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且不理李三和水手们自己心里,那无关正义善良只为自己境遇改善的“自私”乱想,就在风若虚带着点欣赏又有点无聊地看着花厅那些装扮时,几个冲上楼的水手们已经将一个衣衫不整气急败坏的中年人提溜下楼。
“混账东西!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边挣扎着边向旁边的水手威胁。
“你是谁?你不是就是市舶提举司的提举大人嘛,”一个水手阴阳怪气地回了他一句,随即不客气地在他后脑勺来个脖儿拐,“他么的给我老实点!”
这人顿时有点吓住了,知道他是谁还敢这么折腾他,那还真不能吃眼前亏,可是自己也没得罪过谁啊?何况有谁敢这么对待一个握有实权的品级不低的官员?!难道是……
这位提举大人脸都有点白了:“你们是,是……锦、锦衣卫……?”
“呵呵”,风大官人真要笑了,这人真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还是真做了什么大事?这都自动往自己身上套了!不过,这锦衣卫的名头还真是大啊!
“我也不用拿大名头蒙你,你可以放点心,我们不是锦衣卫,”风若虚微笑对着那个资深的差役一摆头,那差役只能苦笑着脸上前,在那提举官耳边一阵嘀咕。
“什么?!”那提举官一声暴喝,充满着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那声音简直能传过百来丈去。原先以为是锦衣卫而惨白的脸恢复了血色,身体又开始激动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混账东西!这与本官何干!你们这帮逆贼!袭击朝廷命官,你们要被诛九族!王八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惹恼了本官,让你们全家女人都来接客!男的全都做龟奴!”提举官破口大骂。
“这大明的官真是没治了,”风若虚叹息着摇头,“见到的都是这般没脑子,话都不带变样的。本来我只是一时兴起要揍过去,刚才已经觉得没趣意思下就行了。可是现在有人这么不识抬举,看来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好。三儿,让咱们的提举官大人清醒清醒!”
风若虚以前听师父讲过,官员都会有官气,表示其人的位格,若凝实则是位置坚牢,上冲则是未来一段时间后可能会升官,松散则是不称其位,位置可能不保,若成下崩之势,此人官运败矣,随时可能丢官。
同时,皇帝为万民所拥,万民之心气凝成真龙之气。而百官,作为皇帝简拔派遣代为牧养万民的从属,也会被皇朝气运拨下数量不等的龙气。
这提举被押下来的时候,风若虚已经灵眼看过官气。
和原先那绿螳螂一样,这官头顶一柱官气,身周有皇朝龙气盘旋护身,最外面是一团团百姓们的怨气诅咒等凝结的煞气。
不一样的是,绿螳螂官气细弱,提举官的就粗壮多了,大概是高了好多品以及有比较硬的靠山支持吧?官气下部,绿螳螂的伸缩不定,提举官的却比较扎实,风若虚猜测,这或许是表示官场的根基?而从颜色上看,绿螳螂那是白色,这提举官却是红色。
再从龙气上看,绿螳螂龙气量少,只稍稍凝成初具形体的小蛇,而这提举官的龙气,却是鳞片宛然的大蛇,几有化蟒之势。
龙气至阳炽烈,先天上就克制各种诅咒降头等各类阴邪属性,对惑人心智的精神类法术更是很高程度上豁免,这也是很多官员并不怕江湖术士的倚仗之一;更有养儒家浩然之气者,即便龙气被击灭,凭着浩然之气,亦足以灭杀相当于金丹之下一应妖魔鬼怪邪修了。
不过若是风若虚存心出手,那也绝不是一般修士可比的。
龙气若不能正坐顶心,与官气、人之福禄寿命魂三火,三者相互连结互有滋养互相壮大,那就是万丈高楼没了地基,木头城堡还处处漏风,纯粹就是等死的命。
就单说这二人的官气都是歪歪的,像个不倒翁一样的绕着底转悠,典型就是尸位素餐,有亏职守;龙气不在人六阳之首坐镇,反倒四下游走,就是有负帝王,不得龙眷。
风若虚只须以“可破一切妄可斩万般法”的金精飞剑那么轻轻一划,破开龙气镇守的那道无形屏障,外面死死纠缠着的百姓愤怒绝望诅咒下的怨气所化的煞气,就会如跗骨之蛆水银泻地一样侵入!
接下来就看双方的内耗吧——若是这煞气代表的恶业少于龙气,自然没事,若是超过,那就有乐子了。先是磨灭龙气再纠缠上官气,若是官气拼着受损磨灭了恶业,自然可以在随后的丢官降职中,继续慢慢接收蓄养低品龙气;若是不能,好吧,磨灭了官气之后这恶业煞气就要直接侵吞命魂三火了!那后果……嘿嘿。
绝妙的是,风若虚这么做甚至可以说“替天行道”,让他自己的恶业自己审判去!远远比直接出手击杀什么的划算多了!
