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每一次有力的搏动,鲜活的血液被泵向全身,流经身体上每一处红白血肉,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一贯如此。
然而在这一天,红白的组织中间出现了几颗不起眼的小小黑点,它们在一开始就受到各种免疫细胞攻击,但丝毫不为所动。
尽管在这副身体里的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但从来没有消失过。
逐渐,随着血液加速流动,黑点的颜色开始加深,数量也跟着增加,范围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一些,但是还是那么不起眼。
它们没有被消灭,也不会去扩散,只是牢牢守住自己已经占好的地盘。并且慢慢悠悠好像在闲庭信步,只在某种特殊条件下去增加侵染的面积大小。
一点一滴,一点一滴。
......
当毕然从昏迷中醒来,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一只灰色的拳头在眼中逐渐放大。
而现在自己却是被浸泡在一种墨绿色的植物组织液,惊慌失措的他挥舞手臂想要离开这里,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这时臂刃自主刺出毫无阻碍地划开了释放着未知液体的植物囊。
战甲全面启动,毕然站立在地上,光点沿着身形线条无规则流动,在夜晚格外酷炫。
……
“4299号先驱申请开放所有权限,驾驶者丧失生命迹象。“
“申请通过,无面者启动。“
……
那三个巴纳德人的战斗素养让它们没有一丝的惊讶和犹豫,立马回身挣碎披在身上的人类衣服,露出银铁色的铠甲。
拳、腿、银色的刃瞬间向逃脱的毕然合围过来。
掌抵拳,腿挡腿,刃接刃,毕然根本没看清,动作就已经做了出来。
紧接着,毕然的右手将出拳的巴纳德人一把拉过来,尖锐的手指轻松地插进靠过来的胸膛,然后一抓一抽,从这个巴纳德人身体里拉出一堆绿色的脏器。
一个扭身腾空后空翻,远离并躲开了其余两人的反击。
……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来拯救你的,你就要死了。“
“死?我已经死了,我不怕死。”
“我可以帮你做到所有事,所有你想做的事。”
“我没有什么想要做的。”
“我可以让你主宰整个世界,你的成就将无人企及。”
“那种雄心我想我并没有。”
“你可以成为这个星球最强的人,只要你接受我。”
“我不在乎是不是最强……”
……
毕然充当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
但是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战斗,呼吸和心跳如脱缰的野马不再属于人类的节奏。
眼看着这一幕,心底有些东西就要马上喷涌而出。
劫后余生的心情逐渐变得暴戾,毕然开始不顾及无法控制的身体,只想撕碎眼前的两个生物。
“咻!”
远处的巴纳德人一击未中,继续向毕然攻来,一个加速冲刺举起已经架好的拳头,一个猛地跳起手持长刃从空中向毕然扎过来,高度和速度早已超出人类理解的范畴。
……
“我将和你同生共死,没有谁可以强迫我们,谁都不能!“
“可是我已经死了……”
“活下去,接受我,你将不再是一个人,不再孤独地活下去……”
……
“吼!”
一声野兽般的战吼,两个巴纳德人还是贴身战,攻击还未到毕然的身体已经蜷缩起来,看起来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就要被触及的那一刻,蓄势待发的能量随着毕然身体的舒展开一下推了出去,巴纳德人无比接近就要完成的攻击倏地被弹开。
“啊……”
巴纳德人的身体被横扫开,肉眼可见的环形能量波滚滚而去,整条街如爆米花机喷射出被轰毁的碎片被裹挟着,将街上的一切击得千疮百孔。
瞬间的爆发造成一片真空,附近的人还在诧异为什么着新的一年的第一场雨突然就停了下来。
下一刻,建筑和地面上的井盖从这里开始沿着街道一个接一个爆炸和起飞。
整片区域的电力全部消失,在灯火辉煌的整座城中就像塌陷了一块。
崩塌声和爆炸声接踵而至。
第一波刚刚消散,第二波能量就已经扩散出去,将沿途的建筑、车辆全部化为齑粉,轻一些的物体如商品、桌椅、垃圾桶还有躲藏起来的人像破布一样被随便掀起甩开
以毕然为中心,街道的地面一寸寸坍塌,密密麻麻的裂纹没有规则和方向胡乱向四周延伸,光亮一片一片熄灭,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燃起大火照亮陷入黑暗的长街,产生的烟雾伴随着星火向上攀升。
烟气和灰尘在空中连成一片,还有更多一直沿着大街小巷喷薄,被一股力推动,席卷到距离更远的地方。
心底好像留了一拍,多少人都感觉到接二连三的震动和轰鸣。
突如其来的嘈杂刺痛了很多人的神经,在这个国家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平静而又忙碌的生活不曾改变过,受到袭击更是这辈子头脑里都没的念头,看到缭绕着的烟雾和火光,所有人都以为发生了生产或者交通事故,停下手头的事站起来观望。
消防车的鸣笛响彻全城,头顶居然有直升机呼啸而过。
被堵得水泄不通的交通要道上,人们纷纷下车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
还有出租车司机,卖零碎小物件的商贩,下了班的白领,公司会议室里开会的高层,大楼酒店里欢聚的宾客,清扫大街的环卫工人,他们都听到并看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架打着探照灯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消防、警车、救护车四面八方地赶来。
有大事发生了。
有些人因此行程推迟,有些人赶不上朋友的聚会,更有人还没有回家。
他们惊恐地看着火势愈演愈烈,不可置信地经受眼前的惨剧,有人双手扶着后脑,有人不可抑制地掩面呜咽,更多人的脸被照耀得惨白无血。
每个人各自不同的生活习惯在今天被相同的变数打破。
这个变数没有人料想过也从未经历过。
这座伟大的城市受到自建国以来最惨烈的袭击。
动摇了这个国家安定、稳进发展的基石。
也改变了一个国家的走向和无数人的生活。
“哈,哈,哈…..”毕然满脸亢奋带着诡异的笑。
“嗬…嗬….”身体承受不住负荷开始急促地呼吸。
“这,这……”
毕然站在深坑里大口喘着粗气,肩部以上的盔甲褪去,露出森白牙齿的嘴角口水不停往下流。
从开始的狂躁兴奋,到对自己的杰作满满得意,最后难以接受跪在地上。
“我干了什么?”
毕然没想过会这样,他只是想杀了那两个巴纳德人。
“解除,解除,从我身上下来!”
毕然声嘶力竭地要将这黑色的战甲脱下来,却发现平时最简单的卸装步骤都没有办法完成,气急败坏地死命扯着身前的胸甲,结果是纹丝不动。
“给我下来!”
“啊……啊,下来,下来!”
“下来……”
毕然梦呓般不停重复这句话,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一直磕击着深坑里的碎石。
突然,他停下来,因为有魔鬼在低语:
“长在血肉里,附在骨头上,溶在血液中,扎进你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