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一大一小两只船张满了帆,乘着渐起的东北季风,快速向南驶去。时不时的,几只海鸥远远飞来,环绕几圈看个稀奇,悠长的叫了几声,又相携飞去了。
大福船首尾高跷,头尖尾宽,船头上甲板有舱室,舵工等就在其中,而更宽大的尾部,自然被风若虚的船东舱室占去了。
风若虚抬起头来,听了海鸥悦耳的叫声舒了口气——海鸥,有陆地才有的海鸥。当然者也没什么稀奇的,因为船队本就在近海贴海岸南行。
“唉,要不是赵虎这些笨蛋还显得生疏,我差不多能跑一趟高丽或者倭国了吧。”风若虚将手中的“铅笔”往桌子上一丢,两手抱在脑后,想着。
其实吧,这时候南下才是最常见的,倒不是赵虎他们的拖累,也因为这时正好是东北季风。跑海的人一向遵从天时,春末起南风信风起了就北上,九月十月东北季风起了主要就是南下,省时省力。要不即使大明船可以凭硬帆驱使八面风,逆风行船也是太累,耗时长还有点危险。当然了,要说危险,还是夏天跑东HN海的时候,不定什么时候就来龙吸水暴风雨了,死人翻船太正常了……
呆了片刻,风若虚又苦逼的拿起了“铅笔”,开始了自己的分内工作。按照孟发老爷子的说法,就是安排好航线,设置值班,矫正航线,统计好船务账册,然后写好工作总结“船长日记”,这些工作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干,副财火长总管等都是各分一面的——可谁叫此时他手里没几个人才呢,主要就是靠的刘船东留下的熟手,赵虎几个人现在还指望不上。另外,三个少年正听完了风若虚的课,认真地做了测速,记录了时辰,记录水文什么的,开始自己从测量员起学习的生涯。
“……九龙山镇宅子后面,听他们汇报说可以开出来二三十亩地,聊胜于无,不过今年是没指望了。
临来前一百多亩地收了三万多斤的豆子,三百多石,将将把广船装满,自家的没花钱;这条大福船两千石载货量,镇子上铺子收了一千石,花了五百银币;沂州我的名声好歹传开了点,交易所公摊货物我的配额没问题,可他妹的八百石就花了我六百银币,小爷我还发不了飚,都是这个价……嗯,明年我得听了刘船东和孟发他们的建议,自己‘投资’,开铺子自己收货!
福船剩下的载重,除了水手自己的重量,就装不了东西了,连补给物资都没装多少~嘿嘿,难怪孟发就对我改装船只不以为然,可他不知道我有息壤珠这宝贝在啊,食水什么的还能难得到我?那些补给舱就是浪费嘛!我这肯定是作弊了吧?哈哈……嗯,下不为例,撑过这段时间再说吧。”
其实风若虚心中当初也是犹豫过的。正如当初缺钱的时候他没有跑去找个金银矿大炼特炼,他是收养了这些人,可不是为他们做工的!真要钱还不容易?除了炼金银,跑去找个恶贯满盈的大户,“劫富济贫”,呼啦啦钱就来了……也正如他可以躺在道祖经筵上一睡几百年,然后可以到达洞虚期开关出去了……但这可能吗?!一点意思都没有!
既然是入了世,就能遵着凡人的圈子就遵着吧。之所以他刨除了这些补给舱用自己的珠子做补给舱,纯粹是因为——他是个修道有成的修真者啊!本身就可以纳须弥于芥子,就算不用储物法宝吧,以修真的手段,食物上大海里的食物可以说应有尽有随手可得,淡水上仅仅凝气期就可以轻松凝聚单纯的一池清水来,更不用说他筑基大成了!所以说看着这些补给舱太难受了——拆!
不过任性也就任性这两条船吧,以后还是要正常以凡人规矩处理就是了。
风若虚继续思考,时不时在作为“船长日记”的册子上记几句。
“……今年的配额和交纳了同业公会份子钱四百银币,留在镇子上养家的五百银币,加起来这是两千银币没有了。咦?钱真不够花,我还没做什么就流水一样出去了!给刘船东和其他一个个闻讯而来的人铸银币,‘黑’了铸币税——嗯,师父是这样说的吧?——大概一万枚,去掉支出两千,还剩八千银币,以后水手发工钱还得一笔,投资更没数……啧,所谓的主线任务十万银币,咋看起来那么遥远呢?师父的奖励到底是啥啊?
