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鲍华业出去以后,邹易展捡起那根用来装作链条的绳子,端详了半天,对高康说了一句:
“你信啊?”
高康拼命点头,在他心目中已经充满了对这位上司的敬意。
“可我听着总觉得有些渗人呢?你说现实中还真的有这种人?”
高康耸耸肩,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几分钟后鲍华业进来了,不过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
“怎么了,老大?”高康心想以后就叫他老大吧。
鲍华业摆摆手,好像不太愿意说,他目光在那张‘许怀英的办公桌’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回过神来:“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戏刚刚演完。”邹易展调侃道。
不过这倒提醒了鲍华业,“对了,第一种情况我们模拟完了,下面就是许怀英是他杀的情况。”
“这个...我们现在要怎么演啊,老大。”高康搔搔头发。
“如果许怀英是他杀的话,那么重头戏就在‘我’这个凶手身上了。”
高康听到重头戏转移了,暗地里松一口气,“那我需要做什么?”
“按照梁汉文的说法,在靠近8点的时候,许怀英已经有了头晕的迹象,说明他在此之前已经服用了安眠药。首先第一点,凶手为什么要给他服用安眠药?”
这个时候邹易展没忍住开口了:“这还不简单,假设凶手强行谋杀死者的话,凶手肯定会强烈反抗,大声呼喊,难保不被人发现。就算不被人发现,死者与凶手搏斗之间,很有可能就留下了凶手身上哪怕一点点皮肤组织,那样对凶手都是很不利的。”
“对!”鲍华业赞成,“这个解释很合理。”
“可是,安眠药是怎么下的呢?”高康提出了疑问,“当时对杯子里残留的水进行鉴定,里面没有任何的成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没有下在水里?”邹易展说。
“安眠药这种成分如果不是溶于水的话,那还能下在哪里?”
“等等,你说水的话,许怀英杯子里面的水是哪里来的?”
“应该是办公室里面的饮水机,附近没有热水房,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烧水设备。”高康补充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那个饮水机里面的水我们也鉴定过,没有其他成分。”
鲍华业有些失望,“那就有点难办了。和他一个办公室的语文老师梁汉文说过,他是7点半到的办公室,而且7点半到8点的时间内是没有人进入办公室的。”
“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安眠药这种药物见效是需要时间的,一般人服用半小时之后才会有效果。”邹易展此刻坐在‘许怀英的办公桌’后面,把玩着那把‘刀’。
“你说的没错。”鲍华业点点头,“这样说来,下药的时间很有可能应该是在7点到7点半之间,那个时候梁汉文还没有来学校,他说许怀英可能会去班上巡查,那么我们必须搞清楚那个时间段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是梁汉文他说谎?”
“他确实存在嫌疑,毕竟和死者许怀英一个办公室,按理说下手很方便。但是当天的8点到8点半的升旗仪式,梁汉文可是一直在班级最前面,整个班的人都知道,等升旗仪式结束后回到办公室,门还是锁住的,梁汉文也没有能进去,这一点也有学生可以作证。而且也有学生称大约8点的时候看见梁汉文从办公室出来,当时死者许怀英也在里面,这至少说明他的话部分应该是真的。”
“或许他有同伙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不是一个人作的案?”鲍华业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邹易展笑着说:“你们才是专家,破案我只是个外行,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仅作参考...哈哈。”
“不。有时候站在外面的角度可能反而会看的比较清,所以这也是我让你留下来的原因。那么...”鲍华业看向高康,“现在我们还原一下另一种情况吧,让邹大法医看看有什么破绽。”
“不敢不敢...”邹易展连忙摆手。
高康有点发愣的站了起来,“老大,我要怎么做?”
