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还是牢固的。可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情况呢?人心难测!同僚们怎么看?唐总是什么态度?本部的那些部门经理们,还有那些员工,他们私下里又会怎么八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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