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谷出现一片村舍,一条小河从村前流过,不远处是一块块不规则的农田,时值盛夏,田里的作物挂上了沉甸甸的穗子,已是丰收在即。
村子里炊烟袅袅,已是到了晚饭时节。顽皮的孩子们还在村口玩耍,有眼尖的看到远远走来的猎人们,不禁尖叫欢呼起来,一些跑进村报信,另一些跑去迎接。
村子顿时热闹了,人们纷纷从屋里出来,在村长的带领下闹哄哄地来到村口迎接。等猎人们走近,大伙儿一看,不由笑逐颜开。只见每个人身上都挂着满当当的野鸡和兔子,稍大点的獐子狍子就扛着,还有三头五百斤的大野猪几人抬着,最显眼的是陈铮踢死的那头熊,目测千斤有余,四个大汉抬得汗流浃背。
人们上前帮助卸下猎物,就地分拣,村口顿时热闹起来。猎人们接过亲人递上的布巾和水就地休息,笑吟吟地看着围着兔子和野鸡打转的孩子们。
孟石带着陈铮来到一名老者跟前,介绍道:“陈兄弟,这是我们的父亲,青石村的村长。父亲,这位陈铮兄弟在山里迷了路,遇见了我们,就请他到村里做客。沙子在猎那头大黑熊时差点伤到性命,是陈铮兄弟出手救了他,还徒手杀死了黑熊。”
老者早注意到了陈铮,听大儿子这样说,眼中露出异色,拱手微笑道:“陈小哥好身手!老夫孟山,多谢小哥援手之情!”
陈铮也诧异,孟石才二十出头,他父亲看上去竟有六七十了。当下抱拳道:“老人家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孟山道:“刚才石头说你迷路了,你从哪里来?要去何方?”
陈铮愣了,这话问得有点深,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若就事论事来说,从哪里来他知道,问题是他也不想来,还不能对人说;到哪里去?他还真不知道!
孟石见状道:“父亲,陈兄弟说他来自海边。”
“什么?”老头子似乎被惊到了,仔细打量陈铮片刻,道:“陈小哥,你真是来自海边?”
陈铮硬着头皮点头。孟石显然是误会了,他说的是整个种花家靠海,并不是说家乡。但也无所谓了,这根本就是解释不清的事。
老头子皱眉抚须盯着陈铮,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陈铮被看得很不自在,孟石也在旁边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老头子才道:“如此就麻烦了……这样吧,今晚小哥就先在我家安顿,待明日再说。石头,晚上有拜月会,十二年一轮的双月之夜。我安排了野宴,正好给陈小哥接风洗尘!”
孟石高兴地应了一声,叫来孟沙安排陈铮住宿,自己找人忙活去了。
陈铮在想老头子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正要问,见孟沙过来了,只好拱手道别。孟山待陈铮走远,来到大黑熊前,见熊的半边脸塌了下去,嘴巴张着,红红的舌头耷拉在外。李虎在旁道:“村长,这熊就是被陈兄弟一脚踢死的,不然沙子可就危险了。我和石头都说他是修士,但他不承认,您看呢?”
孟山道:“虎子,这世上人人都想做修士,甚至冒充的也有,可你见过不承认的吗?”
李虎道:“那就真不是了,看来这陈小哥还算实诚。他的身手可真好,海边人真这么强?”
孟山笑道:“别瞎琢磨了,哪里人都一样。对了,这次有没有灵草的线索?”
李虎道:“没有!哪那么容易。村长,顾老财也太贪心了,以前要个珍稀草药也就算了,现在要灵草!他当是田里的大白菜啊,说要就要!哪棵灵草不是生长在绝地?采一棵都得拿命去搏哪!”
孟山面露忧色没说话,李虎又道:“他家二儿子要进赤月宗就凭真本事进去,收集灵草还不是为了贿赂那些宗门弟子!顾老财有钱可以买去,干嘛要我们拿命去拼!”
孟山苦笑道:“顾老财大儿子是赤月宗弟子,女婿是县官,嘿!衙门的人说若是年内不交灵草就拿全村人治罪,如今六月了,还剩六个月。这南阳县都成他顾家的天下了!不光我们村,但凡靠近荒古山脉的几十村子都要交,每村十株!这是不让人活呀!”
李虎气道:“十株?咱又不是神仙,哪找十株给他!”
孟山叹道:“尽力吧。我想没哪个村能做到,所谓法不责众,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这事我只跟你们几个领头的年青人说,先别传出去,免得大家担心。我到那边看看。”
“村长,你……”
孟山摆摆手打断他,佝偻着走了。临走时望望陈铮的方向,喃喃道:“奇怪的小子……”
村里一条青石板路蜿蜒着通到村后,两旁是竹木搭建的房屋,第一层是养家畜的,第二层才住人,第三层半高,用来储藏粮食。
孟沙带着陈铮转上个小坡来到一座竹楼前,介绍道:“这是我家。”趴在回廊上的黄狗见到孟沙回来,摇头摆尾地跑下台阶围着亲热,又在陈铮脚边嗅了嗅,见主人没反应才回到廊下继续睡觉。进到堂屋,一条蛇“吧嗒”一下落在陈铮身上,红红的蛇信舔在脸上痒麻麻的。
陈铮现在的感官很敏锐,早看见有条蛇在梁上,所以并不吃惊。这种蛇没什么好怕的,南方山区的人常常养在家里以驱赶虫鼠。
孟沙嘿嘿笑着抓过蛇一把丢到角落里,道:“小青是看家蛇,很顽皮,就喜欢玩这样的把戏。怎么你没被吓到?”
