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柏青松的纪检方面的事并不是很多,所以他把心思几乎全用在和黎鸣研究“一村一品”工程的事了。
黎鸣那次去了趟北沟后,更坚定了搞农家乐的想法。她这个农家乐恐怕跟其他地方的还有所区别,严格意义上的农家乐讲究的是环境、品质和特色,一般都是餐饮、住宿、休闲一条龙。
黎鸣初步设想的农家乐主要是把农村的烀玉米、烀土豆、发面饼、大煎饼、粘豆包、黄米饭、野菜团、二米饭、小米粥、大碴粥和铁锅炖菜等带有浓厚东北味儿的吃食加以合理地整合,作为罗家井子的品牌推出。
在这个问题上,她和柏青松还发生了小小的争执。她的意见是动员袁萍,让她在罗家小馆上多下些功夫,把罗家小馆打造成乡野土菜馆。把大煎饼、粘豆包、黄米饭作为小馆的招牌主食,再在小馆的菜谱上添上铁锅炖菜系列,然后把袁萍婆婆等擅长摊煎饼、蒸豆包的妇女都吸收进来,既能使乡野美食发扬光大,还能解决部分劳动力就业。
没想到这个想法刚提出来,就被柏青松毫不客气地给顶了回去,他说:“这好像不行,人家罗家小馆的特色,袁萍和罗兵自有主意,你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就算罗兵同意,那他能雇几个人?3个还是5个?
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可在黎鸣看来,无疑是一盆冷水,从头兜到脚。
两人话不投机,多说无益。黎鸣不想再谈下去了,转身出了政府,很快搭上了去罗家井子的班车。
到了罗家井子,她本想去袁萍的饭店转一转,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袁萍不一定在饭店。另一个原因是玲子刚到袁萍的饭店不久,除了袁萍、罗兵外,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玲子是她的小姑子。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也不知道,总归感觉不太好。
她略作了一番思索,觉得还是到偏罗子屯去看看。走在路上,感觉今天的人好像不是很多,一路上只见到星星点点的几个人。
快进偏罗子屯里的时候,她感觉不对劲儿,怎么不见了吴赖子那个烧烤摊呢?稻田边上的大网还在,上面粘着的黑点点好像还不少,似乎有两天没往下摘了。有三五个半大小子在大网下边转悠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又好像顾虑什么,也许是大网太高了吧,他们没办法把麻雀弄下来。看见有人在向他们的方向看,那些孩子一溜烟地跑远了。
黎鸣摇了摇头,这群孩子放暑假了,也不在家温习功课,跑这里来看什么稀罕呢?又想想,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好不容易放暑假了,还不玩疯了?可是奇怪呀,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按理说,吴赖子的烧烤摊应该火呀?不说别的,来这里玩耍的学生哪个兜里没有点零花钱呢?这正是挣钱的好机会,怎么反倒不摆了呢?
莫不是他的烧烤摊卫生有问题?不会呀,真要是出了问题,村里能知道哇。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呢?
正琢磨着,看见袁萍从北沟的方向走过来,她立刻快步地迎上去,没等袁萍招呼她,就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老吴家的烧烤摊怎么不摆了?”
“摆什么呀?”袁萍的样子很急,说话的语速也比平时快,“吴赖子的侄子腿摔坏了。你说这孩子,每次他摘大网上麻雀的时候,都是顺着柱子爬上去的,前天下午的时候,眼瞅着网上的麻雀摘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什么他的注意力却分散了,一不留神从柱子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吴赖子两口子都在医院忙乎着呢,他俩在那儿忙乎,这摊子自然就不能出了。”
“你这是干嘛去呀?上医院吗?我跟你一起去。”黎鸣问道。
吴赖子的侄子吴小军在兰水县人民医院住院。黎鸣她们赶到的时候,孩子正在换药,脸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嘴里时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叫声。吴赖子的嫂子也赶回来了,守在孩子身边,看着儿子遭的这份罪,先是把脸扭向一旁,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跑出门外。恰好看见了黎鸣和袁萍,她认得袁萍,上前握住了袁萍的手,泪水一下子开了闸一般儿,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袁萍和黎鸣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位母亲,唯一能做的是不时地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孩子换完药,几个人进了病房,吴赖子看见黎鸣有些惊讶,直愣愣的说:“黎书记,哦,小黎、袁萍,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我们听说这事就来了,黎鸣还特意在路上拦了一辆车,要不我们也不能来得这么快。”袁萍说。
“哦,是这样。”吴赖子感激地冲黎鸣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们啊!我没想到你们会来。”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你还没想到孩子会摔下来呢。”张桂花也在,由于孩子出了事,感到愧对大伯哥、大伯嫂,肚子里的火气就很大,吴赖子每说一句话她都感觉不中听,趁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哎呀!”要是在以往,吴赖子肯定会对媳妇大声斥责,可是今天他只能瞪瞪眼,叹叹气。
黎鸣起初见病房就吴赖子侄子吴小军一个病人,还以为是个单间呢。后来发觉不对,这是个行李房,怎么住在这里呢?
