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理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母语脱口而出。
华梅等人上岸之后，除了杨西恩带队负责货物银钱出入，其他主要高层都跟着华梅转进城外庄园，这也是避免有事措手不及之下被一网打尽。
毕竟现在虽然可以跑船，终归是地方大员和商人私下调和的结果，上面依旧顶着皇帝老子和内阁辅臣们“厉行海禁”的大帽子。
指不定哪天皇帝从哪个多事的厂卫官员那得知下面的民情，恼怒自己被欺瞒之下一道旨意下来，下面这些和商人“勾结”，坐享其成吃得脑满肠肥的官员们，就立马会转身变脸成“能员”，将自己这些“养好的肥猪”捉拿宰杀！
唉，在这官本位的大明，想做点事就是这么困难，忧心啊！
且说华梅一行到了庄园，稍稍梳洗下，第一时间就是听取家里负责情报的人员汇报本地新闻——就算有信鸽，可这鸽子也没聪明到在苍茫的大海上找到随时移动的海船。
商人吃的就是情报这碗饭，消息不灵通你还经什么商！赔不赔死先不说，你自己的小命都可能随时不保啊——上有流着馋涎的贪官污吏，下有磨刀霍霍的海盗山匪，你以为是好玩的？
杨西恩也在查看码头上一切正常后，照常分派主事们做事，然后快速赶往庄园。
在花厅集合听了汇报后，杭州一些新近发生的事情让理查不自禁地就是惊呼出声。
华梅依然平静地喝着茶，就算听了几件耸人听闻的大事，端着茶碗的手也不见一丝颤抖。就算汤姆他们耳闻目染许久，已经习惯了，却依然为提督这一贯的天塌不惊的冷静修养所折服——这就是我的女神，我交托性命效力的主人啊！
她迅速分析着这些信息，其实除了一些琐碎事宜外，综合就只有几件大事，全和一个人有关——新投入海贸的风家，家主。
风家打赢了一场海盗遭遇战，击灭海盗并俘虏一条船，据那些下了船和其他船上一样，改不了喜欢喝酒吹牛共性的水手们所言，其轻松战胜的大半功劳就是家主搞来的千斤“精钢大炮”！
风家在码头被敲诈勒索——当然，在看似平常的小吏惯用的索贿戏码中，敏锐的华梅第一时间意识到，这背后脱不了这股海盗背后势力的影子！不过让人惊骇的是，年轻的风家家主悍然以此为由，将满杭州官员给揍了个遍！还顺手掳走其拥有的浮财！
最令人震惊地，是在这过程中，众目睽睽之下，这位风家家主露出的神鬼莫测的法术手段，和御剑而行的神仙姿态！这就令人心惊又令人心折的，对前面风家家主的大胆有了自己的解释，人家本来就不是凡人啊！
最后，就是风家开了家叫做“银行”的钱庄生意，几日间不停对外兑换巨额银币，令人徒自眼红地收入大笔财富。其余的，除了小食摊华梅对此有了些兴趣，开张的那些店铺在她看来却没什么了——尽管在升斗小民眼中每家铺子都是令人艳羡的产业。
情报主事不大当回事的汇报的，风家收编了大批游手好闲的青皮混混的事，再结合风家小食摊产业收纳原本散乱的小摊子，统一服饰言行和摆摊时间，又招募人手做餐具清洗等后续活计，华梅却是霍然一惊。
她不了解功德什么的，但心中却不由赞叹，这位风家家主眼光宽宏，格局广大啊——养其人，收其心；聚其人，成其势。这位年轻的家主，其志不小呢……
每一个水手，每一个掌柜，每一个账房，每一个伙计，每一个青皮，每一个小食摊主，每一个做洗刷活儿的妇孺老弱，其后都可能有一家子人等着养活。这么看来，这几百上千人后面，牵扯的是成千上万人的衣食福祉，这就是最好的融入一地，让人不敢下手的方法啊！
华美赞叹，也知道这法子虽好，却难以复制。因为这必须得有强大的实力碾压各方鬼祟以震慑，要有强大的名誉号召力招来人还能服众，要有强大的财力开张一条锁链般的产业串联起来……
李家实力上虽然能和海盗拼得占据上风，官方力量却只能或有或无地依赖华梅父亲的遗泽。陆地上商业势力，正在初步艰难地开展着，与此相关的，财力上自然也是艰难，单靠着海贸挣来的二道转手费，忙着船只人手的补充壮大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进一步扩张陆上产业呢？
李家的名誉？各方海盗背后错杂利益牵扯方的抹黑，加上忙于生计的小民们限于眼界的愚昧和怕事的习惯，华梅眼睛一暗……
翔绯虎？最初或许有海盗们虽惧却服的敬畏，但在民间传开来，呵呵，不要忽视百姓们那淡淡恶意的讽刺和调侃。母老虎在民间意味着什么，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看千古只有一位的一代女帝武则天，在民间都被抹黑成什么样子了？面首三千，荒淫无道，爱用酷吏，偏信亲族……那么，在小民们心中，一个女人混迹于粗鲁的水手之中，呼喝着砍掉一个个海盗的头颅，挣着沾血的银子……
就算消灭的是侵扰沿海的倭寇……呃，这和我这样整天愁着填饱肚子的小民有什么关系吗？哎你说，这杀人不眨眼的李家大姐，在船上是不是……嘿嘿，嘿嘿……
“除了不守妇道之外，大概就是喜欢杀人喝人血吃人心肝的女魔头了吧？或许和鬼怪的青面獠牙都差不多了……”华梅有些心伤地想着。有时候真是想放手算了——你这么为这国家，为这民族，为这百姓奔忙拼杀，谁懂你了？只有无尽的贪婪，不住的掣肘，恶意的毁伤……
