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阳光从天空倾洒而下，这般明媚的阳光应该令人感到温暖，但唐妍却觉得很冷。
这阳光好似阴气一般，一点一点吸走了她身上的暖意。
她看着玉树小小的尸体被申屠烈命人粗暴的扔进一个囚笼推走了，囚笼滚了几圈，唯剩的手臂无力从笼缝中垂落下来，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刺红了她的眼。
她久久的站立在原地，直到所有人离开，直至身边仅剩抽噎的花玲。
小小的花玲，向来胆怯的眸子第一次出现刻骨的仇恨，她握紧拳头，似乎是憋足了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唐妍姐姐，我好恨。”
过了一会儿，唐妍的声音才响起，平静的好似死水：“至少她去的痛快。”
一刀刺破心脏，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便死了，确实算痛快。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至少不是被剥皮折磨而死。
她盯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心中默念。
死亡名单上，多了个名字。
*
晚膳的时候，申屠勇突然问侍立在一旁的唐妍：“听说你白日冲撞五弟了？”
唐妍垂眸，冷静道：“是的。”
“日后见着五弟，绕道走吧。”唐妍看着那个进食的男人，轻飘飘的道。
唐妍沉默一瞬，点头应是。
却听男人补了一句：“你能活下来全靠七弟，我倒不知，你何时与弟关系如此之好？”
淡淡的灯光映在男人完美的侧面，流畅的线条令男人看起来俊美非凡。
唐妍规规矩矩的回答：“大夫人院中有个叫花玲的丫鬟，她与奴婢姐妹相称，是她求了七少爷救奴婢。”言下之意，她与申屠允并不相熟。
申屠勇既然没提玉树，她自然也不会提。
申屠勇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两秒，尔后恢复正常，便再也没开口了。
空气渐渐凝固，令人心脏紧缩，只能听到申屠勇用膳时发出的轻脆。
灵云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倒是秀珠突然娇笑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一室沉寂：“少爷，向来冷漠的七少爷能救下唐妍妹妹，说明唐妍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可见咱们唐妍妹妹有多招人喜欢。而今她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少爷可莫再吓她了。当心唐妍妹妹哭鼻子呢。”
说者似乎无意，但听者却是有心。
申屠允虽然不是个狠辣的主子，但却绝不是个心软的人。他曾经眼睁睁看着犯了罪的奴才或被惩罚或被杖毙，从来没出手救过任何一个。
而今，说起来明明是为花玲破例，但秀珠偏偏直接说成是为唐妍破例。
唐妍突然把目光转向秀珠，黑漆漆的瞳孔里散发着莫名的光，那股子突如其来的锐利光芒令秀珠浑身一冷。待要细看，却发现目光的主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晶晶亮亮的，哪有刚才的噬人寒芒。
难道看错了？
“秀珠姐姐说得不错，能得七少爷相救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但奴婢觉得七少爷救奴婢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才救的呢，毕竟奴婢可是大少爷的贴身侍女，如果说非要感谢的话，奴婢得把这恩记在大少爷身上呢。”
话音刚落，秀珠敏感的察觉大少爷淡漠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多了，凝滞的空气也渐渐消散开来，不由目光一沉。
她见到大少爷朝唐妍淡淡看了一眼，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般牙尖嘴利？罢了，以后若见到申屠烈，躲远点，别理他就成。”话里话外带着丝丝无奈的宠爱，听在秀珠耳里犹如刀扎般。
掩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起，青筋根根暴出，指尖隐在掌心晨，然脸上却未显露丝毫，仍带着娇俏的笑容，好似娇艳的芙蓉。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秋菊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衣衫不整，面色苍白，神色惊恐，噗的朝地上跪下磕头：“求少爷救救锦姨娘……”
话还未说完，申屠勇手中的碗便飞射出击中她胸口，令得她当场吐出一口血，一时间差点晕厥这去。
“谁放进来的？”申屠勇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汤匙，举起筷子，夹了著菜放进灵云又给他摆上的青瓷碗中，随后朝跟在秋菊身后的两个小厮轻声问。
那两个小厮听出申屠勇语气中的怒火，脸色猛的变得煞白，急忙去拖走秋菊，秋菊却再度咳出一口血，挣扎着叫起来：“少爷要奴婢死，奴婢绝无二话，但锦姨娘她小产了，求求您，看在她怀了您的子嗣份上救救她吧。”
砰的一声，申屠勇手中的汤匙碎了，他抬起头，阴厉的目光直直落向秋菊，眼中的杀意让秋菊浑身抖的更厉害：“你说什么？”
秋菊虽然害怕，但想起锦秋的话，用力挣脱开钳住她的两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到了申屠勇跟前：“少爷，奴婢不敢骗你，锦姨娘她几天前发现自己有孕了，想要禀告于您，可她见不着您。而刚刚，姨娘不知怎的肚子疼的厉害，然后就出血了！求您救救她吧，就算她犯了错惹恼了您，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申屠勇的脸色一瞬间阴沉的好似要噬人，他忽的起身，一脚踢开秋菊，朝外走去。
还没走进锦秋房间，便听到锦秋痛苦的声音一阵高一阵的传出来：“……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还没见到少爷，娘，少爷来了吗？少爷他是不是还没原谅我，娘……”声音低哑痛苦，含着对申屠勇浓厚的情意。
唐妍偷偷打量申屠勇的神色，却发现申屠勇此刻的表情很微妙。
并不是感动怜惜，反而隐藏着一丝淡淡杀意。
申屠勇推门而进，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锦秋惨白痛苦的脸在见到申屠勇的那一刹充满不可置信，她伸长手，近乎呢喃：“少爷，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申屠勇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锦秋身上的被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锦秋白色的棉裤此刻已沾上大片血迹，身下的褥子已被血迹囚染大片，再配上锦秋惨白凄楚的脸，有些怵目惊心。
跟着申屠勇一起踏进的唐妍，也看到了那一幕，她微微垂眸，却忽然感觉有道视线灼热的落在身上，顺着视线看过去，她见到面色青黄的秦嬷嬷微微咧开了干裂的唇，一张耷拉的面皮竟诡异的抽了抽，向她缓缓的露出了一抹充满阴森意味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