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有这几天精神状态貌似大好,时不时地也到村支部里坐坐,有的时候还跟院子里健身的村民们唠唠家常,但却不怎么管村里的事。
有几次,黎鸣想跟他汇报汇报村里的情况,又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很是纠结。犹豫了再三,还是把要采取措施消除北沟安全隐患的想法说给了罗有。
“你的想法挺对,咱们以前在北沟有个警示牌,上面写着‘钓鱼危险、后果自负’,后来这个牌子也不知怎么的被谁拔掉了。一会儿,让袁晓春上兰水城里的牌匾社多做几个,把属于咱罗家井子地段的沟两侧都放上警示牌。”罗有听了黎鸣的话,立即表态道。
“可是…...”黎鸣觉得只做个警示牌,好像作用并不大,满城贴告示还有不识字的呢。
黎鸣想跟罗有谈谈她想彻底治理北沟,或者说是从根本上消除北沟隐患的思路,又怕罗有不同意,引起争执倒不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怕就怕讨论起来加重罗有的病情。
她思来想去,见罗有的情绪还可以,觉得早说晚说都得说,晚说不如早说,便在谈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村务方面的事后,捎带着说了整治北沟的事,顺便也把“一村一品”工程的事向他做了汇报。
罗有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听着,但自始至终并没有插进一句话,待黎鸣说完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村里的事,你就做主吧。该向镇里汇报的,先跟柏青松沟通好,他是咱罗家井子村的包村领导,有些主意还得需要他帮着拿。该召开村民代表大会研究的,事先跟袁萍、袁大壮、李力、袁晓春,也包括老孙头、大刘这些人达成共识,多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再开村民代表会研究。其余的小来小去的事,你定就行。”末了又补了一句,“在开村民代表会前,摸摸代表们是个啥情况,看能参加会的有多少人。若是怕人数不够,一定记得及时联系罗治业,他有办法让代表们参会,实在不行他开车去接也能接来。”
这段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黎鸣听来,却有豁然开朗的意思,还是人家老书记,一句话就道出了村务工作的关键处——多跟领导沟通、多谋求委员的共识、多征求村民代表的意见。
如果不是罗有点了名,她还真不愿意去找柏青松,上次给她浇的冷水,至今还心有余悸。她实在怕这个柏青松再说出什么跟她意见相悖的话来,可没办法,村里的大事情还得找人家汇报,谁让人家是领导呢。话又说话来,上次那盆冷水浇得黎鸣是不舒服,但也不能说明柏青松的观点就不对。
从罗家井子回到镇政府,政府办里还挺热闹,陆春、林琳、柏青松、杨辉、王兰都在,正听着孙晓强讲着什么,见她进来,孙晓强却不说了。
“怎么不讲了,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用不用我回避一下。”黎鸣不明就里,也有些尴尬,笑着说。
“没说啥?孙晓强正谈着玲子呢,说玲子比大学生村官还村官,直接深入基层第一线,值得学习。”林琳看出黎鸣的尴尬,忙着解释道。
“柏大夫人怎么就你嘴快?好在我没说坏话,不然的话你都得说出去。”孙晓强白了林琳一眼,闷声说道。
“你那不是夸我们家玲子嘛,也不是啥坏事,有啥不能说的。”黎鸣知道孙晓强的脾气秉性,轻描淡写的说道。接着就谈起了偏罗子屯北沟的事,既是在向柏青松汇报,也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她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孙晓强的大嘴又张开了,说道:“按人家罗有的意思弄几块牌子往那一竖,一切OK,万事大吉。干嘛还绞尽脑汁地琢磨啥彻底消除北沟安全隐患的治本之策呀?净浪费脑细胞。”
“我也没太想好,就是觉得竖几个牌子告知一下,好像应付了事似的,明知道隐患在那儿,却不采取措施解决掉,是不是有点儿不负责任?”
