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鸣的母亲突发了脑溢血,在弟弟打来的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她立即和汪健去了大连。
还好,母亲的病情并不严重,出血量很小,而且对大脑神经系统影响不大,肢体和语言功能未受到破坏,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就能基本康复了。当然,遵照医嘱还需静养,而且还得坚持服用药物。
黎鸣母亲出院回家进行康复治疗后,依着汪健的意思,黎鸣在大连再住上一段时间陪陪老人,而由他先回兰水。黎鸣的父母不同意,老人认为既然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黎鸣就没有必要待在大连了。请假时间过长,会影响黎鸣的工作。
黎鸣的父母一个是“50末”,一个是“60初”,那一代人骨子里的正统观念非常强。他们认为只有踏踏实实干事,扎扎实实做事,才有前途。因此,虽然他们并不舍得让女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返回HLJ,但为了不影响女儿的“前途”,还是违心地撵她走,这就是中国父母的伟大之处。
在被撵回HLJ的第二天,黎鸣就上班了,因为她不能辜负了父母对她给予的厚望。她觉得自己只有在村官这个位置上做出点成绩来,才是对父母的最好报答。
得知黎鸣这么快就回来上班后,林琳一个劲儿地埋怨她为什么不多陪父母几天。面对诘问,黎鸣只能报之以淡淡的一笑。是啊,天下什么都好解释,最不好解释的,也最让人难以释怀的就是父母子女之间的情感,直叫人肝肠寸断,欲语还休。
说完黎鸣的事,林琳神秘兮兮的对她说:“黎姐,哪天让老柏请你,咱们好好聚聚。”
林琳的话说得有点唐突,把黎鸣弄懵了,问:“哦?什么情况呀?不会请我喝你们的喜酒吧?”
黎鸣虽然觉得柏青松和林琳结婚是早晚的事,可潜意识里还是感到两个人仓促结婚好像差点火候——既管她并不知道这种火候到底差到什么程度。
“什么呀!”林琳猜想自己的话是被黎鸣误会了,立刻解释说:“姐姐呀!你想哪儿去了?我和老柏能这么匆忙地就结婚吗?怎么也得装修装修房子、准备几套行头吧?”
“是呀,你可不能轻饶了柏镇长,毕竟你是初婚呢,得让他多出点‘血’。”黎鸣开着玩笑,又继续追问道:“林琳,到底是什么值得请我喝酒的高兴事呀?”
“老柏‘产房传喜讯’,升任副书记了!不,准确地说是副书记兼任纪委书记。”林琳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是啊!自己亲近的人有了一点进步,哪怕这种进步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微不足道的,都会令人欢欣鼓舞。何况对于基层领导干部来讲,从副镇长升任主管党群的副书记也是很不容易的,有很多人在副镇长的位置上“一干终身”呢。
“这事是挺令人高兴的,应该庆祝庆祝,但不用你家老柏请,还是让我们汪健来请吧。人家柏镇长变成柏书记了,我们应该‘巴结’一下。”黎鸣对副镇长、副书记的兴趣倒不大,可见林琳兴高采烈的样子,受到了感染,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说道。
“那李华夏书记呢,他去哪了?”
“县党史办主任,正科级,也算升了。”
两人正聊得热闹,柏青松匆匆的走下楼来,见黎鸣回来了,问了两句她母亲的情况,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什么人打了过去,好像是涉及粮食补贴之类的事。
撂下电话,柏青松跟黎鸣说:“我这个纪委书记刚上任就麻烦不断,人家李华夏在任的时候也没有这事那事的,我这一接手,就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个中滋味只有自己品吧。”说完,不顾林琳关切并带有询问的眼神径直上了楼。
“哎呀,这人还风风火火的,多大个事呀。”林琳望着柏青松的背影说。
“纪委书记的事是不少,其实李书记在任的时候也是这样,处理事情来也是焦头烂额的。唯一的不同是他任职时间长,经验多些而已。”黎鸣说的是实情,纪委书记的活儿并不好干,属于典型的“上挤下压”式的“豆饼官”。
林琳不知是不放心柏青松,还是完全处于好奇。柏青松到楼上没几分钟,她就跟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林琳推开办公室,迎接她的便是柏青松这句硬邦邦的话。
“哎哟!火气儿还不小,才升了多大的芝麻官,就涨脾气了。”林琳对柏青松的态度很恼火,语言上也很不客气。
“唉!别提了,净闹心事。”柏青松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了,他觉得跟林琳说工作的事不妥,纪检监察工作跟以前的工作性质不一样,自己又是个新兵,别的不懂,遵守纪律这个起码的底线还是懂的。
看见柏青松沉默不语的样子,林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有什么呀!人家关心你,还关心出毛病来了?想到这,一甩手就下了楼。
黎鸣见林琳气咻咻地走下楼梯,知道她和柏青松发生了不愉快,弄清了原委,对林琳说:“人家工作上的事不告诉你自然有道理,这点我还是挺赞同柏镇长的,觉得他做得对。林琳呀,生活上你关心人家没错,工作上的事你还是少问为妙,现在不提倡‘夫人’参政了。”
林琳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可又不便反驳黎鸣,两姐妹在思想上第一次出现了意见上的不统一。
回到家里,黎鸣第一时间向汪健通报了柏青松被提拔的喜讯,汪健忙不迭地说改天得为柏青松摆个场子。
“摆场子、摆场子,你们呀,就知道摆场子、蹭酒局。”黎鸣一听到汪健说“摆场子”,心里就腻烦。
不知为什么,在大庆工作的时候,虽说也有酒局,可并不像现在这么多。自从到了北岭子镇,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参加的大大小小的饭局,已经远远超过了大连。
她也曾经问过汪健为啥基层的酒局这么多。汪健的说辞是基层干部多数出身贫寒,从小肚子里的油水就少,参加工作后经常下村屯,做群众工作压力大,需要借酒消愁,再就是基层干部需要培养和联络各方面的感情,而在他们眼里“酒”联络感情的最好“桥梁”。这些原因,促成了基层干部把撺弄酒局作为工作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对汪健这种强辞夺理的说法,黎鸣心里是一百个不同意,也有一百个理由来辩驳他。工作压力大,需要培养同村干部的感情本都无可厚非。可是这些并不能成为撺弄酒局、饭局的借口和由头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黎鸣心里很有想法,嘴上却不便说出来,只能说柏青松的工作也许并不好干。
汪健听了黎鸣的话后,笑着对她说:“你到镇里、村里的时间都不长,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乡镇的纪检工作任务最重,也是最难开展的。一般来讲,接访、查案都是纪委书记和监察助理的事,对了,你们北岭子谁是监察助理呀?不会是柏青松一个人单打独斗吧?”
“不知道?好像是许亮子,对,是他。监察助理是公务员吧?许亮子他也不是公务员呀,事业编制。”到北岭子镇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工作关联不大,黎鸣还是头一次把许亮子和监察助理联系在一起。
“乡镇一级混岗的现象也不是啥新鲜事,再说了你和林琳还是大学生村官呢,不还是干了政府办的活儿?”汪健很纳闷儿,黎鸣在乡镇工作的时间不短了,为什么好些事情还是拎不清呢?
黎鸣倒没发觉自己的幼稚,她品味着汪健先头说的话,隐隐地觉得柏青松的新官职并不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