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淑妃回宫的第二日,没有来坤宁宫请安。
等众嫔妃请安散去,皇后看着自己冷清华丽的殿宇,不禁面生三分怅然:“皇上一早就嫌弃自己子嗣稀薄,若一直如此下去,只怕皇上会觉得本宫不贤惠。与其如此,不如让一些出身低微的嫔妃生养,譬如江容华、余容华之流,而瑞贵妃还是叫她一生无子来得妥当!”说到最后,皇后眼底散出渗人的冷森,“还有那个高氏!仗着有孕便不来给本宫请安,这等恃宠而骄之辈,本宫决计不会叫她生下皇子!”
林忆慈宫里的江容华江曼曼,前不久终于宣布养好了身子,可以侍寝了,不过到目前为止平帝并没有去过长乐宫后殿。但江曼曼有林忆慈这个主位可以依靠,何愁没有侍寝的日子?
皇后的脸上浮起了阴毒的笑容。苏嬷嬷连忙低声道:“娘娘,奴婢瞧着,淑妃只怕没那个福气!”
“哦?”皇后笑看着苏嬷嬷。苏嬷嬷便阴笑道:“方才底下小太监来坤宁宫回奏说,给淑妃抓的保胎药里多加了两钱阿胶。”
皇后略一思忖:“本宫记得,只有见了红,才需要加阿胶补血止血。”
苏嬷嬷连忙道:“娘娘好记性,淑妃才五个月就得加阿胶保胎,如此可见,就算她撑到临盆,这个孩子只怕十有八九也健康不到哪儿去。”
皇后冷笑道:“看样子连老天爷也容不得这贱人有这般福缘!!”
天儿一日比一日冷,殿外北风呼啸,殿内暖烘烘的热气自脚底下浮起,烘暖了整个殿宇。林忆慈悠闲地歪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银耳百合羹,冬日天干物燥,的确该吃着润肺的药膳了,比起没什么滋味的燕窝,林忆慈倒是更喜欢炖得出了胶、入口滑溜的银耳。
余玲珑和江曼曼坐在炭盆旁边,手里也捧着银耳百合羹,只不过余玲珑的那份多加了一倍冰糖,也吃得十分欢喜。余玲珑道:“自打淑妃回宫,瑞姐姐就没去过承乾宫贺喜,也没送什么贺礼。”
林忆慈淡淡道:“现在谁都晓得她胎相不稳,还是远着她些好,免得被赖上了。”
余玲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前日和**姐结伴一起去贺喜过,淑妃的脸色的确不大好的样子。不过皇上倒很宠爱淑妃,赐了好多阿胶,叫她日日吃着呢。”
“阿胶?”林忆慈眼睛一眯,她虽然只懂些中医的皮毛,却晓得阿胶最大的功效便是补血止血!看样子回宫之后,高淑妃只怕见了红,胎相更加不稳固了。也对,本来胎相就不稳,偏生还要大冬日里,舟车劳顿地接回宫!只记得她跟平帝离开兰台行宫的时候,高淑妃哀求着皇帝早点把她接回去,可是后来没过几个月便听平帝说,高淑妃的送回宫里信件中却没有再提回宫之事了。
莫非,高淑妃也猜测到自己胎相不妥?若真如此,只怕现在高淑妃已然怨恨极了皇后让她受到这番舟车劳顿折腾了!怪不得高淑妃虽然回宫,却一次都没有去坤宁宫请安!
高淑妃自打回宫,便没有走出延庆宫半步,以极安静的姿态闭门养胎。皇帝皇后俱是赏赐了无数滋补药材与饰绸缎,嫔妃们亦是争相巴结,哪怕与高淑妃并不交好的嫔妃也少不得场面性地送礼又探视,因此延庆宫倒是颇为热闹,唯独林忆慈避得远远的。
平帝倒是未曾有半分生气,只当林忆慈是醋劲大,反倒是颇为开心的样子。只是林忆慈这般的“任性”,可是旁人不敢学的,连最厌恨鄙夷高淑妃的谢充媛也不得不表面上贺喜一下,并赠送了一些不容易动手脚的绸缎、珠玉作为贺礼。
高淑妃虽有重得皇帝宠爱之势,可有孕不能侍寝,因此依旧是林忆慈侍寝次数最多,其次是余玲珑和秦容华。林忆慈心下有些好奇高淑妃如今的胎像,便问平帝道:“高淑妃自打回宫便没出过延庆宫,是胎像还不稳固吗?”
没想到,平帝叹了口气:“高氏这一胎,朕原就不抱有太多期望的,只是好歹是朕的孩儿,自然是要叫太医们竭尽全力。好在如今高氏总算安静了些,朕每次去,她都卧床养胎。只是能否撑到足月,还需得看天意是否眷顾了。”
林忆慈听了这番话,便道:“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高淑妃如此闭门卧床,可见也是知道自己胎像不怎么好,不敢闹腾了。
虽说平帝一直叫太医们封口,可高淑妃之前就见了红,不得不每日服用阿胶来补血止血,她自己就算不通宵医术,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胎像有些险了。这样也好,起码临盆之前,高淑妃照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有那个闲心来找她麻烦?
很快便到了雍平二年腊月三十的年夜,少不得正六品以上的嫔妃齐聚一畅音阁,这个素日里不懂用的听戏地儿,如今也热闹地唱起了婉转的昆曲来。除夕夜宴,少不得连太后林槿都亲自驾临了,这次是林忆慈搀扶着精神不怎么好的林槿,林槿前不久染了风寒,如今才刚刚好,只是面色仍旧不佳。林槿的三个女儿,长女华阳长公主已经下嫁,自然是在自己的公主府和驸马的家人一起过年夜;次女恣长公主和慜长公主,一个七岁,一个虚岁才三岁,大的带着小的端端正正地坐在长公主的坐席上。
后妃跪了一地迎接,林槿虽然不适,但也是露出了笑容,也对,大年夜哪怕是太后也不能绷着脸。叫了免礼,林槿入座点戏,便对皇后道:“这些日子,皇后独自处理六宫事物,倒是辛苦你了。”
听得这话,皇后面色一紧,急忙道:“这是儿媳的本分,不敢言辛苦!”皇后自是生怕林槿想分割她的权力,扶持自己的侄女上位。皇后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眼看了一眼高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