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城位于昭月国的最南端,过了凤栖城再往南就是阗烟国的地界。
凤栖城作为昭月国边城扮演着一个奇特的角色。
古往今来,作为边城的城市,虽不至于黄沙漫天剑拔弩张整日活在随时要在刀光剑影下保命的担忧下,但也不会繁华的如同凤栖城。
云裳和云佩夕一起踏出云府的门,拒绝了坐马车而改骑马的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故乡是个如此热闹的城市。
街宽路平,商铺林立,兜售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街上行走的人衣裳各异,有像我们一样穿着宽袖长衫的,也有穿着劲装短坎的,还有穿着蓝色扎染印花的短褂短裙的,形形色色的着装与打扮,可却都与这个城市融合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突兀感。
骑马行使了大约一个时辰,云裳微微有点感到疲累,云佩夕或是也看出来了。因为他不再漫无目的的游逛,而是径直把云裳和翠玉带到了一个酒楼。
瑜香楼在凤栖城是一个颇为有名的酒楼,坐落在凤栖城最为繁华的栖梧大街上。装修精美,器具精致,当然价格也不菲,因此瑜香楼的顾客多半是达官贵人或者世家豪门。
因为早过了午膳的时间,所以客人并不是很多,他们在二楼靠窗处挑了张桌子坐下。
云佩夕点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桂花酿。
云裳自然是记得云佩夕出府是的目的,于是对他说道,“三哥,你去巡视店铺吧,我和翠玉在这歇息等你回来。”
云佩夕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似担忧又似矛盾,“裳儿,你已许久不曾出府,前些日子受伤又…”
“不碍事的,三哥。”云裳微笑着打断他的担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放心吧。三哥,我只是失去记忆了,并不是失去自理能力。”
云佩夕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的道,“裳儿,有时三哥觉得你真不像刚刚及笄的女孩子。你就在这等我回来,若是觉得闷就来对面的凤宁号的银号,他们会差人来通知我的。你一切小心,翠玉,照顾好小姐。”
云裳也学着云佩夕叹了口气,说道,“三哥,有时裳儿也觉得你真不像只有十七岁的大人。你比爹爹还要罗嗦呢。”说完冲他做了个鬼脸。
云佩夕失笑出声,说了声“鬼丫头”就起身往外走,走到楼梯口时还听到隐隐传来的声音,应是对竹影说的,“竹影,你在凤宁号银号候着,若是裳儿寻来,立刻通知我…”声音随着云佩夕的脚步渐行渐远。
云裳向窗外望去,看见云佩夕和竹影的身影,正巧云佩夕转身仰头,与她四目相对,随即一惊,然后露出他标志性的温暖的浅笑。
云裳收回目光,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了笑。
温暖的三哥!一抬头就瞥见翠玉这个丫头似笑非笑的脸。她指了指对面刚才云佩夕坐过的椅子,“坐吧,翠玉。”
“小姐,这样子于理不合。”翠玉摆着手说道。
“就我们俩人,什么理不理的,谁知道。坐吧,三哥点了这么多菜,不吃浪费了,你不是说瑜香楼的小菜可不便宜。”云裳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金黄色的像花蕊一样的菜往嘴里送,一吃才发现居然是豆腐做的。外酥里嫩,吞咽以后齿颊间居然满溢的是鳜鱼的香味。
不愧是凤栖城最有名的酒楼,确实是别出心裁,匠心别具。
翠玉依言在云裳对面坐下,依旧是笑颜盈盈。
“傻笑什么呢?快吃吧。”云裳接着品尝下一道美味。
翠玉笑道,“夕少爷对小姐真好!”
“他是我三哥,当然要对我好。”随口答道,云裳还在回味着刚才那道糯米蒸莲藕,入口即化,软糯甜香,却不腻口。
美味,真是美味!
“其实…”
“来来,我们试试三哥特意点的桂花酿。”云裳拿起白底蓝纹的小酒盅往翠玉的小瓷杯里倒上一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至鼻尖就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抿上一小口,入口甘甜,桂花香中略带一些清浅的酒香。
“好酒!”云裳惊呼出声,随即又给自己斟满,一口饮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可没喝几杯这个小酒盅居然就见底了。
意犹未尽,云裳正想唤过小二再来一盅桂花酿,就见楼梯上来一行人。
上楼来的一共是五个人。
为首的穿着青衣面容俊逸的男子,长发以一支莹白润洁的白玉簪束起,眼睛狭长明亮,却透着冷冷的气息,嘴唇紧抿,整张脸庞都透着丝丝的寒气。青衣男子后面跟着四个紫衣男子,均是容貌端正,佩着一把细长的剑。
云裳不停的打量着上楼的五个人,正巧他们也向这边看来。
起初五人均是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而后青衣男子的脸色则由诧异变成了愤怒,是的,是愤怒,因为云裳感觉他们一行人有气势汹汹的向她们走来的意思。
云裳想,或许是我一直盯着人瞧太不礼貌,赶紧对着来人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吃菜。她在低头的一瞬间又发现青衣男子的脸又从愤怒变成了诧异。云裳心里不禁暗笑道,变来变去也不嫌累得慌。
“小姐…”听着翠玉吞吞吐吐的声音,云裳抬起头,还来不及敛去脸上的笑意,只见翠玉手指偷偷的指着右边。
她顺势看去,才发现那五个人居然走到了她们的桌边。
云裳轻叹一口气,暗暗腹诽,不就多看了几眼吗,身为男子居然如此小气。无奈之下她只好放下筷子,起身点头微笑,“敢问公子有何贵干?”
