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身外事，刚才风若虚不满也就是这高总督实在不拿豆包当干粮——我堂堂仙人预备役，竟然获利是如此小头？我成了给你打工的啦？岂有此理！滑天下之稽，荒天下之大唐！婶可忍，叔不可忍啊！
除此之外，也是不想答应得太过容易，要不然高总督这样的官又会得寸进尺了——哦，这么爽快，是不是咱官府定的太低了？不行，还得再收回来点！区区商人，拿点小钱就感谢天恩浩荡吧！
风若虚才不会这么惯着他们呢！
听高总督砍了一半，风若虚有些满意了，于是缓和了脸道：“罢了，这也可以了，我同意了，不过，这数量就还是五百万吧，每年二十五万枚银币的税，我还是付得起的，五百万也不是多大的活。
咱先看一年，若是我觉得轻松的话，明年可以再增加一两百万，也不是不可能啊。”
升斗恩仇啊！越容易得到的越不会珍惜，所以风若虚得给他们施点压，恩威并施！威越重，恩越厚！这不，听到风若虚同意而且主动加码，高总督马上一脸满足地笑了起来，连连道谢。
由不得他不道谢啊。光说收上来碎银然后代做兑换了银币，就能有二成多的利啊！注意，这里说的不是单纯的税收，而是苏、浙、闽三省官府一年运作中调拨流转的银两！如此下来，一年增加多少税入啊！
而且凭着授权得到的铸币税，每年都能有二十五万额外收入，那可是大明岁入的半成到一成啊，白来的！
若是换做现在的铸币局，那些工匠，一年能铸十万枚不？而且中间火耗人工还有贪墨，能不赔就是好的啦！相比交给风先生铸造，简直天上地下啊！大概估量下，自己治下三省一年能多出来百万的收入啊！哈哈，明年的考绩，我肯定能简在帝心的吧！
高总督顿时美得鼻涕冒泡了。
风若虚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些银两银币，我不负责运送，银两送到我银行总局，再从我总局运走，人手什么的都是你来出。总局当面结算，出门概不负责。”嘿，霸王条款啊！
“当然当然，这些琐事怎么好麻烦先生！”高总督连连答应。分内之事嘛，人家风先生也没那么多人。
一时间，双方谈拢后又是谈笑风生，说些天南地北的闲话和官场奇葩的内幕。
风若虚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问一边的夔顺：“老夔（夔顺翻了个白眼），这炮现在定好了，你也能做了吧？一门炮你要多少时间能做好？”
夔顺想了想，信心满满道：“以前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以我门中手艺，炼炮倒也不难。一门轻便炮，我一天时间，足够炼出一门了！”
风若虚惊讶：“一天，一门？！”
“是啊！”夔顺爽快地道，转瞬明白了风若虚的惊讶所在，不由郁闷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简直变态，盏茶时间两门炮出来了……”
高总督也来凑趣：“不知先生铸造银币时，能有多快？”
风若虚弹弹手指：“这么说吧，万两银子和铜料，分两到三批铸造，合起来一刻时间足够装箱等待运走了。”
夔顺：“……”
高总督：“……”
师爷：“……”
风若虚无语，只是笑笑——呵呵，又装了一波啊！
坐了一阵，高总督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风若虚一皱眉：“有话就说，何必如此？”他可一向不喜欢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了，和这些人交流，费心费力，浪费光阴啊！
高总督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高某不才，虽在名利场中，对神仙之道也颇向往，敢请先生允准，使高某列入门墙。”
夔顺目光一闪，那师爷目瞪口呆，急急向高总督使眼色——东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风若虚也小小吃了一惊：“你可想好了？”
高总督坚定点头道：“想好了，若蒙恩师允准，全心侍奉，绝不后悔！”
那师爷顾虑的和风若虚问的，都是一回事。
首先高总督是儒家门徒，儒家可是一向养浩然之气，“不语怪力乱神”的，而高总督这一拜师，可是明显的一种“离经叛道”，在士林间的风评明显会有影响。
其二，风若虚虽然已经表露了惊人的修为和手段，可是毕竟没被朝廷承认，只算得上是游方散人。正如未被朝廷列入名册承认的神仙庙宇，一律都被称为“淫祠邪祀”——高总督身为一地最高长官，竟然与方外之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那……影响升迁可是肯定的，因为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古时太平清领道发起的黄巾起义，还有现在鬼鬼祟祟灭不绝的造反专业户白莲教什么的。