陈铮摇头笑笑,开始打量房屋。堂屋的中间是一个火塘,架着一个铁架子,上面放个铁锅黑呼呼的,看来是平常煮饭的地方。一张陈旧的饭桌摆在旁边,周围几个树墩当凳子,树皮都没剥,充分显示了山里人的粗豪。堂屋的外侧是进门的走廊,内侧是一排四个房间。孟沙指着最右边的房间道:“那间房空着,你就住那间吧。待会我叫李婶来收拾下。我母亲去得早,家没里女人,这么多年都是李婶时常来帮忙照料家务。不然我们三个还不得活成叫花子!哈哈!”
陈铮听出这个大个子少年的心酸,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孟沙道:“对了,你这身衣服还是换下来吧,太难看了!我给你拿件衣服去。”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进自己房间去了。
不一会儿,他抱了几套衣服出来道:“这些都是我以前的衣服,你选合适的将就穿,等以后再请李婶量身做新的。”
陈铮笑道:“多谢你。我不讲究。”说完接过衣服就挑选起来。
孟沙见了很高兴,觉得陈铮没嫌弃他的旧衣服就是没把他当外人看,是个真朋友。
陈铮换衣服,将脱下的东西放在桌上,孟沙见了很好奇,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地看,问道:“这种铁管你老背着,是干嘛用的?这个背心硬帮帮的,穿着多不舒服;这两个铁疙瘩是什么?上面的铁环环是干嘛的?”说完要用手去拉。
陈铮吓了一跳,那可是手雷!连忙制止了他,告诉他手雷的危险处。孟沙大奇,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铁疙瘩会爆炸,还会伤人?这简直不可思议嘛!
陈铮见孟沙好奇宝宝似的,心想这些随身物品总是藏不住的,不如大方地展示出来。于是从步枪开始,一一给他讲解起来。
孟沙一边听一边赞叹,等陈铮讲完,拿起95步枪摩挲着道:“陈兄弟,你们那的人真聪明,这种东西都造得出来!用它去打猎,这得打多少猎物呀!”
陈铮顿时一脸黑线,这东西是打猎的嘛?这小子什么思维?
孟沙拿着两把枪爱不释手地把玩,良久,叹了口气,郑重地还给陈铮道:“陈铮兄弟,如此神奇的东西你还是保管好,别让太多人看见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没有瞒我,足见你当我是朋友,这就够了。”
陈铮一愣,心想,这傻小子不傻啊!当下认真地道:“我们是朋友,还是好朋友!”
孟沙听了满心欢喜,转身要去叫李婶来收拾房间,陈铮拦住他道:“别麻烦人家了,现在都忙着呢,我自己动手。你找盆水和一块抹布来就行。”
一听这话,孟沙立马反对,说男人怎么能又怎么会做种活?而且还是客人,更不能做了!但陈铮是现代人,生活自理已是习惯,所以坚持自己打扫房间。孟沙拗不过,只好听他的,但从此对陈铮多了一个“怪人”的评价。
竹木楼的房间通风舒适,而且还挺干净,看得出李婶是经常来打扫。房间布置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而已,陈铮随便收拾下,放好东西,躺在竹床上休息。他并不累,只是想安静地想事情。孟沙出去帮忙去了,说晚上野宴时来叫他。
陈铮思绪很乱,在森林中时,与天斗,与野兽斗,向大自然索取生存权,向往着见到人类。可真回归人群了,却更加地孤独寂寞。这里究竟不是他的世界,疏离感很强。人还是人,却非我人。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文明,陌生的法则。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责任和义务。他感觉自己是个游魂,身在人群,看着人们欢笑哭泣,自己却插不进去。这种空虚感只有做点什么才能摆脱,但做什么呢?如果他是个科学家,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激情投入到新世界的探索发现中;如果是哲学家,他会把他的思想写成书,传播出去启迪这个世界的文明;甚至如果他是野心家,会去轰轰烈烈地闹革命。但他只是个士兵、特警,去抓坏蛋吗?
他想到了修炼,心里一阵火热。战风那种玄而又玄的力量给了他太深的印象,若说他现在是蜘蛛侠,那战风就是超级赛亚人。可惜,当时想问战风要功法,但脸皮薄没开口。不过战风说了,他妖族的功法不适合人类。
修炼之路毫无头绪呀!
窗外夜色笼罩时,孟沙兴冲冲地进来说野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