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组织部的会议通知,孙晓强已经收到3天了,而在当天他就按照镇里定下的公文流转程序,呈送给了镇长刘元,眼瞅着明天就到了开会的日子,镇长还没有吩咐他通知参会人员,可把他急坏了。
要是在平时,孙晓强不会这么上心——反正已经呈送给镇长了,至于怎么安排,通知哪些人参会,那是你镇长的事了。
然而这次不同,通知明确要求各乡镇的党群书记、组织委员和大学生村官都要参加。孙晓强本人就是大学生村官,明天的会议他也得参加。
他是这么想的,镇长要是让他也参会的话,他好跟领导说安排个人顶岗啊。还有,就是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学生村官,除了那次见面会,县里还是头一次组织大学生村官专题会议,他很想听听到底有什么精神。
真不知道刘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不想让他孙晓强去呢,还是给忙乎忘了。想到这里,孙晓强决定打个电话催催镇长。
刘元的电话拨通后,孙晓强刚起了个头,刘元就想起了县里通知开会的事,说:“哦,晓强……明天开会的事…...我知道了…...让柏青松和林琳、黎鸣去吧!好,就这样!”
“什么玩意?让这个去,那个去,就是不让我去,好像我不是大学生村官似的。”放下电话,孙晓强这个气呀,气坏了。
他有个毛病,一生气就会把工作放下来。这次也是如此,撂下电话,他坐在椅子上生了一阵子闷气后,起身转到其他人的办公室里扯闲篇去了,电话响了也不接,害得计生办的李姐还得放下手中的事,颠颠地跑过来替他接电话。
孙晓强不认为他的做法是消极怠工,是最不可取的一种行为,而且还美名其曰排遣心情,也是自我调解法。说是调节完全是阿Q精神,每个人的情绪都不一样,有的自我调节快些,有的自我调节慢些,还有的人根本就调节不了。
孙晓强大概就属于那种在现阶段无法调节情绪的人,第二天早晨他看见林琳,昨天那种不愉快又涌上心头。不由脱口而出:“哎呀,领导没去开会儿去呀?”
“开会?开什么会?”林琳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坏菜了!”孙晓强看见林琳懵懂的样子心说不好,昨天光顾着生气了,没有通知林琳他们去参会。
甭看孙晓强平时挺倔的,犯了错误心里也没有底儿了。
林琳见他那个样子,就想问个究竟,还没开口,却看见柏青松急三火四地从楼上下来,对她说:“林琳,走!咱们到县里去开会。”
“开什么会?这么急?我也去吗?”林琳摸不着头脑。
“对!县里刚打的电话,说马上就要开会了,咱们镇的人还没到,就把电话打到镇长那里去了。镇长也挺着急的,让咱俩打车去。”柏青松边打电话找车边回答道,又转身对林琳说:“对了,镇长还让联系黎鸣,看她到哪里了,要是还没到罗家井子,也跟咱们一起去县里开会。”
“哎,黎姐早到罗家井子了,那可是干事业的人。”林琳说着,还是给黎鸣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黎鸣还真在罗家井子。没办法,柏青松只好领着林琳去参加会议。
孙晓强望着他们俩人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想,看来一场暴风雨迟早会来的。
下午2:00钟,在王金水的办公室里,柏青松向他和刘元汇报了参加会议的情况。
县里会议有两个议题,一是传达市委组织部关于进一步开展好“一村一品”工程的文件精神;二是听取各乡镇大学生村官任职以来工作汇报。
柏青松向两位领导汇报了会议内容,重点讲了他在会上的汇报情况H县委组织部长提出的工作要求。
“这次会议黎鸣要是能够参加就好了,因为她任职以来工作没少干,可有些工作我就知道个大概,说不具体呀。我只是谈了谈她到罗家井子村后,为罗家井子村修路的事,还有就是她平时所做的一些常规性工作。当然,我也提了提黎鸣在罗家井子党建示范点建设中所发挥的作用。林琳和孙晓强的情况,我说得不是很多,只能讲讲他们到镇里之后的表现。因为他们在镇里干了些工作,可在村里却没有发挥实际作用。”喝了口水,柏青松又接着说D县委组织部的苏部长对黎鸣提出表扬了,因为各乡镇的大学生村官还就黎鸣干得比较务实,为村里修了几条路。其他人呀,我看跟林琳和晓强的情况差不多,发挥作用不大。这里有个人因素,也有镇里的因素。”
“我看主要还是个人因素占支配地位…...”柏青松的话音刚落,刘元便接着说道:“你说那个孙晓强,也不知咋想的,前段时间天天捧着本书看,说是要考公务员,结果公务员也没考上。没考上公务员也中,你倒是安心工作呀。他倒好,一天吊儿啷当的。就说这次县里通知开会的事吧,明明我告诉他要通知到柏青松、林琳、黎鸣三个人,可他却给忘了。你说,弄得多被动。”他越说越来气,猛吸了几口烟,却呛得直咳嗽。
“孙晓强是有点不像话,找个机会你和青松跟他谈谈,干工作总不在状态可不行。”对待孙晓强的问题,王金水和刘元的看法还是比较一致的。
停顿了一下,他话头一转,又对柏青松谈起了县里部署的“一村一品”工作,他说道:“这‘一村一品’工程是市委开展‘塑品牌、强经济、建富裕乡村’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市里决定由组织部门牵头是有特定意义的…...”
