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报复了他心里就会好过一点，但是事实上她还是太善良，无法体会伤人的快感。天上皓月当空，墙上树影摇动，林汐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自己的尊荣吓得差点不敢出门。
醉沐楼新来了几个质量不错的舞姬，老鸨忙着准备打造新头牌，换换新口味，于是她现在算是暂时失业了。
小苏过来说有人给她传信，午时贵宾楼见面。看字迹是安佑郁，林汐砚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想了想回头插上那支紫牡丹流苏簪，看了看又觉得太不搭配今天这一身，于是又拔下来扔回盒子里。
林汐砚坐在贵宾楼里顿时很后悔，本来想打扮得简单一点不想太被人注意，结果出入贵宾楼的女子各个都是穿金戴银华装丽服，自己一身朴素还顶着一双黑眼圈，反而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早上起来没吃早饭，现在肚子也饿了，但还没等到安佑郁，只能喝茶。好在上好的铁观音在这不要钱，小二上来满了一次又一次，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往她这里瞥一眼，全是同情。
突然有个人坐在了自己对面，一开始林汐砚没在意，但是定睛一看突然惊了一下——长得不错，正是贵宾楼的老板王韩俢。
“王老板早啊。”
林汐砚说完想抽自己，现在已经不早了，而且她跟他并不熟，听起来像在套近乎。
“早。”好在他并未在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叫我韩俢就好。”
“百闻公子”原名韩俢，因为成了四皇子的亲信所以附姓王。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在下前来是想向姑娘问一件事。”
林汐砚听了差点把茶水喷出来。百闻公子，其人如其名，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而他现在竟向自己打听消息。
林汐砚强装镇定，笑笑：“韩公子客气了，请讲。”
“姑娘可听说过‘红药’？”
林汐砚脸色一变，“此毒已失传多年，公子为何要来问我？”
“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几个地方，除了客栈、赌场就是妓院。林姑娘聪慧过人，凡事过耳不忘，在醉沐楼这几年打探的事情绝不会比我少。”
“韩公子过奖了……”林汐砚心里一颤，他知道她是牡丹。莫非他是来提醒自己对皇宫秘史不要知道太多，终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偶尔打听到这些事只是为了私人原因，这点韩公子请放心，区区一介弱女子，相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林姑娘多虑了，”韩俢十指修长，给人很干净的感觉。“我只为别人办事，不为别人说话。”
林汐砚不禁愕然，四皇子为人谨慎，怎会留一个毫无忠诚可言的人在身边，更别说如此重用。更令她好奇的是，四皇子又是如何做到让这样一个人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姑娘如果不相信我，在下可以拿一个秘密与你交换。我若卖了你，你大可以要我的命。”
林汐砚原本就不是不相信韩俢，只是不相信四皇子，听他这么一说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公子言重了，出卖人的事我做不来……早闻公子大名，我也一直有件事想请教公子……”
青莲教的秘密似乎一直是江湖上被封闭的话题，谁若当众议论，青莲教弟子必当格杀勿论，所以根本无从听起。今日若不是因为在贵宾楼有后台撑着，她也不敢问起。
韩俢说的版本跟她知道的差不多，青莲教前教主原是波斯教巫门大弟子花漾，她被逐出师门后利用美色从赤峰教骗取全部武功精华，成立了第一大邪教青莲教。花漾花了七年时间，结合毕生所学，将原赤峰教叱咤江湖的武功秘籍《聚神大法》改编成了现在的《玉莲神功》。
