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以为这就叫多了?”刘船东叹了口气,“这其实都是有名目的,还有各种临时增加的各种税赋饷费,官贪吏奸,太监更是阴毒蛮横,想要挣钱,真是要四处打点啊!”
风若虚想了想:“那就是很多都是勒索了?他奶~奶~的,要是有人敢勒索到我头上,看我怎么收拾他吧!”
刘船东一呆,继而想起这位爷的身份,不知说什么好了,要是真有人不长眼,可不知道会冲突到什么样子,带着丝劝谏道:“公子且需忍耐一二,既在这红尘中打滚,须知‘破家的小吏,灭门的县令’……公子虽是高人,也最好不要张扬太过啊。”
“怕什么啊!”风若虚挥挥扇子,不以为然道:“敢来勒索挑衅的,收拾了!敢来打打杀杀的,毙了!话说我飞剑炼成还没染血呐……”
刘船东小小吸了一口气,这位爷……杀性也未免太大了吧……
却不知道在风若虚的眼里,包括他,这个世界的人,都只不过是泡影,虚幻,“假的假的假的,全都是画皮都算不上的虚无,杀了有什么了不起?”风若虚心想着。
刘船东避过这个话题,道:“先前听公子从人所言,只知道公子收了一些下人,不知公子落籍在何处?这转售具结文书,却也要双方核实正身,方可结契。如刘某,本是沂州人,一切田赋口算税负就都落在此地,当然跑商出外的时候那些钞关等税另说。”
风若虚真是要挠头了:“现在觉得真是麻烦了,果然还是世外之人,才落得个清净!嗯,听我师父说,当初是在兖州府JX县捡到的我,想必原籍是那里吧,不过十几年来我在师门长大,那里却是不曾回去过,干脆我就落籍在沂州算了,无所谓。”
刘船东笑道:“如此也好,某与衙门典吏等还算说得上话。”
“啊,对了,我那些收的家人落籍怎么办的?”
“公子勿忧,落籍之时,造户贴黄册,自然将公子生年婚否家人及财产各项写入,收执。公子所收家人可以‘义男’‘僮仆’之名收入门下,也可单造户贴,做佃租公子田亩的农户,不过一应赋税却要他们自担了。”
风若虚懵里懵懂,想了想,干脆说:“左右无事,不如现在就去落籍了吧。”
刘船东只有苦笑了——哪有这么急的?不过也只好顺着他,备了车马去衙门
有道是“衙门八字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其实但凡可以避免,平民百姓,包括一些大户,都是能不沾就不沾的,不定什么时候就剥你一层皮啊!
刘船东却是有些头面,使了些铜子儿与户科的相熟的典吏见了,虚情假意地客套几句,便在风若虚的百无聊赖中将事了了。
其实沂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刘船东半年来的怪异,今天中午在码头的事情,以及换了一箱子银币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作为衙门中很有些权力的小吏,自然有消息灵通的通报与他。刘船东的突然好转,那手段神秘不说,单那银币,是普通人能弄来的吗?可这两件事都与风若虚有关。即便不清楚风若虚的背景,可如今亲眼见了,那种风姿和修养气质,有着七巧玲珑心的这些奸猾小吏自然知道怎么处事。
效率奇高地办完落籍和一应财产的过户,当然,这只是目前的文书,还要随后去九龙山镇点检,以及随后复制户贴黄册到府城、布政使、随后还有一份进BJ户部,这些当然统统不关他的事了。
只是风若虚随手无中生有地哗啦啦抛出一堆银币,让典吏和衙门中人着实是脸色大变,后怕不已。从小到大,光听着各种神话传说志怪传奇了,可如今亲眼见到,自己那小心肝真是差点就停掉了好伐。
毕恭毕敬地将风若虚和随后就狐假虎威意气风发的刘船东两人送出衙门,一群人顿时兴奋激动地倾泻着自己的看法,一些人马不停蹄地向自己上司靠山报告不提。
“咦……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现在就是这世界的大明的人了?感觉有些怪异。”走了一阵子,风若虚突然自发呆中回神,有些自言自语意味地说道。
刘船东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笑道:“自然,该咱们办的事情也就这样了,嗯,不同公子师门清修之地,俗世之中的事务渐多,公子慢慢就会习惯了。不过您今天刚才这一露,在这些捧高踩低的衙门中人心中,不比一般士绅门第差了,说起来,刘某还是沾了公子的光了。”
银币事件,以及和神仙中人关系亲近,自然使得半年间浑浑噩噩身份地位摇摇欲坠的刘船东,重新在认识他的人中分量重了起来。
“得了,也就这样吧,”风若虚看看天,笑道:“这世上可不就只有我一个修道之人,我也不会自大地以为天地所钟,唯此一人。以后,那就走走看喽!”