说着,王金水的目光又放在了柏青松开会拿回来的文件上,在刘元他们面前晃了晃,指着文件说道:“这文件上也写了,开展‘一村一品’工程各级党组织,尤其是乡镇和村级党组织要充分发挥作用,现在有的村书记是得给他动力,不然一个个地都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也不知道该干点啥。”
“把大学生村官绩效奖惩同‘一村一品’工程开展情况挂钩,是不是县委组织部别出心裁加的‘花点’?前天,市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也播了有关‘一村一品’工程的报道,怎么好像没有大学生村官的事?”刘元对怎么搞“一村一品”心里并没有谱,又怕王金水怪他对工作不上心,就不由得提出了一个同主题关联不大,但也有些关系的问题。
“呵呵,不知道?也许吧!”柏青松模棱两可地说。
“青松,你有没有啥想法?文件不说年底验收吗?这儿还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王金水很不自信地问道。
“不好说,但是总体形势我认为还是挺乐观的,咱们起码有别的乡镇没有的两个优势。”柏青松这会心态还好,好像并没有感到这项任务有多艰巨,反而侃侃而谈起来,“你看咱们罗家井子村罗治业的瓜菜基地基本成型了,据我所知,其他乡镇还没有这个项目,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可以考虑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柏青松打的第一个主意还是罗氏瓜菜基地,他自己也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高明,所以三言两语的就说过去了,紧接着说起了第二个优势,“还有就是黎鸣,刚才我不也说了嘛!这次开会苏部长特意提到了黎鸣,对她很认可。我想这肯定跟她领头搞的罗家井子党建示范点有关系,市领导都给予高度肯定了,你说县里能不跟着说好吗?种种迹象表面,县里对黎鸣还是很器重的…...”
“你是不是说可以把罗氏瓜菜基地同黎鸣绑在一起,在县里验收的时候,就说在黎鸣这个大学生村官的积极运作和悉心指导下,才使罗氏瓜菜基地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壮大…...”没等柏青松把话说,刘元就插话道:“别说,这个主意不赖,就这么办。我还犯愁这‘一村一品’咋弄呢!这么一搞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那什么,咋说呢?”刘元一番话,差点没把柏青松弄无语了,他的真实意图并不像刘元想的那样——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把罗氏瓜菜基地化为“一村一品”的成果,依着他的本意,真要想在上面做文章,村里也要有些投入的,跟罗氏瓜菜基地搞个联合,或者是占点股份什么的,不然的话就是弄虚作假了,况且那也只是他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无奈之举。他看重的是黎鸣在县委组织部领导那的知名度,他知道发展产业项目需要资金,黎鸣身上有股务实劲儿,想干什么准能干成,而且县委组织部又对她非常重视,有把她当作大学生村官典型培养的意向。如果有一个好的项目让黎鸣牵头,县里一定会给予必要的支持的。到那时,阻碍项目发展的瓶颈——资金,就不是问题了。你说,什么项目发展不起来?
柏青松硬着头皮,把他心里的想法向两位领导说完后,刘元没有表态。王金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认为你分析得有道理,但也不能太有功利思想。用黎鸣来做招牌,争取县里的支持,我认为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想法不太对路。县里交待的任务,我们必须坚决完成,这是没商量的。即使县里不能为我们提供资金支持,有好的项目,我们还是要发展的。不过,黎鸣这孩子的确挺有思想,作风也挺扎实,我认为柏青松你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找她谈谈,看看她有没有好的想法......”
“领导考虑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啊,看来我的世界观还得进一步改造,尤其是狭隘的功利主义思想必须摈弃。”柏青松很认同王金水的话,同时对自己的某些错误想法很是惭愧,半开玩笑地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