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虚在群贼跪倒求饶后大感没趣,正想着怎么整这帮毛贼一顿来点乐子,就看到胡子在给山贼们打气,再看到群贼的哑剧,不由哈哈大笑。人性啊!有趣!也算不枉这点耽搁了!
再看到赵胡子一阵子貌似江湖“神打”的作态,不由大感兴味,不过随即就摇摇头:“什么嘛,这什么神打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还根本就是修炼不得其法,只得皮毛!这鼓荡起来的气血精神,说是神降,还不如说是你强行透支生命,注定是个短命鬼!”
唉,风若虚叹口气,结束了吧!右手抬起,曲中指一弹,一点小火苗不快不慢地疾飞,在赵胡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到铁刀上,呼一下布满刀身,赵胡子终于反应过来,还没等目瞪口呆的他有所动作,那刀已经变得通红,赵老大忽的“哎呦!”一声痛叫,弃刀在地,泥煤,再不扔掉手都要变成红烧猪蹄了!不见那铁都快烧红透了吗!
却见那刀落到地上,忽一下,木柄竟也烧了起来,连带地上枯枝败叶也引燃了!
赵胡子和群山贼一站一跪,都呆呆看着那刀和烧的越来越大的火,没有了任何想法。直到一大团水从天而降,将火浇灭,“哧~”像是打铁铺铁匠打好铁器然后淬火的声音。一汪铁水遇水急剧蒸腾起一片水汽,连同浇熄的着火枝叶泛起一阵青烟——也顺便将赵胡子浇了个透心凉。
打了个寒颤,刚才离火那么近都不知道避火的赵胡子,忽然清醒过来,双膝利落地跪倒,磕头如捣蒜:“仙师慈悲!仙师慈悲!饶命啊!”
群贼这才回复过来,不由一个个鄙视的白眼扔在了赵胡子身上——说好的节操呢!你不是牛逼哄哄地要劈了妖道吗?兄弟们正等着你大发雄威然后大发利市呢!你他娘的投降了!幸好我刚才明智没被你忽悠,我这小命才得以保存啊!
赵胡子才不管昔日的手下们怎么想,眼前的青年看样子不是诈唬的骗子,真是位高人了,看那令人心惊胆战的铁水就知道了!幸好这高人还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不然就是火球直接扔脸上了,那……赵胡子打了个寒颤——吓死人了!所以我干嘛不投降呐!靠你们这帮废材我坟墓上早就长草了!
不过赵胡子的求饶让群贼也想起来,这事儿还没完呢!顿时马屁声求饶声夹杂着滚滚而来。
风若虚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不是说扎几个窟窿吗?不是说红刀子出吗?还有,劈死妖道呢?净废话!严肃点,正在打劫呢!态度要专业!”
一群“山贼”顿时苦了脸,这小爷还是不肯放过咱啊,咋办啊?
赵胡子干脆地说:“仙长,我赵胡子投降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连我这条命也是您的!随您发落!”
风若虚慢悠悠走到他跟前,向他屁股踢了一脚,笑眯眯道:“挺上道嘛,说说,你都有啥啊?”
赵胡子磕了个头,也没敢抬头,说道:“小人出来就带了把随身多年的刀,别无他物。山上还有十一两五钱银子另五十六文,一个金戒指,一个银镯子,都是以前存的还有收的买路财,戒指镯子是有次商队没钱拿出来替代银子的。除此外还有五只鸡二十枚鸡蛋,三件换洗衣服……”
“行了行了!”风若虚气急败坏,泥煤!小爷稀罕你那点破东西吗?!要不要非精确到个位数啊!啊啊啊!小爷在打劫知道不?能不能严肃点啊,兴致都没了!
不甘心地用神识在赵胡子身上搜了遍,还指望他藏个东西然后翻脸玩玩呢……果然是个穷单身汉!那还咋玩!现在赵胡子最值钱的就是那把刀……额,化成的铁水了……话说烂铁多少钱一斤?
啊啊啊!真是要疯了,这赵胡子的兵器还是含铁最高的!那个第二高的,狼牙棒!大木头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破烂锈钉子!杀伤力果然惊人!打不死你也让你伤风死!可就是……没钱!
农民式的狡猾让有些家伙很快“明白”了赵胡子的目的,眼珠子一转,纷纷道:“神仙饶命啊,俺投降了!俺山上有八十多文钱,还有一只猪六只鸡……”
风若虚听得头昏脑胀,瞬间感觉自己十恶不赦兼且品味瞬间low了好多有木有!气急败坏地宣布:“因为你们这帮匪徒拿不出买命财,你们统统都是小爷的奴隶了!”
赵胡子和山贼们瞬间长出一口气,这小爷终于松口了!终于收咱为奴了,真不容易啊,哈哈好开心啊!
这些蓬头垢面的家伙们有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先松口气,有的却是瞬间爬起来,跑到风若虚身边,正当风若虚不知所以呢,他“BIAJI”跪了下去,手撑着地,腰背绷直了,抬起头谄笑道:“老爷,您累了吧,您先做着歇会~”
风若虚瞬间呆了,像是一条三天没喘气的鱼。
还有几个对视一眼,急急奔到滑竿边,将滑竿抬到风若虚身边,转头斥骂道:“马老二,滚一边去!就你那软塌塌的腰,万一闪到主人,你担待得了吗你!还有,也不看看你那德行,衣服几个月没洗了!肮脏的东西怎么能让尊贵的主人沾!赶紧滚蛋!”转头又对风若虚媚笑:“主人,以我姜大牙三十年的木工看,您这滑竿真是巧夺天工,又结实又省料,这折角,这圆弧,坐起来肯定是极舒服的,您先请上座稍微消息下~~”
风若虚呆了,像是一条三天没喘气的鱼。
马老二张口骂道:“滚蛋吧你姜大牙,还三十年木工,你做一套桌椅有坚持一个月不坏的吗?!主人的滑竿自然是极好极好的,还用你这庸才满口胡柴!就是这滑竿抬起来自然是高高的,放地上哪有坐我身上看得从高到下的清楚?还有,以前谁不知道俺三子是铁狗腰?我的衣服昨天刚洗的,还是你媳妇给洗的,你咬我啊?!”呼呼呼马老三爬到风若虚跟前,低眉顺眼道:“主人,您坐吧,万一累坏了,奴才可就难受的紧了啊!”
