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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刀郎之死

侯骏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不济,面对敌人豁尽全力的几刀都没能撼动他半分。更让他惊骇的是,对方身上散发的那股红色妖光,只稍接触一道毒辣火劲便会窜进身体,让经脉有如火烫般难耐。

那人趁侯骏运气抵御火劲的同时发难出手,双拳狂轰逼得侯骏不得不横架无缺抵挡,拳头撞击无缺发出当当声响,声音有如洪钟,响彻天际。

对方不仅火劲邪门,内力亦是狂傲,每打一拳便被震退一步,使劲扎马也没用,只是让地上多刮出一条长痕罢了。几拳之后对方气力似乎用之不竭,拳势越轰越强,手上无缺几乎就要招架不住而脱手。

对方忽然一声大喝,一时全身火光大盛,猛然击出一拳。

这一拳被熊熊烈火包覆,看在侯骏眼里有如一颗巨大的流星。

『当!』巨拳击中无缺发出巨大声响,无缺应声抛飞,侯骏被震退十余步后单膝跪倒在地,口喷鲜血。

侯骏看了双手一眼,虎口崩裂渗血,皮肤焦黑有如火烧,讶道「这是做梦吗?火劲竟然能灼人,难道是妖术?」

「不,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妖术,那是神话里的东西。」

侯骏急奔右侧想取回无缺,但对方不让他如意,在他伸手取无缺之时,朝他前臂射出毒针,侯骏中针后皮肤瞬间发黑,肿如小丘。

侯骏讶道「针有毒!」

对方不让侯骏有喘息的机会,快步朝他挥拳而去。

不是是否受到针毒素的影响,侯骏见对方拳势忽然变的极为缓慢,打来的一拳不断涨大,到他眼前时已大如南瓜。

照理来说,拳势如此缓慢,想避开应该不难,但身子却不听话,像被冻结一样停在原地。

眼看拳头即将击中侯骏的脑门,突然一声马嘶,靖禾急跃而来朝对方撞去。

靖禾这一撞给侯骏带来一线生机,急忙扑地捡起无缺。在起身的霎那,耳边传来靖禾的惨嘶,侯骏回头见对方一掌正拍向靖禾的胸膛,胸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靖禾!」侯骏放声悲鸣。

靖禾虽然胸骨碎裂但并没有倒下,一心护主地死缠对方,让侯骏有时间可以逃命。

侯骏与靖禾朝夕相处,默契极佳,从他的动作及眼神可知道它的企图,虽然内心挣扎不舍,但此刻右臂已整条发黑毫无知觉,若再不走恐怕亦将随同葬身此地,靖禾将白白牺牲。

与其双双丧命于此,不如留得青山在。

侯骏忍痛挥刀砍下自己的右臂,窜进树林急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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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边境阿木河流域,建州左卫指挥使府。

「我的好妹妹啊,我们多久没见了?来,给哥哥看看是否又长高了?」

猛哥帖木儿见到童朵朵来访开心的笑到合不拢嘴,像逗小孩子似的将童朵朵一把抱起转了一圈后再放在地上,双手捏着童朵朵的脸颊,满意地看着。

童朵朵甩头拧开猛哥帖木儿的双手羞道「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还会长高啊!」

猛哥帖木儿身形魁武,手臂粗壮,双眼炯炯有神,说话声音亮如洪钟,本应有个粗犷的长相,但面容却出奇的清秀,若不是鹅蛋脸上留有二撇小胡子,乍然看去还会以为眼前站着的是位书生。

「哈哈哈,朵朵在哥哥的心中永远是那位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猛哥帖木儿搭着童朵朵的秀肩,引导至一旁的椅子坐下,嘱咐下人端茶后对着童朵朵道「今儿怎会有空来找哥哥?」