黎鸣这句话说完后,孙晓强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又把头扭向窗外,也不知他想瞧些什么。
林琳呢,遇到这种事轻易是不发表言论的,她更习惯于做个安静的听众,然后再从别人的谈话里去寻找正确的观点。
陆春和柏青松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村上有钱的话,最好还是把北沟钓鱼的人比较集中的地段好好弄一弄。”说完,又怕别人听不懂她的话,补充道:“也就是像黎鸣说的,把那地儿往宽了扩一扩,再铺上红砖,能安上防护栏更好。在危险的地段呢,该竖警示牌子还得竖警示牌子。不过,得从长计议,还得村民代表同意。”
她说完,看了看柏青松,又笑嘻嘻地说道:“我只是提个建议,都算不上参考意见,随便说说而已,大事情还得柏书记拿主意儿,他可是主管你们呐。”
“大姐,你知道我和我前妻是为啥离婚的吗?就是因为她一遇到事就把‘皮球’踢到我这儿,你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思路不错,可又不敢担当。”柏青松说起话来还真是不客气,既含沙射影地指责了陆春,又貌似占了陆春一个便宜。林琳抬手就打了他一拳,她怕陆春说出啥难听的话来,让柏青松下不来台。
好在陆春只是挥了挥拳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快的情绪,反而笑得更甜了,说:“哎呀,你这话儿是给谁听呢?林琳,你可要记住了,你家柏青松这是给你‘打预防针’呀!”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这回是林琳难为情了,她不好说别人,只好去捂黎鸣的嘴,两个人笑成一团。
“你们呢,还有点事业心没有,谈着谈着正事也能闹起来。”柏青松本来想板起面孔,又一想,这个话题还是他先引出来的,就没有顺着话茬说下去。
过了片刻,他说道:“我同意黎鸣和陆大姐的想法,北沟这些年荒凉了,原来还真是个好地方。那条沟附近的景色也不错,有花有草有树的,就是受季节影响大,好时候没有几天。”看见大家都很专注地听他说,柏青松的情绪上来了,索性讲起了故事,“去年,我有个同学,就是在市医院的那位,要来钓鱼,让我给找个地儿。为给林琳妈看病,我总麻烦人家呀,就答应了。可是咱北岭子没有养鱼池,就是有的话儿,那价钱也得贵的惊人,没办法我就硬着头皮把他和他的几个朋友领到了北沟。那真是硬着头皮儿,去的时候,他们也都直撇嘴,怕钓不上来鱼。可能北沟里的鱼还是‘厚’,他们又都是钓鱼好手,鱼饵也不错,不到两个小时,每个人都小有收获,我的朋友手法相对差些,还钓了七八条呢。”
孙晓强对钓鱼感兴趣,见柏青松说起钓鱼的事,把头扭了回来,插嘴道:“鱼大不大,都有啥呀?”
“鱼是大小不均,有的一筷子长,有的一指长,就是种类杂了些,什么草根、胖头、鲫瓜子、鲢子,啥鱼都有。”柏青松自打认识孙晓强,难得见他听得这么认真,谈兴更浓了,又说道:“那鱼还真挺香,我们在袁萍婆婆家吃的饭,炖了几条草根,把鲫瓜子都煎了,又弄了点别的菜,喝的纯小烧。呵,那个香啊。他们几个吃得老高兴了,说今年还要来呢。”
柏青松把脸转向林琳,说:“我还给你家拿了几条呢,你没有吃出香来?“
林琳正要回话,孙晓强又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说:“我说柏书记,那时候你离婚了没有,又是找人给林姐她妈看病,又是给人家送鱼,是活**呀?还是动机不纯呢?”
“动机纯不纯,关你什么事,他要不是对我们家好,我还不嫁给他呢。”林琳知道柏青松这方面的语言匮乏,说不过孙晓强,就快言快语地说。
“你们今天中午是不是都没有安排,我请了。”原来还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黎鸣说道,柏青松的话在外人听起来就是个故事,可对黎鸣触动挺大,不只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疙瘩,更主要的是她看到了偏罗子屯美好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