修炼《聚神大法》的必须是处男，赤峰教教主阮卿天就是因为花漾导致最终武功全废。而《玉莲神功》刚好相反，其属性极阴，想要发挥其威力就必须达到阴阳平衡，方式便是男女交|合。
林汐砚突然明白软玉所说的“报应”指的是什么了。青莲教的女弟子需要不断与武功高强的男子进行肉体结合，吸取对方的武功精气以提升功力。做法虽然轻松，却是连**都不如，难怪她们身上都有催情的香粉，为的是随时“打猎”。
如此青莲教在江湖中的名声并不好，即使美女主动送上门来也要小心提防，以免被青莲教的女弟子下了套。
如此一想，清涟在与四皇子在一起后功力突飞猛进，竟是情有可原。也难怪王传芳会说自己帮她练功之类的话……林汐砚连忙转移注意力：
“那男子怎么办？”
“阴阳互补，男人自然是找女人。只是男子毕竟阴气不足，想要练好就没有女弟子那么轻松。”
“不对啊，那落雁呢？”落雁进青莲教不过半年，《玉莲心经》已经练到除清涟以外无人能及，闭月自幼入教功力都不如他。
“落雁护法……准确说，不能算是男人。”
“什、什么？！”林汐砚杯子差点掉到地上。虽然落雁长得是有些女气，但凭自己对男人天生的敏感判断，他确实是男人……
“胄国法师地位崇高，但其后代必须成为指定王室的‘守护者’，与王族同生共死。胄国现任法师之一墨言，其夫人原本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但为了完成守护王子的使命，便求波斯教巫门圣女将腹中其中一个变成了男孩。”
林汐砚再度愕然。
上次在客栈落雁对安佑郁的未婚妻出手，像是在吃醋，后来落雁被安佑郁所伤，像是在闹别扭，再后来安佑郁受伤，落雁还对自己发火……种种迹象的确能够体现落雁对自己主子深厚的“特殊感情”，幸好安佑郁喜欢女人，否则……
否则又怎么样！她无缘无故干嘛要怕安佑郁被一个男人抢走了？真是糊涂……
韩俢竟然早知道落雁是安佑郁的人，以他的性格不知道有没有告诉四皇子。林汐砚本想再问另一个女孩怎么样了，但是想想人家已经说了这么多，自己再过问就显得没有诚意。
“‘红药’我小时候确实听过，是我爹告诉我的。”
红药是一种可以使人失去人性的毒药，类似蛊，一旦被种在体内终生都逃离不了孤僻的命运。中蛊者由于本性泯灭，往往能够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丧尽天良残暴之事，红药被武林盟主明令禁止使用，但是有些邪教还是偷偷用它来训练死士，以提高杀伤力。
但是这些韩俢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问自己？
韩俢点点头，顾自道：“中毒者虽无药可解，但其毒性总有办法可以压制。”
林汐砚凑上去问：“例如说？”
“例如说……”
“例如说软红香。”
顺着接话人望去，安佑郁依旧是锦衣华冠，长发束在一侧，玉面秀美，身上纹着夸张的麒麟刺绣，一边摇着扇子坐下：“王掌柜，我说的对不对？”
韩俢点点头：“不错。”
“死小白脸，你插什么嘴！”
安佑郁折扇一收，反倒不高兴了：“不是让你等我吗？一转眼又勾搭上别的男人……”
林汐砚气急又不好发作，差点反吼：你看清楚是他勾搭的我好不好！
韩俢起身：“不打扰二位了，这顿我请。”交代完小二后翩然离开。
“人都走了你还看，有那么好看吗？”安佑郁端起她没喝完的半杯茶喝了个见底，才浇熄一肚子火。
“狗咬吕洞宾，你吃哪门子醋。”
“我就吃醋！不行啊？这辈子除了你我连别的女人手都没碰过，你还不许我闹闹情绪啊……”
不开口算是位翩翩美少年，一开口没一句正经。林汐砚摇摇头：“凌艳夫人有消息了？”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看情况不对，林汐砚没好气道：“没正经事找我做什么，本姑娘没空搭理你。”言毕起身准备走，安佑郁忙起身拉住她：“别，你别走，这些日子我替你打听到了……”
林汐砚甩开他的手，不小心瞥到安佑郁袖子下的手腕，微微震惊。由于手上没力，安佑郁一下子被甩开，撞到桌角蹲下来。
她连忙蹲下来：“撞到哪了，给我看看。”
安佑郁一脸委屈，咬紧嘴唇，抱紧瘦弱的肩膀摇了摇头。
林汐砚心里一疼，夺过他的手，手腕处原本细嫩的皮肤溃烂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