「自从额娘走了以后,已经三年没来阿木河了,该是来走一走了。」

下人端茶上桌,飘出屡屡茶香,猛哥帖木儿吃口茶汤后道「哥哥我最近忙,抽不出身来,否则应该亲自走一趟松花江去看妳才对。鳖古呢?怎没见他跟妳一道?」

「成雄有老友来访,留在松花江招待。」童朵朵亦吃上一口茶,满腔甘甜。

「他有朋友?难不成又是那些南方的汉人?」猛哥帖木儿脸现蔑视,似乎不以为然。

童朵朵知道猛哥一直瞧不起鳖古成雄跟汉人走的太近,见状不怪道「嗯,是当年一同参与靖难的南方人。」

猛哥帖木儿眉头深锁「靖难!明朝朝廷里当官的朋友吗?」

猛哥帖木儿这话有打听的意味。

「不,不是当官的,靖难以前是独霸一方的民间英雄,靖难之后跟成雄一样功成身退,在天津过着隐居的生活。」

猛哥帖木儿呿了一声「汉人哪来的英雄?有成就的都求功名去了,没成就的就成了草莽流窜于民间。」

猛哥帖木儿轻蔑的语气让童朵朵极为不悦,嗔道「哥哥怎地这样说话,怪没口德的。」

猛哥不让步地道「口德?那是给文诌诌的汉人用的,我们女真族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直话直说才能显真性情。我就说妳跟着鳖古受汉化太深,越来越不像我们女真的女人了。」

童朵朵嘟嘴白眼怒瞪猛哥帖木儿,反驳道「额娘在世时不也常要我们跟汉族接触及学习吗?否则斡朵里部怎会有现在的茁壮?」

猛哥帖木儿被反驳到语塞,摇手道「算了,今日朵朵来不是来吵架的,哥哥只是想提醒妳最近边境很不平静,要跟汉人保持距离,以免遭受到鱼池之殃。」

童朵朵亦言「朵朵最近也听说辽北的女真族在边界跟汉人起冲突,传言开阳一位受封于明朝的女真千户甚至起兵公开叛乱?」

猛哥帖木儿一听突然大声道「哪有什么起兵叛乱!一切都是汉人过度渲染,杨木答兀也不过是不满明朝资源分配不均,稍微抗议而已,就被明朝讲的十恶不赦。」

童朵朵打铁趁热的问「我听说他离开开阳后躲到阿木河来投靠哥哥?」

猛哥帖木儿看着童朵朵讶道「妳听谁说的?」

「哥哥别管我从何听来,若事情真是如此,哥哥要小心别受牵连。」

猛哥帖木儿神情转为严肃「这事儿我知道,哥哥我自有分寸。我看时候不早了,我请维维先带你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见面好好聊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侯骏往树林深处窜逃,不时回头查看对方是否追上,不禁忆起小时在市场偷东西的情景,也是如同现在这样心惊胆跳,一路逃窜,深怕被人逮着。

侯骏点穴暂止右臂失血,但逃亡过程中肢体剧烈晃动,心脏跳动快速,以至血仍淌流而下染红了大半边身。

敌人火红的妖光虽遭树木遮障,但远看仍然显眼,侯骏善用军中所学,展开反追踪之术,刻意绕越惑敌,朝反方向避开,以拉远距离。

一段时间后侯骏回头已渐渐看不到火光,内心稍松一口气,但仍不敢大意,脚下未放缓慢。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闪出,侯骏惊慌下左手劈出无缺。

「千户且慢,是我。」来人一手顶住侯骏出刀之手。

侯骏听声音熟悉,收刀讶道「季勤总管!」

在这紧急时刻遇上故人,侯骏长吁一口气,稍放心头之石。

「千户怎会伤得如此之重?」季勤看着侯骏血肉模糊的断臂皱眉道。

「我被人追杀,那人射毒针,我怕毒性攻心,故断臂求生。」侯骏说话时语气还存有惊恐。

「被人追杀?」季勤环望四周没见到任何异象。

「我应该已经摆脱他了,那人功夫邪门的很,运气时全身火光通天,触之有如火烧,你看。」侯骏摊出被烧的焦黑的左手掌给季勤瞧。

季勤看了一惊,道「果然邪门,天下怎会有此魔功?不过先别管这些了,先帮你捆扎伤口要紧。」

侯骏一路下来血也渗出不少,若不立即捆扎止血,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侯骏咬牙忍痛道「好,不过这儿仍不安全,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避。」

