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大汉这船,别看比广船还小点,可是也是配着两门千斤大炮的。虽说手下那帮蠢货没几个能伺候好的,不过他也只要手下们能打响就行——前提是别炸了膛——毕竟,放屁也能添风嘛。其他那几尊碗口铳,同样也是如此。就是听个响,壮个胆,吓唬吓唬人。疤脸更信赖的,其实还是手中的刀枪。
海上大炮都是样子货!疤脸一向如此认为。打不准,还得小心炸膛,就是打中了也是心疼半天——那都是爷的肉啊,不管是船还是货!打坏了不是白出来抢了这一把!
所以疤脸对大炮自觉还是比较有认识的——就算是陆地上能打三里地的千斤炮,到了海上也就是二里!风浪颠簸下,熟手想打好点都得拉近到能互相听到对方呼喝的地方!就算那些炮多的西夷,那都得拉近到百多丈互相砰砰砰砰啊!
所以见到对面广船拉到一里的时候开炮,疤脸就是一阵大笑加不屑——这就和以前见到的那些肥羊,还有那些没用的卫所军户乞丐兵一样,远远的就放枪放炮壮胆,放近了被人一冲就魂飞魄散!哈哈,好兆头!
正当疤脸举起刀要再给手下说几句贬低对手的打气话时,“唰!”侧前方十来丈远激起一大片浪花,随即脚下一震,疤脸骇然:“中炮了!”
“老大,船舷中炮,坏了一门碗口铳!”马上就有手下喊起来报告。跟了自己多年的老手下,见惯了血的,其实还是很精干的,第一时间就查看起了伤损。疤脸压下震惊点点头,就见中炮处一片狼藉,原先那门碗口铳已经消失不见,想是连同那一大块模板被打落海里,几个靠近的喽啰被溅起的碎木刺打的头身出血,低低惨呼。
“这怎么可能!炮怎么可能打这么远,这么准!”疤脸脸上镇静,给群盗吃了个定心丸,心中却抓狂地狂叫:“这他么到底哪来的毛神!难道是水师的人假扮来剿灭的?不对!整个大明都没哪个水师能打这么好!一里地啊!自从那个不开眼的姓李的参将被搞死后,连能撑到半里地才开炮的都没有了!更别说敢这么对冲的了!
诶?不对啊,难道是他女儿,那个疯子母老虎?这母老虎一个月来可是打灭了两家海上舔血的好汉了!”
想到这,疤脸急忙又仔细看向对面:“也不对,我可是叫人仔细探查过那女人的船队了!从最开始的两艘船到最近又添了一艘,改装过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两艘的样子!而且也没有广船啊!不好!这他么的这艘广船是铁力木的!”
疤脸有点惊慌了。远处看去看不仔细,可是离近了仔细看,铁力木那独特的外形表征在老手眼里还是能辨认出来的,铁力木那纯粹就是蛮不讲理横冲直撞的野牛啊!何况对方还有绝对是王牌的炮手!
“风紧,扯呼!撤!转舵,快点!你娘的,赶紧接索头!升帆!”疤脸是个狠人,可是单纯的狠人他也绝对活不到现在,活的最自在的肯定是招子最亮的!见势不妙,快速转进,脚底抹油,溜之乎也,这是他们海上做没本生意的最大原则!
疤脸手下的人没一个认为不对,也绝对没人会看低了疤脸,这就是他们打心里认同的海上的规矩!更别说这是身为船长的疤脸的明确命令了。
要知道海上不比陆地,陆地四通八达你想怎么着怎么着,可是海上,任凭你一个人多大能耐,大家能依靠的就是这一条船而已,船沉了你就算是条龙也比不上虫!船长的权威,是没上过船的人难以想象的。
舵、橹配合发力,熟练的人手顿时让苍山船灵巧地转了一个弯,而且这么一大会,帆索也接的差不多了。无需多说,这帮子早已是行船多年的老手就各就其位,几个人上前准备合力升起这沉重的硬帆了!
疤脸满意地点点头,眼看着手下熟练的儿郎们将船彻底掉头,与对面广船同向顺风,虽说还没拉开距离,可是接近的速度已经迅速降低了。“嘿呦嘿呦!”,随着号子,中间主帆两头的副帆一节节朝上升起,船速顿时大增。等到升好帆,空载的苍山船,即便加上自己三十多人的重量,本就轻便的船用上帆橹,绝对比对面满载的快!即便它是帆面最大的广船!
