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晚餐是到大厅与全家上下一同用的餐。
云裳到临福堂的时候,全家都到齐了。
临福堂是云府家聚的时候的地方,平常的时候,都是在各自小院里吃饭。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事务要忙,所以每个人的小院都配有小厨房和厨娘杂役,随时可以煮饭。云府只有每个月十五或者逢年过节才会大家庭聚在一起吃饭。
月娘看到云裳来到,起身把她带到自己的身边,为她引见。
“裳儿,这是大伯和大伯娘。”
云裳服了服身,说道,“裳儿见过大伯,大伯娘。”
大伯云德天,曾官拜右相,这是翠玉与她说过的。原本以为大伯会威仪堂堂,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身为上位者的骄傲与疏离,言行之间多是对兄弟云德海多年来劳心劳力的打理祖业感到愧疚与不忍。
“快起来,快起来。”大伯娘——阮若梅扶着云裳起身,“孩子受苦了,以后要好好将养身子,女儿家可不能和男子相比。”
“娘亲此言差矣。男子也该爱惜身子。”一个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男子反驳道。
“佩中,就你话多。”阮若梅笑着责骂道,“裳儿,这是你二哥佩中。佩中,别油嘴滑舌吓着裳儿。”
“裳儿见过二哥。”云裳施礼说道。
云佩中长袖一甩,笑着说道,“咱们年轻人莫要拘泥礼数,点到为止即可。”
云裳起身,仔细看了看这位二哥。浅蓝色的长衫,宽大的袖口绣以精美纹样的宽边,长发并未全部束起,只是以一支玳瑁发簪束起一半头发,一半则随意的披至肩头,一副翩翩公子,文雅才子的模样。
云裳偏头看向云佩中上座的人,一席玄色长衫,腕间束紧,腰间佩以镶金线的玄色腰带,墨黑长发均束起,冠以玉环,面貌亦十分俊朗。
“这位一定是被称为玉面将军的大哥了。”云裳笑着说。
云佩朝回道,“裳儿猜的不错,我是你大哥。”虽然性情冷淡却不失礼数。
三哥云佩夕在白日里已经见过。
云裳发现云佩惜是几个哥哥中长相最为俊美的一个。凤目狭长,鼻挺如玉,面颊细腻,唇艳如樱。他总是面带浅笑,举止优雅,言谈不俗,怪不得会被人称为映雪公子。
月娘还为云裳引见了两位姐姐。说是姐姐,其实与云裳年纪所差不多,都是刚刚及笄不久。
五姐云绯就如众人口中所传一般风姿绰约,面白肤细,唇不点而红,一双眉眼潋滟带光,微笑的时候就如那九月流云,波光柔美。且不说那无双的容貌,纵是那芊芊玉指拨弄下的琴音也已教人趋之若鹜,迷恋不已。
六姐云嫣皮肤不如云绯白皙,却有种健康的哑光亮泽,一双杏眼大而有神。性格豪爽,直接大方,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一袭红衣衬之如三月海棠,将少年的率直与少女的风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和这么多赏心悦目的俊男美女围坐在一起吃饭真是极好的享受,云裳心里感叹道。
吃罢来到云府的第一餐家宴,翠玉扶着云裳往青云阁回,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夜所见的几个家人,后面跟着的是爹爹云德海新派来的丫鬟如霜,如雪。
“今天就差四哥没有见着,不知道四哥长的是如何天人之貌。”云裳喜滋滋的赞美着,随即又叹道,“几位哥哥姐姐都如此才貌双全,真令我惊艳不已。”
翠玉清脆的声音响起,“依我看,几位少爷和小姐中,当属七姑娘最为美貌。”
“瞎说。”云裳回道,“先不说五姐的琴棋书画如何鬼斧神工,六姐的刀枪棍棒如何出神入化,但是外貌而言我就没有五姐柔美,没有六姐英气,最重要的是我还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比一张白纸还单薄可怜。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是什么记忆也没有,多少是有些遗憾感伤的。
翠玉铃铛般的声音又响起,“小姐不要如此丧气,五小姐六小姐有她们的长处,您也有您的特点。且不说小姐刚刚及笄就有如此美貌,若是等到出阁,定是艳冠群芳,美名扬天下。”
云裳轻叹一口气,“名扬天下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太过耀眼终会灼伤旁人的。”
翠玉不解的偏头看着云裳,“小姐怎会有这等想法?”
云裳摇摇头,“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有如此想法。算了,翠玉,你给我准备热水吧,我想洗澡了。”
“是,小姐。”翠玉送云裳入房间后就带着如霜如雪去准备沐浴所需。
或许真的是身子受了伤经不起折腾,回到房里居然觉得疲乏的紧,趁着翠玉她们准备的空当,云裳就依着床榻闭目养神。
“洛儿,等着爹。”
谁在说话?洛儿是谁?
云裳沉溺在梦境中,眉头紧皱。
“少主,快跑!”
剑影交错,光影闪烁,殷红的血如雪花般纷飞。
青衣女子从身后抽出一根紫色长鞭,加入混战。鞭子灵活而有力,如破竹一般劈向黑衣人。然而黑衣人却像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扑向前来。身旁的紫衣人挥剑抵挡,将青衣女子拦在身后。
“少主,不用管我们,您先走吧。”身旁紫衣人喘息着说道。
青衣女子长鞭呼啸而出,冷然说道,“紫环门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更没有把生命建立在兄弟牺牲性命之上的主子。”挥动长鞭,打飞两名黑衣刺客,“今日若然生还,你们都是我宁海洛的生死之交。”
紫衣男子热泪盈眶,高举起剑柄,高声喊道,“吾愿以吾之躯护我主安全,兄弟们,今日若然战死也必保我主周全。”
“必保我主周全!”
“必保我主周全!”
耳边再没有任何声音,唯有刀枪交锋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眼前再没有任何颜色,唯有刺目的艳红如雨落下。
她想大喊,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小姐!小姐!”
云裳缓缓睁开眼,瞧见是翠玉,轻轻拍着她的肩,锁着眉,“小姐,怎么哭了?”
“哭了?”云裳伸手探向自己的脸庞,才发现满脸的泪水,汹涌的泪水甚至打湿了前襟。
“小姐,是做恶梦了吗?”翠玉有些担忧的问道。
“原来是场梦啊。”云裳轻轻叹息,“可是却太过真实了。”
“再真实它也只是一场梦而已,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虚长一岁的翠玉俨然一副姐姐的模样安慰着云裳,“小姐,热水早已备好,让我伺候您沐浴吧。”
云裳随着翠玉坐进放满热水的浴桶里,一阵温暖的感觉席卷而来。
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飘散着馨香飘入鼻间,云裳顿时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畅无比。
那梦里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抑郁也慢慢散去,散去。
任它如何真实,也只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