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处于带头大哥位置的赵虎,不仅抢来的钱物分得的最多(从原来风若虚说要打劫到底时,赵虎交代的家底可以看出),而且房子也是最高大最坚固的,自然被让出来好安置主人。不过在风若虚看来,还是一样的烂。
“贵鬼,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真还是假呢?”风若虚躺在倾斜的屋顶上,想起来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的场景——戳贵鬼,当时本来是想试试碰到人的触觉,谁想一头栽进和贵鬼斗嘴的漩涡中去了。
“真的怎么样,假的怎么样?”贵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脊上。
风若虚悠悠道:“若是假的,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为什么如此真实呢?不管是触觉还是嗅觉感觉,还有神识探到的,都是和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真实不虚;若说是真的,那这个世界和我们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还有,师父难道已经可以凭空创造出这么大的一个真实世界吗?貌似不大可能……”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还无,”贵鬼禅机了一把,“当人们看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鬼的时候,能不能说鬼是虚假虚无的呢?当鬼随着元气的填充逐渐凝实的时候,能不能说鬼是真实的呢?当初我只不过是个枢纽禁制,无声无息,无形无质,现在我能被你触摸到,你说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风若虚听了若有所觉,“你是说不用执着于表面的真假,而是着眼与元气——能量的有无和跃迁吗?”
贵鬼老气横秋地笑道:“现在这个概念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哦,等你达到师父的要求的时候,应该会比较了解了。”
风若虚对贵鬼的故弄玄虚表示了谦虚谨慎的中指。
“那你说我现在做什么好呢?到现在我都稀里糊涂茫无头绪。看看到现在我都干了些什么?本来想打个劫弄点乐子,谁想成了一帮流浪汉的头头?领着他们过家家吗?”
贵鬼笑了:“这本来就是师父送你来到这些世界的来由——只要问你的心就好。”
“问心?又打机锋!真是无聊!”风若虚撇撇嘴。
“并非是机锋,而是实实在在的因由。心动则缘至,缘动则行动。有句话说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才知酒浓,只有经历过了,动心忍性,才能增益所能,修得真我,万劫不迷。还有句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前师父不是领着你一路游历过了吗。如今在这个世界你才刚刚碰到这一群人,才只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寨,又何必着急呢。以前师父宠着你,师兄们护着你,你要什么有什么,经历不够,是宗门给你东西养着你;而今呢,一群贫穷的人依赖你,这完全不同的,有句话说成家立业,责任通常会让人成熟啊。”
“诶?好吧,就是带了一帮流浪汉,要努力发家啊!以前看好多人投充什么的,把地送人身契送人还高兴,就是因为苛捐杂税徭役什么的逼得人活不下去,所以托庇于那些免税的士人家族和豪族……唉,这些人也是一样的心思吧?嗯,我倒是不怕负起责任来。
对了,刚才不是说东边有大港么?以前师父给我讲了世界上那么多奇怪奇妙的东西,真想亲眼去看看啊!啊对了,师父还给我标了一副大图,标识着出产东西什么的,哈哈,大概出去转悠也是个好事。”
第二天。
“啊啊啊啊,真是受不了了啊!”风若虚在山寨里最“豪华”的房子里,心里烦闷不已。
风若虚烦闷倒不是说风若虚不满这居住条件,受不得苦,而是风若虚决定撤出这交通不便、土地贫瘠、地方狭小的小山寨,搬去比较繁盛的地方建基立业。但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和受到伤害比较深的人对此对立情绪很重,在他们影响下,很多人对搬出去迟疑不定,检点打包物品吱吱呜呜,恼得风若虚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算了,正好摆脱这些累赘。可是风若虚又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不好放手不管,只好任由那些比较积极的人慢慢劝了。
风若虚躺在倾斜的房顶,手里拿着一瓶新酿的好酒自斟自饮,悠悠问道:“贵鬼,你说,为什么人过得明明很不好了,可是就是不想着去改变,去闯荡呢?”
