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面如刀削的主持人在喃喃呓语,似乎魔力十足,法力无边。
不知不觉,张小素感到那声音如潮水般涌来,眼皮一沉,头就要搭拉下来,似乎要沉入梦乡,幸亏乔波拉了她一把,这才清醒过来。只见乔波面色苍白,两眼透着恐惧,无比震惊道:“哎,刚才我好像被催眠了!我的个老天爷呀,真是可怕,这是什么歪门邪道啊!”
不等张筱素回答,身旁的邵红红控制不住身体晃动,突然朝前跨出两步,挽起兰花指,点着院子当中那个汉子,娇声笑了起来。
院里玄疑庄重的气氛顿时被一扫而光。
众人目光劲射,朝三人望了过来。
张筱素和乔波一时反应不及,愣在了原地。
片刻间,那主持的汉子猛地睁开双目,透出浓浓的杀气,身体猛然发力,向前一窜,上举的双臂,移到胸前,冲着邵红红就是一掌。
邵红红仍在忘我地傻笑。就在那汉子单掌触及到邵红红的身体时,******身边的一个壮汉也骤然出手,两人单掌一对,两股力道狠狠撞在一起,嘣的一声闷响,两人乍然分开,默然凝视着对方,都没有一丝小看的神情。
就在两人出手的一刹那,******也出手了,他一把将仍在疯癫的邵红红拉了回来,朝对方愤然喝斥道:“呔,你是在干啥哩,蛊惑人心,吓唬这些知青吗?”
那主持的汉子冷然喝道:“你放屁!这是我们的欢迎仪式,是洗礼,你冲了洗礼,这么说,你打算说话不算数啦?”
面对此人的威胁,******一怔,犹豫了。因不知对方嘴里嘀咕着什么,虽猜出不是好事,却因言语不通,对规矩不了解,一时无奈对方。另外他又不想因小失大,只好隐忍道:“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要胡来!”
那主持的汉子见对方并不纠缠,也不知道这秘密仪式的含意,当即再不和对方论理,他竖起剑眉,厉眼一瞪,对******沉声道:“请你退下!”
两人对话间,张筱素和乔波已出手将迷糊的邵红红拉到身边,再看不远处几个男同伴,神色明显不对。而院子里大部分人仍肃穆地站立,一副陶醉的表情,看来众人都被蛊惑了。
这时主持仪式的汉子走回院子当中,重新合什闭目,不知嘴里咕噜了些什么,几分钟的沉默后,满院肃静的汉子突然像着了魔,在院子里游动开来,他们大力甩动胳膊,相互推搡着,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开始了翩翩起舞。
张小素在学校宣传队跳过舞,看众人手舞足蹈的样子,很像是MGZ雄鹰展翅的舞蹈,不过幅度和变化要大的多。
神秘的仪式在昏暗的院里继续进行着。
十多分钟后,一大汉子跑出来,将围观的人纷纷拉进去。陆陆续续,五个男伴都被拉入其中,接着有人跑过来,要拉张小素她们,她们立刻转身逃开了。
舞蹈仍在继续着,围在锅边的人已连成一长串。后面的人扶着前面的肩膀,呼天喊地“嗨嗨”乱叫,其气势雄浑,声势高涨。跳到发狂处,有人竟歪歪斜斜地上窜下跳……,
直到跳过十几圈,那主持的汉子才断喝一声:“呔!”接着又是一通神秘的方言,这才伸手拿起铁勺,敲敲锅边,扯起嗓门大喊:“来刹!……赶紧吃吧!”
在锅边舞蹈的众人顿时哄的一声散开,纷纷跑向灶房,去拿碗筷。
院子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一片锅碗铁勺的碰撞声响起,那主持仪式的汉子则肃穆地站在锅边,亲自掌勺,为众人捞起一碗又一碗的羊肉汤面。
众人一个个上前,接过诺大的海碗,便退到墙边蹲下,一通开怀大吃。
瞬时间,满院都是狼吞虎咽的稀溜声。
如此豪吃的场面让张小素看的震惊不已,不由地娇声叹道:“我的个妈呀!这的人可真是豪爽,连吃面都这么夸张!”
乔波也沉着脸说:“我看这些人不简单哪,你们都猜猜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族?”
这时的邵红红已回过神来,并没感到后怕,摇摇头说:“这我猜不出,你让小素猜吧!我饿的肚子都没了。我要吃上一大碗!”说着舌头直舔嘴唇。
张小素也饿的肚子咕咕叫,就对乔波说:“你自个猜吧,这都颠了一天,我早饿的前心贴后心了,就快不行了!”说着走过去拿起碗筷,就朝男同伴的前面挤去,然后三人依次走到锅边,递上碗,再接过浑油的汤面,然后端到墙边,学着周围的老乡,开怀大吃。
猛吃一通,几个男同伴起身去盛第二碗,走过她们面前,一个叫孙新鲁的男孩儿,驻足停下,一脸坏笑地对她们说:“嗳,知道这羊汤面有啥意思吗?”
