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简单的洗漱之后,陆晚风便栽倒在床上。四十几个小时,还不至于将人累倒,二十五六岁步入职场的年轻人,哪个没有拼死拼活的加过班。只是,这心里的酸痛,才是击倒人的绝佳手段。
抓着梁伯安的毛衣,柔软的羊毛触感,还有一丝丝梁伯安脖颈间的气息。沉沉的睡去。
“晚风,晚风……你快开门呀!”
陆晚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她听见门口似乎是杨姹的声音,便赶紧下地去开门。
门一打开,没有拥抱,反倒是杨姹雨点一样的拳头捶在她身上。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第二次过来了!上次你的门都要被我砸烂了,邻居都要报警!”
陆晚风愕然地看着杨姹,“我真的没有听见,可能太累,睡的太沉了。”
“你的睡功真好。”杨姹一边帮陆晚风加热吃食,一边调侃。她带了粥和几例小菜,都是陆晚风爱吃的。
陆晚风这才打开手机,顿时惊呆了。她整整睡了三天。就算是路途奔波,就算是倒时差,也不至如此。只能说,不愿意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醒来,却是因为受到了梦魇。看到梁伯安坐在她床边,一开始,她手伸过去,要去抚摸他。可怎么也够不到。一恍惚,看到梁伯安的脸扭曲变形,变得狰狞不堪。他说,“晚风,我不爱你。晚风,我从不爱你。”
梦醒之后,异常心酸。
杨姹把粥推到陆晚风面前,在她对面坐下。
“那个……”
“我去见他了。都看见了。”陆晚风知道杨姹要问什么,埋头喝着粥,淡淡的说。
“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晚风,梁伯安现在是我的上司。”
陆晚风一口热粥喷出来,连连咳嗽两声。
“之前我们就知道要来一个新的主管,从华尔街回来的。说是一年就在华尔街混的风生水起,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梁伯安。”
陆晚风觉得并不应该像刚才那样诧异。杨姹就职的是陆家嘴顶尖的金融企业——洋森集团,足足能配得上梁伯安的档次。当初,杨姹也是凭着研究生三年的特级奖学金和牛津大学的交流才拿到了这家公司的offer。
“听说好几家企业都抢梁伯安,但是他独独选了我们。”说着,杨姹眨眨眼睛,“是不是因为,我们公司离你家最近?”
陆晚风的呼吸似乎都停了片刻。离她的家最近?
当年,梁伯安年轻有为,是SH金融界的翘楚。工作五年就购置下了这一套临江豪宅。买房的时候,梁伯安郑重其事的在购房合同上填上陆晚风的名字。她当时也并没有拒绝,曾经单纯的以为一眼看到了底,看到多年之后仍然幸福的和梁伯安在一起,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可,谁曾想走到这样的结局。
梁伯安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空荡荡的房子,只留她一个人。
那时,陆晚风也竟然产生过一个幼稚的想法,要定做一些酒架,摆满每一个屋子。到时候她就把空瓶放满整座房子,等到最后一个架子也填满的时候,就用酒把自己泡死在浴缸里。这样,新闻就会像深水炸弹一样,说花样少女溺死豪宅。最主要的,梁伯安看见这个新闻,一定后悔当初抛下她远走他乡。
可这想法也不切实际。当陆晚风看着自己每个月被花得底儿掉的工资,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在SH这个繁华世界里,住着绝大多数人住不起的房子,却只拿几千块钱的工资,连挥霍的资本也没有。
她有的时候也咬牙切齿,觉得梁伯安不负责任。想起当年高中的时候,梁伯安说,“晚风,你不用强迫自己学不想学的东西,我只想你做自己。”后来高考败北,陆晚风选择了一个普通学校学习油画,梁伯安又说,“晚风,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情都有我。”于是陆晚风悠悠哒哒,一路晃着玩儿着走上了社会。她想着只要有梁伯安,总有人在她面前为她遮挡一切。
好在陆晚风在油画方面还有天赋,虽然学历不高,学校也不好,好歹能凭着几幅像样的作品找到一家美术馆就职。可每月还是入不敷出。有时她也想,如果梁伯安当年心狠一点,没有留下这房子,也没有留下保险柜里的存款,她待惯了梁伯安温暖的臂弯,突然单枪匹马的闯荡这险恶的社会,会不会被现实打击的片甲不留。
想到这些,陆晚风觉得自己一阵头痛。转身去翻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包拆开的香烟。颤抖着点着。
虽然没有拿酒精泡死自己,陆晚风倒是学会了抽烟。
“那他是打算长期待在SH了?”
“应该是吧,人才刚刚来,怎么可能有回去的打算。”杨姹随即花痴般的说,“不过公司都炸开锅了,像这种三十多岁风度翩翩的英俊男人,又没有结婚,现在的小姑娘谁不想贴上去……”
“他不是有了Lucy?”
“女朋友而已,又没有结婚。或许,他真正爱得是你。”
陆晚风的眼神只闪烁了片刻,随即黯淡下去。她听得出这是安慰的话,安慰她两年以来的追寻与苦守,安慰她这么多年逝去的年华。
他只是说带Lucy回来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并没有说要回来工作。连回到SH的真正目的都不肯跟她讲,看来他这两年的确有了新的生活,心里也早已与她断了个干净。
陆晚风的眼泪又流下来,滴在温热的粥里。她想起她十四岁那年,一身粗布格子裙,素面朝天。迈出SH的火车站,第一眼,她就看见了梁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