鲍华业思索了一下,“这样..你先趴在那张‘办公桌’上,假设你现在已经药性发作处于昏迷状态。”
高康照做。
“那么现在是8点了。”
时光再次倒流,此刻场景回到教师办公室404门口的走廊。
一个黑影敏捷的闪了过去,此刻他知道全校的师生都集中在那个操场之上,也知道现在许怀英肯定已经不省人事,他先打开旁边复印室的门,翻找了一会,挑中了那把裁纸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一抹邪恶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他蹑手蹑脚的走到404的门口,再次确认了走廊和楼梯是没有人之后,闪身进入许怀英的办公室,此刻正如他所料,许怀英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
兴奋还夹杂着一丝紧张,让他手心都有些出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走近,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心里早已想好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翻过许怀英的左手腕,用刀子比划了一下,往后退了一点尽量不让血溅到自己身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对准他的大动脉割了下去,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割的越深越好。
现在他不再紧张,血红充斥了他的双眼,手上的劲力也越加越大。
终于,他满意的把手腕垂在一边,任它血如泉涌,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把许怀英的头抬起来靠在椅子后背上,拿起那把刀子,从怀里掏出纸巾仔细的擦净刀柄上的指纹,然后塞在了许怀英的右手里。
这样外人看来,许怀英就是自杀无疑。不过还差一件,他走到门口,从里面挂上链条,然后拉住门把手上使劲,‘啪嗒’,链条应声而落。
一切差不多完成了,甚至有闲暇的时间站在一旁欣赏一会他的‘杰作’,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多耽搁,马上他们要回来了。他笑了笑,能想象的到门外的人想进进不来只能无奈撞开门,而后发现这样的场景,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很想知道。
他走了出去,把门紧紧的关上掏出钥匙锁住,黑暗再次降临。
一分钟后。
“好了结束了!”听到鲍华业的声音,高康才睁开眼睛,这次他扮演了被随意摆弄的角色,比上一次要轻松许多,有点期待的问:“老大,有什么重要发现没?”
“有!”两个人异口同声。
高康‘咦’了一声,看着鲍华业和邹易展,邹易展一直在旁边看着,然后只见他们两个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我只是门外汉的见解。”邹易展推让。
“好吧,那我也不用客气了。”鲍华业说着走过去拿起那把‘刀子’放在手里示意了一下,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首先还要从这把刀子说起,这所有的过程显然是凶手有预谋的,但是这把刀却是看似随意的在隔壁拿的,这难道不是一种矛盾吗?凶手既然是有计划的,那么为什么不事先把刀准备好呢?万一那时候隔壁的裁纸刀被人拿走了呢?”
“下面一点,凶手如果真的从里面把这个链条扯断,那需要的力气还不小,说明这个人应该是个成年男人。最后,他要把现场的门伪装成从里面上锁,那么有个前提条件是必须的,那就是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肯定没有钥匙的,不然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反而会画蛇添足。”
高康脸上的表情表明了他很赞同鲍华业的看法,邹易展也在一旁深思。
鲍华业拿起桌上早已冷掉的水一饮而尽,总结道:“所以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凶手,他一定是对这个学校非常的熟悉,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或者是老师。”
“但是...”高康提出了疑问,“当时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在操场上啊?这个我们都调查过了,即使不在的,也有证据表明不在案发现场。”
“那就再调查一遍!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在他们当中。”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看样子下面毫无疑问又是繁琐的排查了,高康想。
“对了,小邹,你刚刚一直在看,你发现了什么?”
“嗬嗬...我看你说的这些都很在理,我再说下去恐怕是要狗尾续貂了。”
“你这个人怎么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鲍华业笑骂。
“好吧,其实你刚才做的这些让我真的感觉自己就像在案发现场一样,只是有一点...”
“什么?”
“我在猜凶手走的时候,会不会把杯子里面的水换掉?”
“换水干什么?”高康不理解。
鲍华业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啊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是说那个安眠药还是下在了水杯里,然后凶手走的时候顺便把里面的水换掉,这样我们检查的杯子里面的水当然也就没有意义了。”
邹易展点点头,“当然我只是给个参考啦。”
“不,这样很有可能。”鲍华业肯定道。
“老大!还有杯子上的指纹!”高康突然提醒道。
鲍华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兴奋的走来走去。“对,这样也就符合了...”
“符合什么?”邹易展有些雾水。
于是鲍华业说了发现那个水杯上指纹的事情。
“不过凶手真的会大意到那个时候留下指纹?他之前做的一切都这么滴水不漏。”邹易展也提出与之前相同的疑问。
“我们就算再怎么猜怎么推演,也不可能会知道凶手那个时候的状态,所以这些都是徒劳的,我们最后还是要根据事实说话。”
鲍华业走过去拍了拍邹易展的肩膀,对着高康说:“许怀英喝下药的时间可以锁定在7点到7点半之间,安眠药很有可能也在那个时间段被下在了许怀英常用的喝水的杯子里。那么...下面我们工作的重点也就突显出来了,第一就是调查案发当天早晨7点到7点半之间许怀英的所有行动,不漏过所有可能的嫌疑人。第二就是排查当天8点之后升旗仪式的这段时间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他补充了一句:“主要是许怀英带的那个班级,对了哪个班?”
“高三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