张邵俩人都抬起头看他,乔波却冲他凤眼一瞪,喝道:“说!不说就滚!”
孙新鲁哈哈一笑。“这叫拴心留人面,这面一吃,就走不了,哈哈!”
看他笑着走了,张筱素三人端着碗,面面相觑。看来她们要跑的意图,早让人知道了。
这个打击对三人来说有点大。乔波凤目圆睁,重重地把汤碗朝地上一放,冒火道:“他奶奶个腿的,难道今后真要在这儿成家了?”张筱素伸手拍拍她道:“乌鸦嘴!成家?想的到好,我看还是先把小命保住吧!”
“那咱们该怎么办呀?”邵红红可怜兮兮地问。
这时,杨队长站在院里开始大声招呼众人:“呔,吃完咧,都把碗放下,去东面的屋里开会啊!”
三人一愣,也都明白了,这分别是村里两帮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又是个轮回,估计是另一个仪式就要开始了。
张筱素叹过一声,两眼余光朝院里一扫,“咦”的一声,忽然发现那失踪的老姚竟然出现了,他从漆黑的院外悄悄溜进来,左右看看,沿着墙根,像做贼似的,一直往开会的房间溜。
“你们快看!”随着张小素愤然一指,乔波和邵红红也看到了那个卑鄙的老姚。
“他奶奶个腿的,真没想到啊!”乔波怒极反笑,声音有些嘶哑:“这个老混蛋!”
邵红红也含恨骂道:“这混蛋家伙,出去就是为了躲咱们的。我敢肯定,这家伙一定有鬼!”
乔波点点头道:“这狗东西,看来咱们来古仓的确是被人骗了,被人耍了!”
张小素已意识到这事的危险性,伸手一拍乔邵俩人的肩膀说:“这该死的东西!现在这里又是凶杀,又是武斗的,咱们怎么办!这家伙明显在躲着咱们,如果再一开会,那就真的落地生根了!”
邵红红一听慌了:“看来要走有点悬啊……难道咱们真的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生个屁根啊!”乔波凤眼一瞪,面红耳赤地骂道:“他奶奶个腿的,真要想走,看来也只有破釜沉舟了……这样……呆会儿咱们在会上直接挑明,你们看怎么样?”
邵红红眯眯眼嘀溜一转,看向俩人:“那谁打头呢?”
这问题很现实,乔波的反应也很快,转脸就对张小素说:“小素啊,你嘴巴利索,脑子转得快,呆会儿就打头阵!”
张小素自然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当即摆手道:“嗳,不行不行,长这么大我还没做过挑头的事呢,再说这里的老乡恶狠狠凶巴巴的,我那敢呀!要不你俩来?”
邵红红红赶紧死命摇头,摆手道:“我可真不行的!我是最不会讲话的了。”说着,脸都白了。
张小素见状,只好看向乔波:“那就你了,你一个团委书记,作个报告那算啥呀?”邵红红一听,也神情放松,盼望着乔波点头。
乔波却是不慌不忙,她一拉张小素,握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眨眨眼,含笑道:“还是你来吧,谁没个第一次呢!这也是个锻炼吗!再说凶手的事,也是你遇到的,你说比较方便!另外,只要你开口,我立马跟上!”说着一对凤眼频频放光,以示鼓励。
张小素当即撅起小嘴,有些不情愿道:“噢,那我开口了,你就在一旁闲(咸)着当泡菜呀?”
乔波扑哧一笑,伸手打她脑门一下,咯咯笑道:“你个死玩儿艺,我那会当泡菜呀?呆会儿我还得鼓动那些臭小子他们呢,到时叫他们帮着敲边鼓,要不这事你来?”
张小素一听没辙了。她当然知道乔波是在耍滑头,拿她当炮筒子,因为这年月,这当众拒绝分配,无异于造反,后果难以想象。不过又一想,既然老姚在县里答应过她,总该言而有信吧!就是退一步讲,真要走,也得有人站出来,真要都退缩了,那就要在这诡异重生的院子扎下根来。这可不行。为此她打起精神,直视着乔邵俩人,猛然一咬牙,断然道:“既然事情成败,在此一决。那姑奶奶我就冒险一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天我就喝出去了!快,你们赶紧给点鼓励!”
乔波立刻笑着扑上来,搂着狠狠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