“哈哈!!儿郎们,加把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有他们好看的!”疤脸大喝道,随即恶狠狠盯着对面两船看,看船型,看旗帜——中间最高的主桅上,一面旗帜随风伸展着。淡蓝的底子,红边金丝框。中间占了四分之一的一个黑白太极图,四角各伸出一面三角帆,内有个大大的“风”字。
(吐糟下自己的设计无能……另外,再鄙视下棒子堂而皇之地将华夏文化标志弄在自己国旗上,剽窃啊有木有!)
“以为自己随时能有四面风相助?天佑吗?哼哼……还是说这船主姓风?风家……李家之后又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等爷回去广而告之,你们就死定了!”疤脸呸了一口,吆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爷们回去吃饱……”
话未完,“轰”的一身,船又一震,不等好不容易站稳的疤脸喝问,他自己就看清楚了,一主二副三面帆全部轰然坠地,后面那个还险些因为前行速度飘到船外,幸好被几个喽啰给拉住了。
可是疤脸怒啊!他么的,刚夸了你们一下就给我捅篓子!紧急关头连个帆索都接不好!
还没等他发飙,二当家就哭丧着脸,颤声道:“老大,不对劲啊!小子们手再生,不能三面全都同时又落了啊!”疤脸一怔,可不是么!
“老大你再来看,”二当家抖着手拿起一处索头,疤脸上前凝目一看,倒吸了一口气——竟然还是利刃斩过一样平滑顺畅!
“有鬼,有鬼啊~”手快的不止二当家,当下好几个喽啰就忍不住牙似捣蒜,体如筛糠了。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自己这些人谋财害命了这么多,不会是被厉鬼缠上,在这档口来追命了吧?!游水的时候,还能有水鬼来捉脚拖下去当替身呢!
“有尼玛鬼!”疤脸大怒,一刀砍翻了跟前一个胡言乱语的喽啰,满脸狰狞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再说了,爷活着把他们砍了,难不成死了就能害了爷了!去他么的!”转向四周喝道:“继续接索!爷爷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不信了,这些王八蛋能拿爷爷怎么样啊!”
疤脸的狂暴压住了失散的士气,行船的特殊性让他们乖乖地按照疤脸的话忙碌起来。疤脸暗暗舒了口气,转头看去,前后几番耽搁,自己这船提不起速,那船已经接近自己到一百丈了!
……
大福船上,船上人手没啥操作,船仍然不紧不慢向前,只不过因为苍山船几番耽搁加掉头什么的,已经接近到六七里了,广船当然更近了。
风若虚又是张开手,一道白光闪过,一片柳叶一般大小,泛着光,梭子形状的东西,就这么悬浮在他手上,然后慢慢地收敛了光芒,一点一点融入消失在了他手掌里。
船上的水手们,手里作势忙碌着,却都时不时望着自己东主,一道道目光充满了敬畏。
哈哈!潇洒吧?本来么,飞剑自身体来去,从鼻子里可以,从嘴巴里可以,最直接从丹田也可以,可是从鼻子嘴巴里出入,感觉太逊了,尤其是万一出击目标是什么不洁的东西,那不得够恶心的!从丹田?怎么就让人想起来这是开膛破肚呢……所以,还是挥手间飞剑去,招手间飞剑来,最是潇洒大方了!
就像师父说的,打架归打架,发型不要乱嘛!
风若虚淡(装)淡(逼)的笑着,负手站在船头,望着远方即将开始的大战,一派稳若泰山的大家气度,心里却在得意狂笑着——按照师父的话说,这个逼装的好,一百满分的一百啊!当头的,对手下人既要亲切,让他们感到容易接近有凝聚力,又要不时显个威,才能避免“远之则逊近则不恭”啊!师父说得对极了!
内视之下,一片飞剑在丹田气海中自由自在游荡,时快时慢,游鱼一样灵性十足,风若虚大感满足,不愧是当初自己突发奇想并且坚持下来的成果啊!
飞剑,修真者首选攻防一体法宝。筑基之前,不多只能用符剑,一种封印了一丝剑气在符箓中的一次性低级物品。直来直去,能发不能收,耗完就没了。直到筑基,才有心火以祭炼,并有足够的法力、心神负担起来。
飞剑有大有小,有各式奇形怪状,有各种颜色各色光芒,古往今来那么多修者所用,实在数之不尽。远者攻击,近者防身,赶路还能站坐乘行,这等都有的方便切不说了,有的附带音律法阵,闲暇可娱耳娱心,战时可惑敌心神,甚至催生心魔攻击灵魂,有的在属性上做文章,集聚烈阳,故万邪不侵,对阴邪鬼物妖魔有奇效,有专精于速度者,有专精于五行可以在某领域来去自如者……
而风若虚当初听了师父种种解说,选择了一条极少极少有人选的飞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