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秋的心突然一阵绞痛,眼角无由故地淌下二行热泪。
智空见状喜道「施主见老衲欲传你佛门无上密法而激动掉泪吗?」
莫时秋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悲痛,但穴道被点,口不能语只能摇头轻晃。
「老衲忘了,你穴道还封着吶。」
智空帮莫时秋解穴,后者倏然能动后,脱口道「我的心突然好疼!」
「心疼?该不会是肩伤受到拉扯所引起,老夫刚才急着带你回寺,没注意到你的肩伤。」
莫时秋抚心道「不,不是那种真的疼,而是像失去亲人的那种悲痛。」莫时秋泪流不止地地滑落。
「原来是那种痛,我还以为你是太感动而哭呢。」
莫时秋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疼哭泣?眼睛望向远方渐渐失神,一颗心突然空空荡荡地抓不着物,有如天上的浮云,轻飘飘的随风飘荡,霎时烦恼尽消,疼痛感渐退,身心舒凉愉悦。
心里突然出现声音告诉自己「干脆一直待在这里头好了。」
「施主,施主!」智空呼喊着莫时秋,见神情呆滞,心神像被掏空,对他说话毫无反应。
「糟了,再这样下去不行,再空下去这小子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冥顽空』去,必须赶把他拉出来。」
智空急忙起身跑到外面佛堂。
莫时秋觉得一直保持这样轻飘飘的感觉很舒服,突然间耳边响起磬响。
「当...」一声悠长磬响传入耳内,周身浮云溃散,莫时秋顿失支撑急速跌落。
「当...」第二声磬响,眼前一道曙光撕裂晴空,现出幽幽万古长黑。
「当...」第三声磬响,万里晴空应声粉碎,莫时秋瞬间被拉回现实。
「方丈!」莫时秋回到现实身体摇摇欲坠,第一时间张眼见到智空,像久漂大海突遇浮木般紧抓着他。
智空扶住他的手,稳住身子。「回来了,回来就好。」
莫时秋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莫名奇妙的陷入空境,见到智空急忙问道「方丈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
智空放开莫时秋的手道「『他心通』一般而言需长年修持方能得之,而施主却是与生俱来,在不知如何控制下,易受外尘的影响而遁入空境,若太过沈迷,则将陷入于『冥顽空』里,永世沈沦无法醒来。」
莫时秋无法想象刚才自己惊然经历如此险境,骇然道「永世无法醒来?」
智空点头「理论上堕入『冥顽空境』里的元神将永世进入禅定,直到生命耗尽。所幸老衲尚知引出之法,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莫时秋听智空解说时,脸泛详光有如慈父,内心一阵感动,即从座起跪地磕头。「感谢师父救命之恩。」
「你我也算有缘,从你上岛以来,自入阵、破阵、弈棋、遁空到出定,一切都是因缘和合,加上『水月印心』密法又是对治『他心通』的最佳法门,我一生没收过徒弟,老了正想找个传人,现在你又跪着喊我师父,因缘啊,兜拢起来我们全都得顺着走。」
莫时秋听了十分惭愧。「师父,我欺骗了你,你还愿意收我为徒?」
智空突然笑道「老衲不是说过出家人不打妄语吗?自你破阵那一剎那,我早已打定收你为徒了。」
莫时秋听完立即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弟三拜。」智空看着乐得开心直说好。
「师父,弟子不该欺骗您,其实我没有任何神通,这一切都来自一段奇遇.....」莫时秋想将百花谷的奇遇全盘像智空托出,却被后者一声『罢了』给制止。
「罢了,别说了,多说无益,老衲知了。」
「师父难道不想知道缘由?」
「老衲知了又有何用?」
莫时秋摇头表示不知。
「既然无用又何必知,多知多烦恼,还不如不知。况且现在时间急迫,必须趁那人未来之前赶紧传你密法,否则事情就复杂了。」
莫时秋疑问道「师父从刚才在凉亭就一直说『糟了』,现在又讲『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事糟了?」
智空解释道「唉,你方才不是在凉亭里亮兵器?」莫时秋点头。「剑出鞘发声将会引来视兵成痴的成曲夺剑。」
「视兵成痴....」莫时秋细想后大声道「师父说的该不会是西山五怪里的『兵痴』?」
智空惊讶地看着莫时秋。「你也知道西山五怪?」
「我当然知道,徒儿上岛前便听人家说过。」