贵鬼平静地不像是一个小孩子似的说道:“师父说过,人都是有惰性的。当人长久处在一个固定的环境中时,因为太过熟悉而对周围事物认识不足,思考不足,长久下来,接收到的信息量不足,久而久之自然也被环境固定了,也就是所谓的坐井观天,也是佛道两家所谓的识见障一种;而另一个方面,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很多人颠沛流离,怕出去后连现在的生活都不如了——简而言之,就是对你没信心。”
“岂有此理!”风若虚喝了最后一杯酒,大喊道:“胡子!给小爷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赵胡子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俯首领命而去,不一会,人们都开始集中而来。因为是晚上,还有几个人专门点了火把分散开拿着。
风若虚一看,拍拍脑门,暗想自己料想不周。遂掏出一张白纸和剪刀,裁出一个圆圆的形状,然后把那片圆圆的纸往天上一丢!猛然之间,光芒大盛,然后那天上的圆纸变成的圆月开始发出稳定而柔和的光芒来,照的四周百丈方圆好像太阳刚落山那会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骚动,各个敬畏地望着他——只听人说这位家主是位高人,多么多么厉害,一直未曾亲眼见得本事,如今一见,实在是神仙啊!这年头,有个靠山多难啊!如今上天给了这么强大的一个主人当靠山……给谁效命不是效命啊!
正思量间,就听这位主人说话了:“小爷我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耗着!实际上我不欠你们什么,你们也不欠我什么!说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奴隶也就是个玩笑话!明天,我再等明天一天,愿意跟我走的收拾好东西,我收你们做家丁,全都养着;想留着的也请便,随便怎么我也管不着了。”说完消失不见,留下一群人闹哄哄决定去留。
第三天很快到来。
正乱着,赵虎喊了一声:“主人,俺赵虎准备好了!全部东西都在这了!”刚喊完,忽的一下,眼前的东西都不见了。赵虎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去帮着约定好跟着离开的人收拾东西。
旁边的人一看,哎呦,感情还有这么方便的!要知道人搬家最顾忌的就是麻烦,很多人怕麻烦宁愿不搬得过且过,如今嘛……哈哈!
很快一家又一家叫着收拾好了,躲在一边偷懒的风若虚甚至都不用动,直接就五鬼搬运术把五鬼撒出去,然后搬到跟前来,集中收到息壤珠。
要离开的人越多,坚持留下的人就越少——人毕竟是社会动物,别人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来孤零零地想喂老虎吗?
中午时分,已经全部收拾完毕,没一个留下的,老弱顿时加了不少,风若虚也无可无不可。若是连这些凡夫俗子都整不好,又怎么能扛起整个宗门?联想起师父最后那时的严肃和行色匆匆,风若虚直接把自己当做了宗门的最后希望,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宝器道器都交给自己了?!
午饭时分,用特地留出来的粮食蔬菜和一头猪做了最后一顿菜饭,可劲儿的造,饭菜消灭干净人人吃的肚皮溜圆,然后休息片刻,150多人扶老携幼开始向着九龙山镇进发。20多里路,只要傍晚赶到就行,时间绰绰有余。
一路自是无话,两个时辰后,进入镇子,早有脚程快口舌利落打前站的猴子李三等人拿风若虚的银子开路,对外就自称是宗族迁移,总起来说顺顺当当。三个客栈满了之后又在十几户人家花钱借了宿,好在李三等人之前常来镇子上买卖东西(销赃加购粮什么的),有点人面。
安排已毕,不提晚饭和统一买衣物换装事情(下人穿着一堆破烂风大官人也丢人是不是?),风若虚叫来李三问:“有没有打听到镇子里有稀奇古怪的事情?”
“古怪的事情?”李三想了想,啊了一声:“还真有!镇子里最大的宅子是家刘姓大商的,据说是跑海发家。最近不知道怎么,运气好像一下子衰败了。先是遭遇龙吸水,后来又碰SH盗,船倒没损失,就是货丢了大半,人死了不少,花了好大一笔烧埋银子。更不妙的是家宅不宁,不但沂州主宅人心惶惶,就是本处的外宅,先是被突然疯疯癫癫的大妇闹了一通,后来常有人听到夜半怪叫和妇人惨叫,好不渗人……”说到这里,李三身子一哆嗦,看着风若虚,好似意识到什么,转而兴奋道:“主人,是不是?……”
“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好好睡觉去!”风若虚没好气地训了李三一通,待把他撵了出去,默运元神,寻龙望气术查看一番,望着远处微微一笑。
第二日,风若虚留下大部分老弱妇孺和壮丁继续休整,只带着李三几个人,赶了两辆车,向着几十里外的沂州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