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艘苍山船,海沧船最小的那种,有风扬帆,无风摇橹,进退自如,水师里用来做追击和捞取尸体首级用的。正因为快和帆橹两用,海盗倒是常用它来做劫掠之用。”
不用回头,风若虚就听出来是孟发了。
孟发……不错,年过五十的老人家,竟然也上船一路跟随了。本来风若虚要他在沂州守着,顺便监管下一些“投资”好了。不过孟发说了,身为“顾问”不能在雇主身边随时排忧解难,那还叫什么顾问?廉颇七十还吃三斗饭大块肉,挥舞兵器自如呢,他虽然五十出头,其实身体还壮着呢。只能回家也是没人要他,怕麻烦,而不是他不行了而已。
风若虚一听,跟着就跟着吧,以他的手段,难道还怕他身体出啥意外不成?
“水师中苍山船配首尾两门大炮,三口小炮,还有些火枪火箭,发烟罐毒药弩……就不知道眼前这船配什么了。”孟发手搭在额间眺望,还远点,他眼神一般,看不太清那船甲板配置,转眼奇怪问道:“东家,虽然说海盗常用苍山船,眼前这孤单一艘像是海盗的可能又大了些。不过为何东家一见便要打了?若是误伤了如何?”
“哈,老爷子忘了,我是什么人了?”风若虚看着那船,头也不回地毫不谦虚地说道。
嗯……孟发恍然,自家这位东主据说是位“神仙弟子”,想必望气识人什么的很精通了,不是一般街头骗子可比的啊,随即静下心来。至于和海盗的战斗?那还真不担心,就他看来,就凭东主一人就够了吧……
或许是进入这幻神世界前有黄粱枕、道祖经筵和纯阳蒲团的加成,就像是当初在沂州酒楼望那些码头上的海船一般,不用费多大力气风若虚就能施展望气术观人观物。远处那船,黑气罩顶,灰白怨气环绕,血红煞气冲突,一看就知道打劫了不知道多少船了,要说误会,那真是开玩笑呢!
却说风若虚下令之后,三少年就配合望楼上李三挂起了旗帜,旗语发出去之后,左侧后的广船便开始整备甲板收拾了易燃杂物等,整理帆索开始满帆,然后加速向前。
船队行进,实际上不是越快越好,更不用说还有一些新手在,实际上风若虚就是当这第一次海贸是实战演习。大福船体大笨重,广船就必须压着速度,跟在后面。而且行进中不是排着一字长蛇阵,而是侧后错开,一是随时看核心船只的旗语命令,二就是错开才能更好利用风力。此时解开束缚的广船就这么一往无前地直冲了上去。
话说当初,风若虚还想坐镇广船呢,谁叫这艘广船是坚硬的铁力木做的呢。一般的广船可不尽都是用铁力木这种贵多了的木头,用杉、松的多了。心痒痒的风若虚就老想着,若是遇SH盗就牛哄哄地一头犁过去该是多爽——不难看出来,这就是个祸精啊。
可是孟发和赵虎这些人一个个都来劝阻,又想着广船太小,呆着不舒服,外海行船不稳当,不好偷懒啊……所以就把赵虎这些强力人物都打发到广船上去了,若有万一,就临时变身成战船好了!至于大福船,有自己一个人坐镇就行了,配备上一些普通水手就可以。至于呆在他身边的老人(相对于接收的刘船东原先的水手),就是孟发李三加上跟班三少年了。
不过……风若虚看着脚下大福船还有广船,嘴一撇,武备就是个渣啊!从前跟随师父游历时也见过西夷的船,广船这样的,只好叫小船,大福船这样的,只好称呼为中型船舶,只有传说中的郑和宝船和朝廷天使专用的封舟,才能叫大型船吧?这还只是从体量上来说。
综合了自己所见、师父的讲解还有孟发的印证,大明船上大炮这些武备就真叫个悲剧!比之西夷的小型武装商船都至少十门大炮的差远了,自家这大福船也就能配五六门千斤级别的大炮,还只能限定首尾,不能装在船腰。要不开炮时不说摇摆造成倾覆,单是船身,开炮时那后坐力就要导致散架了吧?广船上呢?也就配两门大炮,至多四门的水平,其他和大福船一样,得用碗口铳什么的小炮,放些散弹和铁砂什么的,凑凑数壮壮胆罢了!
幸好出发前自己把这些大炮小炮,统统塞进炉子重新炼制了一遍。现在能在八卦炉撑开三尺方圆(作者注——本书方圆取半径,三尺方圆,就是半径一米直径两米的圆球形空间),炼制四尺余的千斤大炮绰绰有余了。然后就是依着师父教导,把药粉子制成药粒子,最后再把刘船东收集来的乱七八糟的火绳火枪,选了好点的一种制式为准,统统又重炼了一遍!最后就是重炼一批刀枪斧锤,最后剩下些弓箭之类的不管了。
你说啥?说风大官人还是挺勤奋的嘛……哈哈,反正出力的不是他!