回去后,盛情的刘船东自然是坚持宴请风若虚和李三几人并留客住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收拾停当,风若虚将李三几个叫来,说道:“昨日李三告诉你们了吧,我为刘船东驱邪降妖,刘船东已经赠送了我船好九龙山一些财物。我是想着出海的,历练求道,顺便挣点钱养家啊~不过你们几个是怎么选的?跟着我跑船,还是在商铺做伙计,还是就呆在九龙山种田?”
“我跟着少爷!”李三和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开玩笑嘛,都被少爷点名带来了,好歹在少爷心里有了点印象,哪能傻乎乎地又离开少爷身边去卖力气?少爷这等奇人,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好吧,”风若虚露出坏笑,“跟着我跑船,你们几个有那本事吗?全是旱鸭子!今天就别跟我回去了,我和刘船东说好了,你们想留下的就跟着他的人手上船练习!嗯,就这样,不许偷奸耍滑,不然我出海时别跟着我了!”
说完潇洒地转身就走,留下傻木的李三四人,回过神来垂头丧气跟着人练习操船不提。
自然的,走之前风若虚还是把四箱银币给乐呵呵的刘船东留下了,并且在刘船东的坚决中又收纳了六千两……刘船东看来也是狡兔三窟啊。
到九龙山六十多里路,路还算可以,马车一个半时辰就到了。风若虚从车上下来,一脸不爽,早知道就不试这长途坐马车了,还是鬼抬的滑竿又快又稳啊!
一行人入了镇,自然早有人看见告诉了赵虎等人,在围上来的胡子等头头面前,风若虚简单地将与刘船东的“交易”说了遍,便挥手要赵虎等人继续维持好其他人众。赵虎却是坚持要跟着,按他话说,这里不到一千人的小镇子能有什么事,就算有几个不成器的青皮,也早被他打服了,说了要做贴身护卫就得跟着。
在刘船东的劝说下,无可无不可的风若虚答应了,赵虎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洋洋得意地跟着风若虚去了——降妖诶!我等凡夫俗子,谁不想去看个新鲜?!
可惜啊,若是这些人真跟着,肯定会失望的。在刘船东和其家人以及赵虎既担忧又兴奋又有些恐惧的眼神中,风若虚既不摆香案,又不献三牲,既不走禹步,又不跳大神,没有桃木剑,没有符箓,没有各种声光特效——这也叫捉妖?
风若虚只是抬头看了看宅子半空,手指虚点两下,好似计算,便微微一笑,屈指向几个方向一弹——众人自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然后就是施施然像是散步一样,向着宅子后花园方向的山脚走去。
迷惑不解地众人面面相觑,只好亦步亦趋,可是到了一堵墙壁才发现被风若虚耍了——刘船东恍然,这后面根本就没有后门啊!
轻飘飘一个跨步立在墙上的风若虚,望着墙下的众人哈哈大笑,刘船东众人无奈了。至于赵虎,一脸无所谓——能把被打劫玩成打劫的人,你要他循规蹈矩,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好在风若虚只是小小使了个坏,他甩一下袍袖,一阵强风过,众人回过神,却过墙已在墙下了。
不管众人的痴呆与兴奋,风若虚自顾前行,众人急忙跟上。走不百余步,一片乱草灌木丛上,众人惊讶地看到一只白狐。
这白狐左右急突,又撞又咬又抓,可是半空中那层无形的牢笼却是坚韧无比,任凭使尽手段,也只能在二尺之间活动。
“这就是让我失魂落魄,险些家破人亡的狐妖了?”刘船东定定看着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悔恨,还有些凶厉,随后又有茫然,还有些迟疑……一时间作声不得。
刘船东说完话,那正急惶惶想突围的白狐停了下来,望着刘船东愤怒地一声尖叫,刘船东只觉白狐不同一般细长眼睛的又黑又圆又清亮的双眼中,一道五彩神光闪过,顿时深思恍惚,脸上便显得木呆呆的。
“小家伙又淘气了~”风若虚手在刘船东眼前一挥,刘船东一个冷战,双眼回复清明,顿时冷汗涔涔,急忙向风若虚道谢,却是再也不敢看白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