青衣男子又是一怔,随即冷冷的开口,“公子?你,不认得我?”
云裳看见他带着考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难不成以为自己在说谎。
或许是失忆前认识的人,可是现在的她确实是毫无印象。
云裳摇摇头,说道,“我不认得你。公子认得我?”
青衣男子毫不顾忌的直直盯着她,依旧是冷冷的语调,“洛儿,别装了,我是子恒。”
“子恒?”云裳看着他,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他点点头。
云裳苦苦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想起什么。转头问翠玉,“翠玉,你认识子恒吗?”
“够了,洛儿!你还在装什么?”子恒一把扭过她的肩膀,力道颇重的按住,急促而愤怒的说道,“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到处找你,门主急的一夜白发,没想到你居然悠闲自在的在这里喝酒,还装作不认得我!”
云裳还没说话,翠玉已经拍桌而起大喊出声,“放开我们家小姐!”
相对于翠玉的怒发冲冠,云裳还算冷静,心里虽然气恼但也没想发作,深吸一口气,示意翠玉先别激动,然后以淡定的口气道,“子恒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洛儿,我叫云裳,是城西云府的七小姐,她是我的丫鬟翠玉。公子你可以把手放开了吗?”
子恒微微松了松手,仍是盯着她的脸,“云裳?不可能。你是洛儿,我与你一起长大,相处了十六年怎么可能会认错。”随即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右手摸上她的额头,有些诧异的说道,“洛儿,你额间的烈火印记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纵然这个子恒长的再冷峻潇洒也不能容忍他这样对上下其手。
云裳心里一股火冒了上来,她轻抖衣袖,右手抓紧玄影,一翻手一鞭子就朝子恒在她额头反复摩挲的手上甩去。
子恒反应也很敏捷,迅速的退了几步,见云裳动手不但不恼反而那张冰块脸上还露出了难得的笑。
云裳有些恼火,暗暗运气,又一鞭子狠狠的向他的面门抽去,却见他一边后退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根通体血红的长鞭,一甩即与玄影纠缠了起来。两人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全力以赴的云裳居然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由于大病初愈,早上还险些走火入魔,几番交斗,体力渐渐的就落了下风。子恒的眉头也皱紧了,一个使力将她拉进,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云裳有些生气,又来动手动脚,可终究是力气抵不过他。
子恒抓住她的左手,有些恨恨的问道,“洛儿,你的左手怎么了?你一向是左手使鞭的,怎么今天用右手?”
云裳左手的伤口虽然愈合,可是伤着了筋骨,被他这么狠狠一握,疼的她呲牙咧嘴。
翠玉冲上前来拍开子恒的手,“快放手!快放手!小姐的左手受伤了。”
子恒几乎是一瞬间放开了她的手,脸色有些发白,“左手受伤了?洛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随身携带的紫藤呢?”
紫藤?我还随身携带海棠呢。云裳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
翠玉给云裳奉上一杯清茶,转身跟子恒解释,“子恒公子,我们小姐前些日子被歹人掳去,划伤了左手,碰伤了脑子。我们小姐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确实是我们云府的七小姐,而不是你口中所说的洛儿。我们小姐一直用的都是右手,而且用的鞭子一直都是玄影。”
“失去记忆?”子恒公子又开始断章取义了,“就算你失去记忆,可是你怎么能忘记我呢?我是你的墨哥哥,是你的苏师兄,是子恒啊!”
喝了一杯茶,云裳觉得自己总算是缓过了神。她起身就拉着翠玉往外走,看着脸色苍白的子恒又有些于心不忍,转过头对他说,“我真的不是你说的洛儿。什么墨哥哥,什么苏师兄,我完全没有印象。你别再纠缠我了,否则我让我三哥和我爹爹收拾你。”说完云裳拉着翠玉几乎是小跑着出了瑜香楼,一直跑到凤宁号才停下。
云裳转头看了看,发现子恒和那四个紫衣人没有跟上来,才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