所以现在的风大官人只是要李三“温柔地”这么小小教训下提举官,怨恨?我还怕你怨恨?若是这官儿再嚣张地满口污言,就算搅乱了这官的命运,沾上些因果又有何妨!说不得风大少爷就要拿着宝贝飞剑给他割上这么一割了。
“大爷且慢动手!”一个云鬓散乱的妇人奔了过来,满面惶急地急急呼喊着。
“舍得出来了?”风若虚瞥了这妇人一眼,带着些嘲讽道。
原话重提,五鬼中四鬼抬滑竿,另一个早被他派来四处巡查了。就算李三他们找不到这官也没什么打紧,本来就是立规矩顺便锻炼下手底下这帮人,增长下这些办事能力,反正他在这,这官儿也跑不了。
他一贯在山中师门洞府长大,对比师门中人,一直觉得无论以前游历中见过的“凡人”,还是眼前手底下这些“凡人”,一个个都太木木呆呆,畏畏缩缩……人为万物灵长,怎么能如牲畜一般没出息呢!
不要你为非作歹,就是这身为“人”你得活个人样子吧!
早在那龟奴惨叫的时候,从第五鬼那他就知道,这老鸨子——这么有风韵徐娘不老的妇人叫老鸨子真是亏了啊——就已经急匆匆起来了,躲在一旁偷看。
或许是女人胆小,又或是想谋定后动吧,反正就是不会理手下龟奴的死活的,毕竟看风若虚这一行人行事姿态就知道来头不小嘛!
实话说当那提举官被提溜出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这提举官也就比她靠山小那么点吧,这年轻公子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听到提举说出她同样的猜测的时候,她差点都吓尿了!老天爷,怎么在我这惹上缇骑这些魔鬼!一想起“诏狱”这个词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幸好风若虚随后言明不是锦衣卫,她才小小舒了口气,可是看到那年轻公子手下的黑壮汉子,将旗子交给别人就摩拳擦掌准备真揍提举官一顿时,她不能不出来了。毕竟是此间主人,若是让提举官在她这被折了面子,就算后面有靠山她也不好过啊!
“哎呦我的公子爷,您平日要来,我们这是蓬荜生辉啊,怎么舍不得出来啊。您看这大清早的,哪来这大的火气儿,姐姐这楼里有的是可心人儿给公子爷您消火儿啊!”
那妇人搔首弄姿,凑上来想用她那绝大的本钱诱惑风若虚这“年轻的雏”,嘴巴里继续甜言蜜语:“咱浣花楼的姑娘,色艺那是杭州顶好的~公子爷要是不喜欢,姐姐在这放话,所有的清倌人随您挑选怎么样?您看~这世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呐?”
那妇人一步步想靠近风若虚,却前有水手后有四鬼,一个个凶神恶煞或者双眼冰冷,就算她不怕,也过不了这么多大汉的关啊!
李三停下了步子回看这风骚的老鸨子,等候着风若虚的吩咐,却听自家少爷懒懒道:“三儿,累了?累了回船去歇歇去!”
李三身体一个冷战回过神来,面色一红——娘的,亏自己刚还教训了手下,转眼就犯了同样的错!前有自家主人的吩咐,后有老鸨子的叫停,自己就这么停下来……这就是不听主人使唤却听外人叫唤的狗啊!
都是你他娘的祸!
“啊!”提举官张大嘴巴惨嚎,试图减缓身上的痛苦,并且痛声叫骂,却随着李三把他作为替罪羔羊的发泄,得到的痛苦更甚。
几个重重的耳光打得他目不能视,面皮胀痛,头嗡嗡直向;连续的铁拳、猛烈地膝击让他觉得五脏都要碎了!
“轰!”被举起来摔到花厅一个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提举官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腰背存在了。随后感觉被人提了起来,又是一阵剧痛被踢向另一个方向……然后再被踹回来!
凶残!极度的凶残!
满楼的姑娘恩客们早被惊醒,围过来观看都紧掩着嘴巴,拼命让自己牙齿颤抖的声音不要传出来,甚至连回房躲避都不敢——万一动作过大引起这帮凶人的注意,还想不想活了!
堂堂提举官这样的人物都被这般暴打,就像那根本就是一样死物!真是……不拿人当人看啊!怎么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啊!
哀悯弱者,这是人的天性,但这些哀悯者却浑然想不起来平民百姓在他们手上是什么样的痛苦——话说这样富丽堂皇的青楼,这里面有平民老百姓吗?普通百姓进的来吗?哈哈……
提举官早已骂不出口,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甚至连意识都不怎么清醒,别说什么觉得自己受了“折辱”了……这比折辱更甚了多少倍?!
只剩下唯一的念头,像是刻印了一般,在他麻木的脑子里狠狠的回荡着——报复!一定要报复!此恨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