风若虚呆了,像是一条两天没喘气的鱼。
旁边姜大牙脸色青红变化,吼一声扑倒马老二:“你个****的,勾搭我媳妇,贱人还想伺候主人,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还没等风若虚从呆滞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一旁一个身影扑过来,一手抓一个,将马老二和姜大牙扔到一边去,却是赵胡子,却见他斥骂两人道:“两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主人面前,竟然也敢厮闹,扰了主人清静,真是罪该万死!”转头一副小意又忠心耿耿的样子道:“主人,俺赵虎别的不会,就是走过南闯过北,长江边上溜过腿,还和傻子亲过嘴……额错了,最后那句不算……主人,俺也就有把子力气,见识过一些东西,主人您神通广大,但是只要俺赵虎还有一口气,绝不会让那些无聊俗人闹到您跟前来!”
风若虚脸色缓了缓,像是一条一天没喘气的鱼。
“水来了水来啦!都让开!”一个身影飞奔而来,手中却稳稳托着一个大叶子,叶子中晃荡着的,却是一汪清水。却见他奔到风若虚跟前跪倒:“主人,您这半天奔波,说了好多话,刚才又烟熏火燎的,您肯定渴了吧。这地方我熟悉,从山涧源头采来了水,哦,这叶子我洗了三遍,肯定干净,您喝了吧!”
这人眼睛清亮亮的,风若虚心中一动,脸上终于动了动:“哦?就这会你就跑了三里地,手还能这么稳?”以风若虚的神识,略加小用导引大~法~,周遭两三里的大略境况还是可以了解的,那条小小山涧,却是一里之余外绕过的。
听了风若虚的问话,顿时众人争相对答:“主人,这是李三,俺们都叫猴子李三……李三最是机灵不过,以前俺们都让他放风的……主人,三子翻山越岭爬树上墙最是利落,脚底子活,手上稳当……”
风若虚哦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又一人跪倒在地大声说道:“主人,这辰光您渴了肯定也饿了,俺田千斤这竹弓竹箭射人不怎么行,不过俺打猎还行,待俺给主人去打个山鸡填填肚子!”
“好了好了!”风若虚终于回过神来,叫住田千斤,看了眼跟前的大叶子,两手捏住边接过,举到头顶,从空中流下一条水瀑,一口饮尽。扔掉大叶子,看了眼前的众人一眼,有些哭笑不得,有点感动,还有一些莫名的悲哀……
微笑了笑,转而又恶狠狠道:“本少爷可是有专业态度的山贼!说打劫就要把打劫进行到底!要是到了山上还是没钱,我把你们卖到黑窑里挖碳去!”
“嘿~~”众人彼此看了看,一阵傻笑。
“走了!带路!”风若虚走到滑竿上坐下,正要装模作样拿出符箓做样子招出来五鬼,却被众人死活抢着要抬,风若虚暗骂你们这帮兔崽子抬得有五鬼那么快那么稳当吗?不过最后也没反对,由得他们了,顿时三四十人簇拥着风若虚的滑竿往山寨走去。
穿山过林走了二十多里路,尽管知道这是他们“兔子不吃窝边草”,窝要远离通道防止别人探查,不过还是有点不耐烦地几次想招出五鬼一阵风赶过去。
“还是对凡人的世界不太感冒啊……”风若虚几次躁动后,摄心凝神,暗想着。
途中,为打发世间,也就问了他们大概的情况——这就是一帮失地农民、逃税者、逃债者(高利贷)、逃亡军户、流浪汉等等组成的大杂窝。
山上也就四五十户人家,每次由赵虎这个走过南闯过北的逃军者带领有些行动力的老少,在脚快的李三探点后,定在不同地方打劫十人以下的小行人商队。因为要的不多,也不太伤人,倒是少有反抗,就算有时碰到会几下把式的,也被赵虎给吓住了或者收拾了。弄来的银钱货品按出力的贡献分,然后去周围的集镇买些粮食、盐铁用具什么的。山上自己养些鸡鸭猪羊兔子什么的,互相帮助些,虽然穷苦,但是没有贪官酷吏,倒还能过得去。至于有没人清剿,目前因为赵虎的小心还没有,以后?以后有的时候再说吧……
风若虚不由摇摇头。问了周围的情况,却是此地属于兖州府,西去几十里有县曰琰城,东二十里有镇曰九龙山,再东五六十里,有大城曰沂州,靠海。最关键的,知道现在是大明的天下,至于哪个皇帝?对不起,一帮盲流不知道。就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赵虎,也只知道以前在某个大人底下打倭寇。
等到了山寨,看过去都是破烂围栏里散落的座座破烂茅草屋,三三两两的鸡鸭猪羊。穿着勉强遮体的破衣服的女人们,在躲躲闪闪中迎来了一无所获的男人们……
风若虚无语了,这就是还过得去?
等到留守的老弱妇孺在男人们兴奋的叫喊中赶来拜见他这个主人,风若虚简直要崩溃了——泥煤,到底是谁打劫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