高大人才不管这些。若是以前或许还有些顾虑，可是风若虚的表现给他带来的心里冲击何其之大，尤其是刚刚那一幕，差点让他心神崩溃啊。神仙之威，竟然如斯骇人！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分明就是真人在前啊，大好机会不抓住，更待何时？！
高总督深深地相信，天予弗取，自取其咎。
真该说大明人拉关系的能力太强了！同窗、同乡、同年、同科、兄弟、师徒……这高总督现在分明就是，找到一颗巨木那就立即找机会攀扯上去，做靠山啊！
风若虚无可无不可，事都有两面，你能利用我的背景，我当然也能借用你的。
之前高总督说的供奉，还只是出钱出力提供物资建造道观什么的，只是作为一个“善信”；而拜师之后，哪怕只是记名弟子，关系也大大迈进一步，不说休戚与共，起码祸福相连。“有事弟子服其劳”，一些让他不耐烦的小事，交给这高大总督，肯定轻松就打发了。
风若虚微微颌首：“那就准备准备，明天来找我吧！做了我弟子，我倒可以给你个恩典——那铸币税，便还是你说的十吧！记住，这是为师看在你的面子上，特意让步的……我可是认人的啊！”
高总督大喜，这师尊拜的真值，这一下就把那额外收入翻倍了啊！五十万枚，足有历年大明岁入的一成了啊！而且，这话说的，分明就是给他这位置配上了一个护身符啊！有人想抢这膏腴之地的位置？哈哈，先让朝堂诸公去问问我师尊愿不愿继续交铸币税吧！
收了这高官做弟子后，牵扯的各种因果，风若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以前师父掌管宗门，将一层层身份的弟子管理地服服帖帖，尤其是那庞大的外门弟子系统，为宗门殚精竭虑，牵扯因果何其之大，师父又何曾怕过了？反倒迎难而上，才使我玄天无极宗成了数百上千年来前所未有的繁盛大派！
嗯，我是不是也该借此机会，将外门系统给建立起来了呢？反正我看不上的废物，凡尘之中都求之不得呢……
风若虚要回了，和夔顺道声别，高总督恭敬上前道：“风师且回，明日明统（高总督名字）会和杭州官员，给风师送去剿灭海盗的奖赏——如此义勇，不奖赏，有伤民心啊！还有，明日或许要烦劳风师当众试做一批银币，拜托风师了。”高总督长揖一礼。
风若虚认真看了高总督一眼，笑了，这家伙好像是憋着坏呐，不过，和我无关啊。
轻松就答应了下来。
三门大炮，被武官门好说歹说先放在那里，说是让手下儿郎们尽早适应下。风若虚是无所谓的，这些东西在他这里根本不值什么，权且当吉祥物在这军营里呆着吧。陆战用的大炮，还得炼造好之后另外派上炮架。
新收的便宜弟子定了两种炮各五十门，水陆的都有。水路船上用的倒罢了，和自家的一样，有现成的炮架，也就把上面的原型炮拿下来换上轻便版和增强版而已。不过他们的船太差了，轻便版还好说，那增强版的，风若虚都怀疑他们有没有能安全放上两门增强版大炮的战船？大抵那增强版的，多是便宜徒弟用来陆地上各地守城用，或者预先给北方九边之地代购了——做个二道贩子，等着发上一笔。
且说风若虚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走的时候却随意多了——此时后面跟着看热闹的市民们，进不去军营，又不耐烦长久等着，早就三三两两散去，拿看到的神仙法术和亲友们吹牛去了。
时近中午，风若虚顺道就去了附近一处自家酒楼吃午饭。他本人倒是无所谓饮食，不过几个少年跟着他出来半天，“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已经饥肠辘辘，风大观人当然要好好犒劳他们一番。
随便将旗帜扔到酒楼杂物房，嘴馋的小子们随风若虚到了他喜欢的位置——高，临窗，幽静。风若虚任他们点了一大堆肉啊肉啊肉啊，快乐地大快朵颐，自己拿了一壶酒，慢慢地自斟自饮，偶尔夹上一筷子，看自家酒楼大厨们长进没有。
大多时间，风若虚倒是悠闲地居高临下闲看着楼外广场、街道，熙熙攘攘的众生去去来来，吴侬软语的问候寒暄和激烈有趣的讨价还价，以及各种叫卖声，俨然一副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让风若虚不禁沉浸其内，闲适之中，不断略有感悟。
“姐姐，我们来玩吧！”一个小孩子难辨男女的童音软软说道，踏踏的脚步声后，带着高兴的祈求。
“好啊！”一声娇软清脆的女声，让风若虚霍然心中一动，正悠闲地啜杯小饮的他，拉回了一掠而过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