“现在这些家伙什不怕炸膛了,打的还要比一般货色远了一半,就看赵虎这些家伙打成什么样子了。”风若虚看了广船那边,赵虎呼喝下收拾甲板帆索之后,急哄哄弄枪弄炮和各式兵刃的水手们,老神在在的想。
“不过,我还是再助上一臂之力吧,嘿嘿~”风若虚坏坏地笑。
此时,那艘苍山船已经离大福船十里,而广船已经超越大福船二里,正继续快速地向苍山船飞驰。
风若虚就伸出右手,在围观的孟发、水手们和三少年等人惊悚的目光中,一簇寒芒自掌心中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
“肥羊啊,哈哈!”苍山船中,一个剃着阴阳头,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的大汉狂笑着,转身对周围的海盗们喊道:“一头大笨牛,一只大野猪,还没有结成大船队!他奶奶的,这就是合该咱们发财!小的们!一会都给我上点心!敢后退的,杀无赦!别问爷手里的刀子亮不亮!”
“是!老大放心吧!”群盗乱哄哄叫着。
有人担忧道:“老大,对面敢两只船就出海,怕是来者不善呐!你看那广船,还敢直愣愣冲上来!”
“怕什么!”大汉不以为然,“出海跑一趟,本钱最少翻倍,为了发财不要命的多的是!这愣头青,怕是要来冲一冲想把爷们吓跑?哈哈!小的们,你们怕不怕?”他扬了一扬刀,在这深秋里穿着斜肩半衫赤着半身也不觉冷,不过怕也是有意的吧,用他精壮的腱子肉威吓手下。
“怕个球!抢他奶奶的!”群盗又是一阵乱哄哄。
“再说了,怕是这些肥羊们见到爷们这般打扮,就吓个半死了,”大汉嘿嘿笑着摸摸自己的阴阳头,转头斜睨道:“是吧?鹿大郎?”
后面一个倭人衣衫发式,身边围着同样打扮的两人,组成一个外人难近的小团体的浪人,怀抱着倭刀,带着点傲然,用着怪异的语调道:“当然,武士从不怕挑战!”
“丧家之犬!”大汉心中呸了一口,不满这浪人的装腔作势:“王八蛋,要不是爷要你作幌子,早他妈一刀劈了你!”正要说话,猛觉船身剧烈一晃,“轰”地一声巨响。
“玛德!”大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怒道:“还没下令,谁在打炮?!找死啊!”
“老大!”后面摔地乱七八糟的人中传来惊恐的叫声:“帆!帆倒了!”
大汉急急转回头看,却见中间大帆,前后斜帆小帆都重重落了下来,有不幸的海盗站在下面,被沉重的硬帆砸的头破血流,一片惨呼。
“恁娘!”大汉一惊,早先听说书的说多了,那什么三国的,一阵狂风吹断旗杆,是“不吉之兆!”这他么是不是贼老天提醒自己?想着那广船气势汹汹往这扑他就心中突然一阵惶恐。
“老大,好像事情不妙啊!要不,风紧,扯呼~!”二当家的凑了上来,低声道。
大汉还在犹豫,突地听人叫到:“老大,快来看!这帆索是人用刀子割的啊!”
“什么!”大汉怒喝一声,上前走到中间大帆前,将还在惨叫的喽啰一把甩到一边,扯起大帆上缘,接连看了几处,却见都是平滑的切口,而非一般狂风下扯断的那般参差不齐,显见是极锋利的利器割断的。
“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大汉带着杀气的凶恶眼神带着怀疑看着群盗,“竟然敢暗地里乱我军心!别让我找出来!否则爷让你这个二五仔后悔尼玛把你生出来!”
群盗一个个默不作声,显见没人愿意这时候作仗马之鸣,以触怒老大的风险显示自己的清白和清高。
“都他么起来,动起来!你你你,赶紧接帆索,你们,去摇橹!船没了船速,还做什么好汉!”大汉喝道。
于是群贼赶紧闹哄哄忙起来。三个倭人浪人彼此看了一眼,嘴角不屑地撇撇,微微摇头。
大汉被这突然一下子搅了兴致,发现群盗士气不可制止地有所降低,也是无法,只好无奈地挥着刀上前,查看“敌情”,却见光船已经前进到离自己的船不到三里了。等到接舷时,怕是船帆还没接好升上去。
“真该死!太不顺心了!”大汉恶狠狠地瞪着远处的大福船和近处的广船,只好脑中狂想着怎么虐杀掉敢于反抗的人,再夺得一大一小两只船再加两船的货物的畅快,来减低自己的心火了!
两船对冲,即便苍山船只能摇橹,七八只橹摇动间也没太慢,转眼间两船已经相距不到二里,眼神好的都能看见对方船上的人脸了。正当两方提着刀斧憋着心气紧张地准备恶战,广船上“轰”地巨响,一阵白烟。
大汉大喜,狂笑:“哈哈哈!这般脓包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