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比她两年前入宫的时候更拔高了两寸,人也稳重了很多,五官更显成熟,模样也更英俊了,神色间也格外带了几分谦恭之色。林忆慈还没来记得开口,顾锦洛已经瞅见她了,一双炯炯星眸里透着惊喜之色,他的目光在林忆慈怀中那个酣睡的孩子上停滞许久,恍然间回过深来,这才急忙站了起来,躬身退避一旁。
林忆慈看得心底一黯,只得收敛了哀思,忙几步上前,朝着平帝屈膝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平帝微微颔,眉宇间尽是温和包容之色,他指了指罗汉榻上,便道:“坐吧。”
“是。”林忆慈应了一声,被冰心搀扶了起来,便踩着脚踏,端正地坐在了罗汉榻上。
她这一坐下,顾锦洛已经甩下了马蹄袖,朝她跪了下来,清声朗朗道:“给瑞贵妃娘娘请安!”
林忆慈看在眼里,瞬间鼻子就酸了,“哥……”林忆慈红着眼睛唤了一声。
平帝轻轻搁下手中茶盏,便道:“好了,不必拘礼了,起来吧,坐下说话。”林忆慈听了这话,心里却恼火,若真不必拘礼,为何不在顾锦洛行礼跪拜之前说这话?
顾锦洛恭恭敬敬谢了恩,这才站起身来,坐回椅子上——只是半边屁股坐着而已,那姿势,叫人看了就觉得累得慌。顾锦洛抬眼看了林忆慈一眼,眼中也是百味杂陈,想开口,可当着平帝的面儿,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林忆慈看明白了,只要平帝在,他们兄妹俩就别想好好说话了!林忆慈便直勾勾瞅着平帝,努了努嘴,一副请他回避的模样。
平帝看懂了林忆慈的意思,忍不住有些气闷。顾锦洛将妹妹的动作看在眼里,额头上已经冒冷汗了,他想开口阻止自己妹妹,可一想到自己身份,又不敢胡乱插嘴,生怕事情闹得更糟糕。
这时候,也是赶巧了,常青在外头叩门禀报道:“皇上,思亲王求见。”
林忆慈听得一喜,思亲王来得太是时候了!“知道了!”皇帝气闷地应了一声,便下了罗汉榻,径直走了出去。顾锦洛见状,急忙起身恭送,林忆慈也忙抱着孩子,行了礼,算是把平帝给打出去了。
顾锦洛抹了一把冷汗,满脸苦意地看着林忆慈,语重心长地道:“慈儿,千万记得,不可恃宠而骄啊!”
恃宠而骄?刚才那就算“恃宠而骄”了吗?可她也没干啥呀,就是用眼神暗示平帝回避一下而已。
“哥——”林忆慈托着长腔唤了一声,“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儿。”
顾锦洛哀叹道:“皇上现在喜欢你,你再失礼也无妨,可若有朝一日,你失宠了,从前失礼之处,便成了罪过了!”
林忆慈黑线了一通,才两年没见,顾锦洛怎么跟老妈子似的话唠了?只得敷衍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慈儿,你别怪我话多!你有今日得宠,我并不觉得奇怪,你年轻貌美,更难的是读过书有才学,得宠不稀奇。可越是如此,你越是得谨慎小心才是。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啊!”顾锦洛满是苦口婆心,林忆慈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等平帝处理完了思亲王的问题,再次回到东次间的时候,里头传出了一串串银铃般“咯咯”的笑声,那是婴儿纯澈的嗓音,最是荡漾人心扉。平帝悄悄推开一点点缝隙,便看到温皇子的小襁褓被丢在一旁,顾锦洛正咯吱着那孩子的小脚丫,小小的孩子痒得咯咯笑着,四肢扑棱着,口水都流得满下巴都是了。林忆慈也笑道合不拢嘴:“原来温儿浑身都是痒痒肉啊!”
顾锦洛笑容灿烂地道:“小孩子皮细肉嫩,才更怕痒痒呢。”挠过痒痒之后,顾锦洛很是熟稔地一把将猪妞抱了起来,抚摸着后背哄着。
看着顾锦洛驾轻就熟哄孩子的样子,林忆慈笑眯眯道:“看样子哥哥在家里,没少哄孩子。”
顾锦洛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偶尔,偶尔为之。”别看顾锦洛才二十一岁,但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了。
林忆慈笑容莞尔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士雍自打生下来,我就没怎么见过呢。”林槿不大喜欢让华阳公主进宫,而华阳公主年节进宫请安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带着一个小娃娃了。
顾锦洛道:“以后,会有机会见的。”旋即,顾锦洛又笑着道,“念儿又有了,前不久才诊出来,士雍要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林忆慈一呆:“这么快?”
顾锦洛脸色又红了红,大约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顾氏一族嫡支子孙凋零,祖父和祖母倒是很高兴,多子多福总是好事。”
林忆慈笑着打趣道:“哥哥是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呢?”
顾锦洛讪讪笑着:“原是觉得儿子好些的,念儿却说,若是个女儿,贴心小棉袄般可人疼,也是极好的,我也就想,儿女双全的确不错。”
“哥哥和嫂嫂夫妻恩爱,又都年轻,喜欢孩子,就多生几个。”林忆慈歪着脑袋打趣道。
年关将近,如今的文帝是越来越不喜欢在坤宁宫留宿了,每个月除了初一十五,竟无一日留宿坤宁宫。于是,趁着腊月十五,平帝留宿在皇后宫中之时,皇后趁机便道:“淑妃妹妹如今的胎应该已经有五个月了吧?”
平帝略一想:“的确是五个月了。”
皇后露出贤惠的微笑:“眼眼看着年底了,淑妃妹妹留在兰台行宫里,只怕也不合宜。不如派人将她接回来,也好好热闹喜庆一下。”
平帝微微迟疑:“可是淑妃一直胎相不稳……”
皇后忙道:“可是若把她一人丢在兰台行宫,连过年都不接她回来,万一淑妃妹妹因此郁结于心,只怕更不利于保养龙胎。”旋即,她又道,“这是臣妾的一点愚见,一切还是请皇上做主。”
平帝不禁徐徐颔,才从圆明园回来的时候,高淑妃的确隔三差五就叫人传信回来,想早些回宫。如此,接高淑妃回宫之事,便被平帝敲定了,他派遣了身边的副总管常青,以及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一同前去兰台行宫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