大豆运到南方不知道能赚多少。不过这样的大宗农产,听孟发他们说太普通了……还是得咱大明三大件,丝绸、茶叶、瓷器挣钱啊!蚕丝,SD柞蚕丝还是可以的,沂州是个转运口,惜乎没人卖配额给我;铁矿,交易所没有配额买,军中没有门路买卖;盐,他奶奶的盐引配额今年的早卖光了,没人转给我!没人卖配额只能自己投资去,时间来不及了……这些奸商,软刀子厉害啊,小爷不好意思发飚!要不,不要脸一回?啊去!小爷堂堂高人,挣这点腌臜货还需这样?!
沂州还有什么?想想……黑山羊,听说味道不错,要不回去找些人养养,山这么多……养成了也能给SD百姓挣点钱嘛!这么一想,农产上,吃的还不少,苍山大蒜、莒南花生板栗,还有什么‘沙沟芋头孝河藕,塘崖大米香满口’,不错不错,小爷真厉害,之前走街串巷没白走啊!哈哈!跋山芹菜,八湖莲藕……唉,想的挺好,有些东西不好弄啊!时节不对,船上还不好保存……多问问孟老头和刘大头吧。”
风若虚又将想到的一些想法做了纪要写在日记上。刚才一会,三少年已经来报告了几次了,同样将该写的记录了。
之所以定不住性子的风大官人老老实实做船长日记,也不是听孟发的单纯遵从船长的例行事务,而是师父以前的教诲——正规化、制度化什么的嘛!
就像师父担任掌门以后,立法度、陈纲纪,比如划分门中弟子——凡人界的无数外围弟子,打理宗门俗务、搜寻修炼苗子和提供物资,时不时给他们扔一些正规弟子们练习的产物就高兴不已了,而他们以得到的这些低劣货色强化自身发展势力又给宗门提供了很大支援和方便;再以内的外门弟子记名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及自己和四位师兄这样的核心弟子,阶级差和资源分配让他们奋发向上又凝聚人心……再比如给太上长老们立下轮转使用道祖经筵这样的宝贝的规矩……如此种种,让宗门几百年间焕然一新,上下有序,生生将普通的玄天无极宗打造成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宗门。
所以不肖弟子风若虚也是照猫画虎依例执行就是了,尽管偶尔还是补药碧莲地做个弊……
“啊!真无聊!”
起初这苍茫的大海还是让人心胸为之一扩,种种不堪念头都暂时消去,连风大官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稍微捡起来一些节操?比如不要虐待贵鬼了酱紫的(贵鬼肉牛满面啊~)……
可是长时间航行,看着这天这海,总是不变的蓝色,真是让定不住性子的风若虚快疯了。他又不像那些水手可以毫无顾忌地吹牛皮、打牌、掷骰子赌博什么的,再说还有他这位无良船长在,有时候不顺眼了,一声“洗甲板去!”绝对可以让水手们生不出寂寞无聊的念头——啊啊啊!腹黑的船长,我们能揍他一顿不?
当然——不行!刘船东留下的老手中一两个刺头,被吊在桅杆上风干或者说放风筝以娱乐风大官人的事实,就是照头浇下的凉水啊!
什么?你说风大官人也可以洗个甲板消遣么……嗯,一边凉快去!
风若虚又一次烦恼地投笔了,无趣啊,要不我当初为啥不去选择捉鬼降妖伏魔?果然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啊!百无聊赖中,风若虚抓起那支小指粗的铅笔在左手指间转动起来。
说起来这种铅笔,还是风若虚受师父影响制作的。大海中行船,飘摇不定,用笔墨当然纯粹是脑抽了,只能用些无水的方便拿取随时可以使用的,像是碳条一类。而想起来以前师父说的羽毛笔还有竹枝炭笔以及石墨笔等等,最后风若虚临出发前,那是大大地炼制了一把,将石墨碎成粉木头碎成粉用凝练制法弄成一支支尺许长小指粗的铅笔,用起来果然像师父说的那样,太方便了!
风若虚定定看着左手间翻飞的铅笔,心中突发奇想——咱能不能投资这个?弄个铺子也能大发一笔啊!哈哈,小爷果然是天才啊!
“唰!”贵鬼出现了,气嘟嘟道:“给工钱!”
果然,黑心风大官人其实就是葛朗台+周扒皮啊!那上面说的凝练制铅笔出力的是谁,还有做成产业准备压榨谁的,应该很清楚了吧?
还没等节操满地的风大官人绞尽脑汁想出什么词儿忽悠小贵鬼,忽然瞭望台上“咣咣”响起锣声,风若虚出舱一看,上面李三像模像样挥舞了几下旗语,然后操起大铁喇叭就喊:“前方不明小船一只!”
风若虚跳到甲板最上面,看了眼远方小船,突地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地指着那船大喊:“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