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仓是敏感地区,对这种事,刘占鸿还是比较清楚的,他早听说过,谁要是沾上这种事,都会很麻烦,下场也会很惨。因为这牵扯到谷仓地区的黑暗面,也牵扯到一些黑道上的诡秘人物,所以这就不是一般罪犯了。
难怪凶手会猖狂,也难怪老陈会说另辟蹊径。
看来自己最初的想法是对的,此案绝不能蛮干。
这里靠近边境,是个半农半牧地区,前几年前武斗闹的最凶的时候,古仓也闹得很厉害,好多村子都分成了帮派,但这里和内地的武斗不同,这些人亦正亦邪,即不是****也不是****,而是带着神秘的宗教色彩,说得不好听,那都是下九流的事。由于涉众较广,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只要不太出格,上面也不好多管。
而要在这样落后的地区,发动群众,寻找线索,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才要确定案件正确的突破口。
这时秃头老陈站起身,用衬衫衣角抹了把脸上的汗,样子就像个田里的老农,看向刘占鸿,随口道:“老刘啊,这现场我都来过三趟了,能找到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
刘占鸿明白他的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抬头树梢顶部,天空已开始泛红,一股凉爽的气息正从树林里弥漫开来,明显已到了黄昏时节。便顺口道:“那咱们就收兵?”
秃头老陈微微一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收吧,再不走,呆会儿就要起雾了!”
“起雾?”刘占鸿一怔。“老陈啊,我有些奇怪啊。你说这里地处戈壁,四处又是沙漠又是碱滩,竟然还有雾,你怎么看?”
秃头老陈说:“这事我了解过,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的地理环境的确有点复杂,从这里往东,走上六七里,那边就是沼泽地,大的像个湖泊,沼泽地过去,就是一条河,大雾就是从那里来的。”
刘占鸿点点头:“这个你说过!”
秃头老陈见刘占鸿仍站着不动,便提醒道:“咱们还是快走吧!等会儿起雾了,这里白茫茫的一片,很容易迷路的。”
“迷路?”刘占鸿又有点兴趣了。这应当是案子频发的一个重要原因。当即判断道:“这么说大雾一起,凶手也就开始频繁活动了?有几起案子和大雾有关?”
秃头老陈想了想说:“从时间上看,至少有三起以上!基本都在下午。”
“有意思,看来大雾对凶手是个很好的掩护!这也是个难点。”刘占鸿说着,看见其他警员赶过来陆续报告,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秃头老陈听完汇报,看向刘占鸿。
刘占鸿看看身边的警员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知道工作一天,劳累只是一方面,最关键是,大家没有看到希望,而这才是他要考虑的重点,但围绕这一点,他并不急。
他带头朝树林外面走去,秃头老陈和手下都在后面默默跟随。
不一会儿,众人慢慢走出浓密的树林,来到空旷的原野上。刘占鸿停下来,举目望去,只见视野上无遮无拦,远处绽蓝色的天边夕阳灿烂,红光漫布,视线十分通透。很远就能看到他们停放在公路边上的三辆吉普车。
按理忙碌一天,再乘车返回古仓小镇,他们也就算是收摊了。
然而这时朝南的方向,距离此处六七里路的公路旁,竟然围着一大群老乡,大约二百来号人,男男女女说说笑笑,都等在那里,显的很是热闹。
刘占鸿随意朝那边望了眼,问周围的人:“这是那个村的?”
一名警员回答:“羊家庄的!就是和平生产队!”
刘占鸿微微笑着说:“羊家庄?有意思!老陈,这就是你怀疑的村庄吧。”他立刻又问左右:“这些老乡在干嘛?”
走在身后的一名警员答道:“好像在迎接知青,今天刚从县里下来!”
刘占鸿噢了一声:“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这叫时间还早?一行跟随的警员都大吃一惊,这太阳都落到地平线了,要是老朱在的时候,早就收摊回家了。但大家知道这刘头是个不通情理的阎王爷,不敢惹,只好甩手默默跟随,朝那边走去。
此刻南面是一片深褐色的戈壁滩,远处的天幕已近灰黄色,一股黄黄的燎绕的浓烟从天边升出,待浓烟散开,就见一辆高帮解放牌卡车,出现地平线上,印证果然是知青到来了。
而公路边上,那些等待的老乡,见到卡车影子,更是翘首以待。
过了不一会儿,那破旧的卡车驶近,车帮上扎着粉色的纸花,车两旁飘着长长的标语,风声猎猎,上面写着“战天斗地,扎根边疆,锻炼一颗赤胆红心”。由于戈壁滩沙尘弥漫,一路尘土飞扬,那些纸花早已没了颜色,看上去就像霜打过似的。
这时刘占鸿带领一行便衣警员,已赶到欢迎人群的周围。
秃头老陈停下脚步,看了眼身旁的刘占鸿,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正盯着车上的知青和车下的老乡四处查看。
在七十年代,下乡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但对于地处边塞的古仓,这还是头一次。
秃头老陈有点搞不懂这个刘占鸿了,这有什么看头?
正想着,就听人群里的老乡用土话在小声嘀咕:“咿,你看勿卡车,就像是个送葬的灵车吗。”
这话让老陈听了一惊,心想:这辆风尘仆仆的卡车,风舞动着标语,还真有些特别,又是来到这凶杀案频发之地,这还真有点不同寻常,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那辆风尘仆仆的卡车已开到欢迎的老乡面前,晃了两晃,停下来。
车厢里也冒出了几个茫然困顿、风尘仆仆的小脑袋,一共八个年轻人,五男三女。
到他们起身,车下的老乡已是欢声一片。
可不到片刻,等欢迎的众人看清车上的年轻人,欢闹声意外地小了许多。
老陈赶紧细看,这一看,也为之震惊,只见三位女孩儿当中,有位绝色的少女,穿着淡蓝色的小翻领上衣,衣着虽然普通,神色也淡然,然而容貌靓丽,气质不凡,夕阳下那粉色的纱巾罩着秀美的脸容,不经意间,秀手撩开纱巾,一张美丽的面容绽露出来。她鼻梁高挺,面若桃花,一双杏眼流光顾盼。
回望众人,她嘴角微翘,透着说不尽的妩媚。
而欢迎的老乡无不为之动容。
老陈也暗暗震惊,这么标志的女孩儿,这不就是天仙吗!这时他不由地看向刘占鸿,只见刘占鸿面无表情,不惊不语。这是什么意思?他有点摸不透这死黑胖子了。
也就在这时,人群里的老乡有人小声嘀咕道:“咦,这丫头妖成这样,简直就是来送死的吗!”
“喔,这绝对就是个上等祭品!”
听到这话,老陈面容骤变,他想到了频发的碎尸惨案,想到了刘占鸿在出现场前接到的一个电话,一个漂亮的姑娘,再想到刘占鸿专门拖后,来看知青,一瞬间他明白了,这就是天然的诱饵,这就是突破口。
再想这刘占鸿下午的举措,他才醒悟过来:这死黑胖子,果然是布了局,有备而来,自己到是小看他了。
思索间,他朝刘占鸿身边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