智空突然大笑道「哈哈哈,那你可知师父我也名列你所说的『西山五怪』之一?」
「师父也是西山五怪之一?难到...」莫时秋联想到寺前布阵及凉亭对弈的景象,大呼道「您是『棋圣』!」
智空摇头道「错了,错得离谱。师父一位出家人怎能称圣,那可是犯戒的啊。」
莫时秋不解道「师父若不是『棋圣』,那是....?」
智空解释道「其实他们最早给我取的称号叫『棋僧』,跟『棋圣』只差一个字,因二字发音雷同,口传相误最后才变成『棋圣』。」
莫时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上岛前我听人家说西山五怪全是凶神恶煞,但我看师父您就不然。」
智空没好气的道「那是人家以讹传讹,乡下地方哪来的凶神恶煞。算了,不说了,我赶紧传你密法....」
「碰!」智空话尚未说完,外面佛堂突然响起破门声。
「糟了!说人人到,你先在这儿躲着。」
智空从座上弹起往佛堂去,一进佛堂见到一名瘦如枯木的中年女子,背着长条包袱站在佛堂中央嚷道「我说怎么循声到凉亭后就不见人了,听到磬声后才想到,原来到和尚这边来了。」
莫时秋听到佛堂传来女子的声音,心讶「『兵痴』是女的!」
「什么东西到我这儿来了?说得不明不白的。」智空装傻不承认。
「姑娘我都已经闻到浓浓的玄铁味了,和尚还想装傻,我看他躲在后头的禅房吧。」成曲说着便往后方禅房走去。
智空张开双手横挡在前道「阿弥陀佛,佛门禁地,女子不便进入。」
「和尚不要挡路。」
成曲一脚踢向智空腹部,去势又急又辣让智空只能急忙后仰避过,脚尖滑过袈裟割破一道口子。
莫时秋在禅房偷窥,听到袈裟被划破的声音,讶道「鞋里藏刀!」
成曲一脚上踢不中,随即下勾压向正往后仰的智空胸部,这一脚变化急速、角度刁钻,看的莫时秋不禁为智空捏一把冷汗,暗呼「师父小心!」
智空见招刁钻,立即沈气于背迅速倒往地板。「碰!」的一声,身子撞在硬泥地上扬起尘土,智空反力脚往上顶,正好接住成曲下压的一脚,智空因借力地板而略胜单脚悬空的成曲,让后者承不住力往后踉跄。
「好啊!师父,好妙的一招。」莫时秋对智空神来一腿,忍不住暗中喝采。
成曲稳住身子羞道「和尚这什么鬼招式!」
「这招叫『睡罗汉蹬腿』。」
「好个睡罗汉,姑娘就让你一睡不起。」
说话的同时成曲手上已多出二把匕首,双匕杀向智空有如蝴蝶翻飞,一时间满室银光让人看的眼化缭乱。
智空见状立即双手卷曲成勾以快打快,瞬间二人身形交互穿插,银光拳肉相互往来,短时谁也无法越对方城池一步。
成曲没想到双刀翻飞竟奈何不了智空的双手空拳。「和尚这又是什么工夫?」
「『伽叶金刚勾』是也。」
「好个臭和尚,刚才是罗汉,现在又来个伽叶尊者。」
论招式二人尚在伯仲,但若论内力较为年轻的成曲肯定要输上智空一截。
几招过后智空趁机勾住成曲的手腕,发劲震脱匕首。成曲一声娇呼,朝智空射出手上另一把匕首。
智空侧身躲过,刚一回身成曲双钩已然杀至。
此时莫时秋方才看个明白,成曲能无中生出兵器,全由背上的长包袱而来。
「不只和尚你有双勾,我也有。」成曲杀的畅快,放声大笑。
智空埋怨道「妳的双钩比我的长太多了,有失公平啊。」
成曲不管智空抱怨,双钩已如螳螂扑向智空。
智空见对方铁钩比自己手臂长,应付起来难免吃亏,随意从墙角拿起扫帚应敌。
成曲见他滑稽,嘲笑道「和尚不比武,扫起地来啦。」
「嘿,你可别小看这扫帚,初入佛门扫地这门功夫可得先练十年。」
「哈,我倒要看看你练了十年的破扫帚能否挡得住我精铁铸成的铁钩。」成曲双钩左右更替,快如旋风的朝智空砍去。
竹制的扫帚当然无法抵御铁铸的双钩,但智空却用的巧妙,不与之正面交抗,而专攻下盘。每当成曲双钩攻至之时,智空手上的扫帚便往她下盘扫去,让她不得不分心回挡,以致攻势受阻,加上双钩又是短兵器,对上长扫帚自然吃亏,每每捉襟见肘难以发挥。
「和尚你这...哎呀...怎会使出如此无赖的招式,有失你住持的身份。」这次换成曲埋怨起来。
「嘿嘿,这间庙就我一个和尚,住持兼撞钟,扫地当然自己来。」
「我扫、扫、扫。」智空越加故意攻击成曲下盘,旁人看来真有扫地之样,画面逗趣惹得莫时秋发笑。
「好一个和尚,欺负姑娘我兵器短。好,我就换把长的跟你玩玩。」
成曲索性丢掉双钩,往后一跃摆脱智空扫帚的纠缠,从背后包袱中抽出一把长剑。
「刷!」的一声长剑离鞘,成曲高举长剑往智空斜削而去。
只见长剑剑身以剑脊为分水岭分成黑白二色,远观有如太极,十分显眼。
「太乙剑!」此时窗外忽然一声惊呼。
「太乙剑!」莫时秋听到太乙剑联想到傅七也脱口而出。
「太乙剑?」智空及成曲则对暗中躲人感到诧异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