吴赖子见黎鸣环顾四周,疑疑惑惑的样子,便开口解释道:“医院在装修,病房有限而且都满了,你没看见走廊里也搭了床吗?因为孩子刚做完手术,在走廊里住着不方便,医院才给安置在行李房里。医生说,事先已经用过氧乙酸消过毒了。”
“哦,是这样,那住在这里也不妥呀!”黎鸣说。
她想起来一个人,对吴赖子说:“我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孩子调到病房里去,找个医生、护士啥的也方便呀。”说完,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走了出去。
有的时候,还真应了社会上流传的那句话,“朝中有人好办事。”黎鸣找了在县医院工作的玲子父亲,费了点小周折,帮着在外科病房找了一张床。虽说不是骨科病房,可处在医院装修的特殊情况,这样的安排已算不错了。玲子父亲又给骨科的医生做了交待,让他们尽可能的对患者给予一些必要的照顾。
安排完这一切,已经是中午了,吴赖子两口子和他嫂子说什么也要请玲子父亲吃个饭,玲子父亲当然不会同意,但也没有立即走,站在走廊里等着黎鸣,似乎有话要跟她说。
黎鸣和袁萍按照来时商量的,每人拿出二百块钱交到吴赖子嫂子手上,说是给孩子买些补品,便告辞了。
袁萍知道黎鸣和玲子父亲有话要说,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聊着,自己到医院的门厅里去等黎鸣。
“黎鸣啊,你现在是活**呀!这个村官当的,什么事都要管呀?”玲子父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不待黎鸣回话,又问道:“玲子在那个什么罗家小馆干得咋样?”
“挺好的,跟我在一起的那位就是袁萍姐,罗家小馆是她开的,她对玲子印象很好,说玲子聪明、机灵,还有眼力见。”黎鸣知道作为老人最关心的是子女成长,便把袁萍对玲子的评价跟玲子父亲说了说。
“哦,这孩子跟我说,她要去你们妇女主任家的饭店里当什么领班,我就不同意,你说她是怎么想的,这几年大学不是白念了吗?”玲子父亲抬头看了看远处门厅里的袁萍,放低了声音说:“依我看,即使是上饭店打工,你上省城那些有档次的饭店呀,哪怕是在兰水县城找个‘站柜台’的工作,也比在农村饭店打工强呀,可我就是拗不过她的性子。”
看着玲子父亲无可奈何的表情,黎鸣很理解,可又无能为力,她平时跟玲子沟通得比较多,知道玲子的想法,便安慰道:“姑父,玲子也有她的想法。您也不是不知道,她倒想上省城去见见世面,可是去了几次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你们又不想让她走太远。在兰水县呢,想安排个正式工作又难。在县里打工呢,玲子又怕碰见熟人,所以就…...”
“所以就跑到乡下去当什么饭店的领班了?这孩子的想法,我和她妈是越来越搞不懂了。”说来说去,玲子父亲还是接受不了女儿去农村饭馆当领班的事实,他不想再说下去了,摇着头又跟黎鸣聊了家里的一些事,便告辞了。
袁萍不想让黎鸣再回罗家井子了,眼下属于农闲阶段,农村没有什么大事,来回折腾犯不上。黎鸣不干,她还想到北沟去看看。
吴赖子的侄子从柱子上摔下来,虽然属于个人行为,可从另一方面也说明安全问题的重要性,稍一忽视就容易出大乱子。
黎鸣的跳跃性思维使她联想到北沟还存在很多安全隐患,且不说暑假到了,顽皮的孩子们喜欢到沟里游泳、嬉水,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单说那些钓鱼人落脚的地儿吧,地面宽度不超过一米半,而且有的地段已经被踩得光溜溜的了,稍不留神就容易滑进水里。听袁萍婆婆讲,这个沟深浅不一,有的沟沿附近也很深,不识水性的人掉下去就很危险。
她和袁萍先是谈了吴小军的伤情,很感慨地说,你看吴赖子在村里也是个人物,可侄子出了事,马上六神无主起来。
袁萍叹了口气,说:“他是自责的成分多些,孩子在市里的电脑学校毕业后,想出去闯闯,他却说再等等,孩子也不能干待在家里呀,就在他叔叔的烧烤摊帮忙,结果就出了事。这孩子的腿,我看正经得养一段时间呢,你说多耽误事。”
“是啊,都是没钱闹的,看来咱们还是得抓紧时间为村里人找个来钱的道儿。”黎鸣说到这里儿,又怕袁萍问自己这方面的想法,跟柏青松闹了个半红脸后,她在自己没有成熟的想法之前不想再和别人谈论这个话题了。于是她把话题岔开了,同袁萍谈起了北沟的安全问题,想看看有什么办法最大限度地消除北沟的安全隐患。
袁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有黎鸣想得这么多。她虽然从小在北沟沿长大,对北沟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但除了怕孩子嬉水出现意外,对北沟存在的其它安全隐患,还真没怎么上心。
黎鸣一说,她才感到北沟的安全问题的确不容小觑,就又一路跟着黎鸣到了偏罗子屯,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点的办法,彻底解决北沟存在的安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