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分明是用右手的五个手指握着杯子的时候留下的。”鲍华业指给高康看,说着用自己右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做了个手势,“应该是这样。”
高康点头同意:“而且五个手指的指纹都很清晰。”
鲍华业眼睛一亮:“对,你说的没错,像杯子这种常用的东西,这上面留下的指纹是极易被覆盖的,但是照提取的完整程度来看,留下指纹的时间距离案发时间很近才对。”
“还有,我们工作人员应该没有碰过那个杯子吧?这个很重要。”
高康仔细想了想:“没有。”
鲍华业站了起来,在室内踱着步,现场留下的信息比较零碎,而且缺乏关键直接的线索,就连死者是自杀他杀都不能下定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些零碎的整合在一起,还原案发当天的情形。
他想到一个好办法,这还是自己大学的时候,教刑侦的老教员经常在课堂上让几个学生自己模拟表演一些案发的场景。说白了就是让自己代入凶手或者被害者的角度,来模拟整个案件发生的过程。
这样的好处就是不容易漏过一个细节,也有利于对案件整体和细节的思考。
鲍华业告诉高康这个想法,高康也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这样现在比方,你就是许怀英,我就是那个凶手——且先不管他存不存在。你站在死者的角度,那我就要站在凶手的角度思考。”鲍华业搓搓手,这个方法他也是第一次试验。
说完鲍华业把办公室的桌子横拉过来,推到最里面,然后后面放了一张椅子,这样整个办公室看起来和案发现场就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邹易展走了进来,看见他们两个在忙活着,不禁笑道:“你们在干嘛?玩过家家吗?”
鲍华业看见邹易展,忍不住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模拟那个英语老师自杀案件,你来旁观一下,看有没有哪有有问题。”
“什么啊?我只是过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走..”虽然不情愿,但邹易展还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像演话剧一样在摆弄着道具。
水杯办公室就有,刀子就拿一支笔代替,还有什么安眠药就随便拿个药瓶代替,好了,一切准备就绪。
“你就是许怀英了,你坐在那个位置。”鲍华业指着最里面摆好的桌子,高康坐了上去,想着自己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有点怪异的感觉。
“你要从心里认为自己就是许怀英,懂了没?”
“恩。”高康点着头,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一脸茫然。
鲍华业想了想,“我们先模拟他是自杀的场景。死者许怀英,也就是你,死亡时间在8点到9点之间。那么好...我们假设现在就是8点了。”
然后鲍华业看着高康,期待他下一步动作,“8点了!”。
高康有些没反应过来,“8点了?对,我该自杀了,自杀...我的刀子呢?”然后在桌子上手忙脚乱的寻找刀子。
在一旁看着的邹易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鲍华业拍拍额头,叹了口气道:“要真实!真实懂不懂?现在你是准备要自杀的人了,下一步你会干什么?”
真实?对,高康反复提醒自己,我就是许怀英,那个英语老师。
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时光开始倒流,场景似乎回到那个有点狭小昏暗的办公室,耳边响起熟悉的曲子,门外的人影渐渐变少,许怀英缓慢的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上锁。做完这些仿佛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右手颤抖着拿起桌子上的那把刀,下定决心,在自己左手腕上狠狠的割了下去。鲜血顿时从动脉喷涌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渐渐的,他开始有点慌乱,可能是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死神的降临。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早已万念俱灰,于是拿出抽屉里那瓶安眠药,也不管倒出了多少,直接放入口中,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几口强自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他安静的靠在椅子上,周围的一切好像慢慢离他远去。
停!
是鲍华业的声音。
“呼~”高康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他感觉好像刚才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鲍哥。”
在一旁看戏的邹易展直拍手,“很好,有演员的天赋,当警察真的可惜了,哈哈。”
鲍华业只是简单说了一声‘还行’然后就眉头紧锁着问道:“刚才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能是太入戏了,高康没有来得及思考,于是他摇了摇头。
“首先你关门的时候没有上链条。”说完鲍华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细绳,然后走到门口很认真的把锁头和锁槽紧紧的系在一起,“就当这个是链条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鲍华业走到桌子边上拿起那把‘刀子’,“这把裁纸刀此刻应该是在隔壁的复印室,而不是就在桌子上。”
“对,我应该刚才去拿的,或者早就拿过来了。”
“不对。”鲍华业纠正,“你说的这两个完全是两种情况,你想想,如果是死者刚才去拿,说明是他有自杀的想法是那个时候才有的,之前并没有。而如果说早就拿过来了,说明他完全是有计划的自杀。”
高康恍然:“案发前一天晚上还有人在复印室用过这把裁纸刀,说明是死者当天早上去拿的!”
“没错,死者如果是自杀,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在早上才有了这个念头。”
“可是短短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有了想死的念头?”
“还有重要的一点。”鲍华业继续道,“你吞下安眠药后,安眠药的瓶子放在哪里?”
高康低头一看,自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转念一想,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当时安眠药是事后在抽屉里发现的。”
“你没发现这样有些不符合常理吗?如果是你,在一心想死的情况下,还会把安眠药再小心的放回抽屉?”
高康回忆刚才的情形,肯定的摇了摇头,“不会!当时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到这些?可能直接就扔到地上了。”
鲍华业眯着眼睛,“恐怕扔到地上的不止这一样吧?”
“你是说?”
“那把裁纸刀,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到现场的时候,刀子还紧紧的握在死者的手里,可是刚才你自己已经体验过了,按照你自己当时会怎么做?”
“怕是没有力气再握住了。”
“没错!更大的可能就是那样!”鲍华业沉思着。
“精彩!简直精彩!”室内响起喝彩声,两人同时回头,是在一旁的邹易展。
他笑着走了过来,“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身临其境的体会案发全程,了不起!不过你们现在可以确定死者是他杀了吗?”
“没有。”鲍华业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只能说他自杀疑点比较多,如果要证明他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说着他目光转向了那扇门。
三个人都明白,现在问题很明显,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凶手,他到底是怎么从里面把链条挂上?然后自己出去的呢?
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门口响起郑涛洪亮的声音:“大白天的关门干什么?”
高康走到门口,想把门打开,但是门锁上还缠着那个‘链条’和门框绑在一起,高康低头解了半天没有解开,索性把门用力一拉,顺势一下子把‘链条’扯断,那个‘链条’自然的落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鲍华业突然一步跨上前,抓住了门把,这个时候郑涛一半身子在外面,一半在里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奇怪的看了一眼门后的鲍华业,而此刻他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落在地上的那根‘链条’。
“怎么了?”他推了一下门,门把被鲍华业死死握着,没有反应,“让我进来啊?你魔怔了?”
终于鲍华业抬起头来,目光中明显带着兴奋,“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手一松,这个时候郑涛才进来,看到房间里凌乱不堪,笑道:“怎么?你们要拆房子了?”
鲍华业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向高康:“原来这么简单,我们都没有想到。”
高康有些疑惑:“什么没有想到?”
鲍华业捡起掉落在地上已经两半的‘链条’说道:“那天你们进门看到的也是这样吧?房间里面挂上的链条已经脱落下来,表面看上去像是从外面用蛮力撞开,然后链条断了的样子。而其实我猜...在撞门的那个时候,这个‘链条’已经断了!”
高康好像明白了,“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伪装的?那么凶手是知道门一定会被撞开,所以就事先把里面的链条弄断,然后让外面的人以为门是从里面挂上链条的?”
“没错,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在一旁的郑涛忍不住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是要伪装里面的人是自杀的假象。”
郑涛面无表情没说话,半响后对着鲍华业:“你和我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