“在汤姆他们面前，我是强大（或许吧，感谢父亲的严厉督促，我的剑术没有白练）、优雅（呵呵，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呢）、睿智（可能吧，）、冷静（除了拼命让自己保持不慌，我能依靠谁呢？）诸多美好品质融于一身的提督，可是，我也是个女人，好想有个人能依靠啊……”华梅心中，百转千回。
华梅听完负责人的汇报，又问了些小问题就让他下去了。除了理查在听到风家家主那神秘手段后震惊地脱口而出，其他人虽然极度震惊，也随后迅速分析思索着。
片刻之间，花厅中除了偶尔喝茶的声音发出，一片寂静，谁又知道冷静的女神提督在喝茶的时候，除了缜密地分析这些事情对自家的利弊所在，赞赏了风家家主在她眼中高妙的布局，随后自然地联想起了自己身世，自怜自伤之下，胡思乱想地开小差呢？
一碗茶下去，苦涩回甘的西湖龙井的提神下，华梅迅速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放下茶盏，清越的问道：“诸位，对这些讯息，有何见解？”
理查抢先兴趣盎然地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是神秘的东方，神奇的大明！难道这位，风家主，是位神秘的巫师吗？真是太兴奋了！我真想亲眼见见他，看他施展神秘魔法，那肯定是非常美妙的事情！”
汤姆带头翻起白眼：“拜托，你不是说负责舰队军备人手吗？你最先想起的，应该是大炮，大炮！这些神秘事情，可和你无关。”
“好啦好啦，”理查随意摆摆手，“那些事情我自然心中有数，不过这神秘的巫师的事情，可是，嗯，可遇不可得的！诸位，难道你们不惊奇，不想见见他吗？”
汤姆摊摊手：“你自己都说可遇不可求的，神奇的巫师，难道你想见就能见到吗？”
“啊！”理查失望地拍拍额头，“真是太遗憾了！”
杨西恩笑着说道：“我说你们啊，怎么总是用你们的想法看大明的人呢？那可不是巫师，我们叫炼气士，修道人，有大能耐的被尊敬为真人，甚至直接叫神仙的。哎，我说汤姆你们那边，难道这些传说很少吗？”
“呃，我听的最多的，就是吸血鬼，狼人，当然还有邪恶又强大的巨龙！哦，当然不是东方的，是那种有两只大蝙蝠翼的龙。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有趣或者邪恶的小精灵，小妖精，小魔怪。
比如那种巫师招引来为他服务的小精灵，大长鼻子大尖耳朵，穿着简单破旧的衣服忠诚地服务一辈子，但是主人不能给它钱，更不能亲手递给它一件衣物——因为那表示主人家要放它自由让它离开！哦天呐，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可怜的小东西就立马会哭天抹地的哭哭啼啼痛不欲生，甚至会自杀的！”
理查滔滔不绝地手足舞蹈，华梅和众人面面相觑，平日这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总是微笑冷静的脸上可是难得见到如此兴奋和童趣的一面呢！
花厅中这种讨论比较随意，汤姆也信马由缰了：“我从小听到的也差不多，希腊神话、北欧神话，还有吸血鬼、狼人、魔法师、巫师、魔女……这些统统都被教廷绑上火刑柱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猜，教廷是一方面宣扬恐怖来传教，一方面又打压那些真正具有威胁他们力量的存在吧？不管是真是假……呵呵，真是自我矛盾啊！我记得一百年前，好像是匈牙利国王，联合其他国家迫使教廷承认狼人存在？这可和他们宣扬的黑暗都在主的荣光下消散的口号不符啊！哈哈！”
“民间的修行者，我是说魔法师巫师什么的，都被你们那教廷给烧死了？”杨西恩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只是觉得你们那教廷黑暗蛮横，不过真没想到这样……
但是这可真奇怪了，教廷能烧死的，难道只是凡人吗？修行之人，有那么弱吗？
我们这边，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修道者都是倍受人们尊敬的啊！有能力的还被皇帝尊为国师的！
就算民间传说中，那些不服天庭管束的，只要不是造反，也是随便逍遥；就算冲撞的，也是镇压而已，如果服了，还能招抚……哈，这可真不一样。”
“教廷嘛，你知道”，汤姆撇撇嘴，“凡是异端，统统该上火刑柱！神话传说那些，唉，太混乱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和你说下希腊神话，虽然有正义，有英雄，但是**、陷害、嫉妒无所不在啊！第三代神王宙斯，可是又好色又小心眼！”
几个人兴趣盎然地交流着，连冷淡的易安都有了兴趣，想谈谈斯拉夫人那流传的火鸟、狼人、北欧神话什么的……
华梅不由失笑这跑题跑的相距万里，敲敲桌子，好笑道：“几位，我想我们该谈谈别的，如果有兴趣，你们自己谈个几天几夜都行。”
众人连忙收束表情，咳嗽几声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