「我来的路上有间破庙,不如我们先到那里去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侯骏二人走进破庙,庙里供奉一尊泥塑的佛像,上面布满灰尘,角落蜘蛛网密布,屋顶几处破洞撒下微弱月光,看来这庙已荒废多时。

二人席地而坐,季勤撕下外袍为侯骏包扎伤口。「千户伤得很重,包扎好后得赶紧回京疗伤。」

侯骏叹道「没想到才刚出京又要回京,看来总公交办的事无法办成了。」

「哦...总公交办何事给千户?」季勤问道。

侯骏不解季勤身为左少监,为何不知道郑和所交付的任务,疑道「季总管难道不知道总公要我去莫时秋?」

「找莫时秋?他不是往大雪山去寻黑梅吗?」

「不,我们早离开大雪山了,并知道龙镇有可能是被傅七所盗,所以时秋已先行前往苏州找线索。」

「原来真的是傅七干的!所以千户本来是要赶到苏州去跟时秋会合?」

「本是如此,但看这伤势可能没办法成行了。寻找傅七的任务,恐怕得靠时秋自己一个人去完成。」

季勤续问「千户跟时秋约在何处碰面?」

「时秋先走『太乙剑庄』一趟,查看傅七是否留下蛛丝马迹,然后再到太湖西山岛去,我俩约在那里碰头。」

「太湖西山岛?」

「嗯,时秋去找人疗伤...咦,季总管不知道时秋受伤?」侯骏疑惑道。

「喔,最近忙着宫内的事,乱了脑子。对...我想起来了,没错,时秋是受了点伤。」

季勤答的吱吱呜呜,看起来十分心虚,让侯骏开始感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反问道「季总管为何会出现在此?」

季勤被问反而镇定起来,没直接回答侯骏的问题。「总公最近心烦于龙镇,很多事都要靠千户及时秋帮忙.....」此时季勤刚好包扎好侯骏的伤口,伸手拍了一下侯骏肩膀,侯骏眼睛余光扫到他手上皮肤就像自己的左手一样,被火纹上一层焦黑。

「总管你这手....」侯骏一惊下意识的抄上无缺,一句话尚卡在喉头,耳膜便听到一声闷雷巨响。季勤毫无前兆的朝他天灵大穴狠击一掌,头骨应声碎裂,七孔缓缓渗出鲜血。

「总管....你....」侯骏脑门遭到重击已无法正常组织思考,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仅有片段。

「梅儿..北京...」

「时秋...伤...身世....」

季勤见他开始胡言乱语,冷冷地道「给你个痛快吧千户,你会感激我的。」话完再朝侯骏头顶重轰一掌。

侯骏的头盖骨早已遭前掌击碎,脆弱的无法承受季勤再来的一掌,导致头骨受力变形而凹陷,一边的眼珠子遭到挤压掉出眼匡悬在脸上。

生命即将消逝,侯骏突然被一道光束抽回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天空碧绿,阳光斑斓,草原上蝴蝶翩翩飞舞,来回穿梭于花草之间,侯骏纵马奔驰,耳里传来熟悉的银铃笑声,回头望去,见到梅儿跟黑毛正开心的在草原上奔跑追逐,天真无邪的笑容,宛若煦暖的阳光。

『啪!』侯骏带着微笑前扑倒地,左手还紧握着无缺,季勤费了一番气力才将无缺取下,走出破庙消失在满天星宿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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