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慈的生辰是八月底,文帝打算在为她办完生辰宴后就回宫,因为林忆慈一力坚持,就没有大办。林忆慈也着实不想好端端生日,还得迎来送往的,只是再从简,也少不得摆两桌宴席,邀请宫中嫔妃欢饮。
这一日一大早,常**便带着平帝的赏赐来了,和田玉三阳开泰紫檀炕屏一架、象牙雕观音立像一尊、掐丝珐琅碧玺桃树盆景一对、赤金如意四对、各式金簪金钗十六支、流霞锦十匹、云花锦二十匹,昌华鸡血石印章两方、端石砚一方、五彩贡墨四盒、古琴一架。
端的是丰厚无比,一时间叫不少来贺喜的嫔妃眼睛都热了。
连秦德妃都笑着打趣说:“咱们过生辰,虽然皇上也赏赐饰衣料,可唯独赏瑞姐姐的雅致,还有古画古琴、贡墨贡砚,还有上好的印章石呢。”
林忆慈忙笑着道:“若说雅致,那也是皇上雅致,我哪里懂这些?不说旁的,但那架古琴,我可是连宫商角徵羽都不分的人呢!只怕是要束之高阁了。”如此自贬之词,来贺生辰的嫔妃自是不会当真,毕竟谁不知道瑞贵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却都展露笑颜,一时间气氛倒是融洽起来了。
正说笑着,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苏氏面带笑容而来,她请了安,很是和气地道:“老奴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贺喜瑞贵妃十六岁芳辰。”有指着身后几个太监手中捧着礼盒道,“这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赏赐和瑞贵妃娘娘的芳辰贺礼,一共有花样新颖的云花锦十匹,织金宫花两盒,点翠花钿一盒,南珠一斛。”
林忆慈忙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瞅了一眼那些带有五彩祥云纹样的云花锦,又特意恭维道,“皇后娘娘与皇上当真是心有灵犀,皇上也赏赐了妾一些云花锦呢。”
苏嬷嬷听了这话,脸上笑容又浓了几分:“也是赶巧了,正好秋季苏州织造新进献的缎料到京。”
生辰过后,天气已渐渐凉爽起来,平帝率众嫔妃回宫。倒是高淑妃……她自己倒是想跟平帝回去,可平帝以她胎相未满三月,尚且不稳当为由,将她留在了兰台行宫里。
林忆慈不禁摇头,高淑妃可真是犯了糊涂了,若换了她,肯定死赖在兰台行宫不走。怀着身孕,不好好留在清净地养胎,非要回皇宫,只怕更不容易生下孩子了。平帝倒是清醒的,所以任由高淑妃百般撒娇,也还是把她留下了。
兰台行宫的宫门外,平帝的銮舆仪仗已经浩浩汤汤准备出发了,高淑妃硬是不顾太医劝阻,非要前来恭送平帝起驾。平帝看着高淑妃那单薄的身躯,便道:“回去将养着吧!”
高淑妃咬着嘴唇,满是不舍的看着皇帝,柔声道:“等妾胎相稳固了,皇上一定要派人来接妾回宫啊!”
平帝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无奈,便道:“知道了。”留下这三个字,便转身上了帝王銮舆。
林忆慈瞅着高淑妃那张含情凝望的俏白面孔,突然起了坏心眼,朝她吐了个舌头,做出鬼脸来。顿时高淑妃脸颊涨红,似乎气了个不轻:“你——”
林忆慈朝她摆手,飞舞着眉梢,娇滴滴对她说:“再见了!”便扶着瑞安的手背飞快上了自己的贵妃级别的暖轿,却正看见平帝那张嘴角抽搐的俊脸。林忆慈尴尬极了,不过好在平帝应该只当她刚才是“调皮”,所以才不曾生气半分,林忆慈也便安心了,一个骨碌便钻进了绣鸾纹的秋香色暖轿中。
直到这一日午后,林忆慈才总算回到了阔别数月的长乐宫,顺便将长了好几斤的温皇子从林槿那儿接了回来。却惊讶地发现,长乐宫里粗使的太监宫女换了好几个新面孔,林忆慈一问之下才晓得,竟是皇帝私底下吩咐人换的。
林忆慈暗暗一想便了然了,想也知道作为刚入宫的新人,自己宫里怎么可能没有钉子?尤其是那些粗使的太监宫女,保不齐是谁派来的眼线呢!平帝竟亲自动手帮她拔掉钉子,林忆慈倒是暗暗感激了几分。
林忆慈的长兄顾锦洛被平帝越级提拔到兵部任左侍郎,上任后没三天,平帝便叫人来长乐宫,传林忆慈去养心殿。
林忆慈一听,立刻心都要飞出来了,进宫两年了,也足足两年没见到修齐了!虽然可以常常见到华阳公主、怀阳郡主和朝阳郡主这三个嫂子,但哥哥们,因为是外男,是不可以进入内宫的,但这可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啊。修齐才二十一岁,就担任了兵部左侍郎,将来不知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呢?
林忆慈立刻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两腮特意多扑了些玫瑰胭脂。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好些,又将熟睡的温皇子给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包上一个缂丝百花攒龙的银红襁褓小被,乘坐肩舆,便往养心殿而去。
饶是这么一番折腾,温皇子还是睡得酣熟,丁点没受到影响。
养心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因此白天里少不得瞧见六部大臣或者内阁学士等重量级的朝臣奉诏出入。林忆慈下了肩舆,正好几个穿着禽类补子朝服的朝臣。绣着禽鸟,自然就是文臣,而且那禽鸟不是仙鹤就是锦鸡,最差也是只孔雀。不过也对,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官,有资格进养心殿议事吗?
林忆慈这个瑞贵妃,虽然是正一品,但今日没穿朝服或者吉服,自然外人不晓得她的品级位份,不过走出来那些朝臣少不得个个退避一旁,遥遥见了礼。
常青在前头为林忆慈引路,直接引她去了东边次间,这养心殿前头正殿正中的明间,是皇帝召见朝臣之地,里头的次间暖阁,便是皇帝的私人场所了,午睡小憩、摆膳都可以在这里。
进了里头,林忆慈便瞅着临窗的一张六尺罗汉榻上,平帝脱了靴子盘腿坐在上头,手里拿着一盏香茗,正慢慢品着。罗汉榻东边一溜紫檀木扶手椅,其中第三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林忆慈瞅见那人,登时便激动了,是顾锦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