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井子村两个自然屯原有党员42人,三十岁以下党员3人,三十岁至四十五岁党员10人,四十五岁至六十岁党员16人,六十岁以上党员13人,从年龄结构上看党员年龄老化问题十分严重。学历方面,除了患有眼疾的罗兵在部队自修的大专文凭,罗治业、袁萍、袁晓春和另两名复转军人是高中毕业外,其余36名党员有22人初中或相当于初中学历,11人小学文化,2人的文化程度相当于初小水平,还有1人目不识丁。
罗家井子村的党员大会跟现今中国的其它农村差不多,已经有点儿名实不符了,主要就是党员大会已经谈不上“大”了。42名党员中,因病长年卧床3人,常年外出务工19人,随子女外迁3人,长年不参加党组织生活的4人(不包括久病卧床的3人),能够定期参加会议的仅有13人,所以勉强称得上党员会议,根本谈不上“大”。
由于恰逢年关,外出务工的党员中有11人返乡,还有1名随子女外迁的党员回村探亲,所以参加这次会议的党员很少见地过了半数,包村领导柏青松也来了,而且还不避嫌疑地带来了林琳。见了面就大方地给罗家井子村的党员介绍,说这也是咱们镇里的大学生村官,是三道村的党支部副书记,来罗家井子村学习、学习党建工作,也算是“取经”吧。
罗家井子村的党员中,就是李力有点儿“刺”,张嘴便说:“三道村的村官到罗家井子学习,是要教学费的,罗家井子的经验不能白让人学了去。”
这话一出口,林琳的脸色就很难看了,显得很不自然。柏青松倒是满不在乎,说经验就是用来交流学习的,人家来学是好事,说明罗家井子的工作做得好,这也是在变相宣传罗家井子。
听柏青松这么说,李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罗有见人到齐了,便宣布开会。会议主题就两个,一个是向参会党员介绍新任职的党支部副书记黎鸣,哦,对了,还有三道村的党支部副书记林琳。另一个就是研究讨论迎接县委组织部标准化党支部建设检查验收的事。
罗有对柏青松还是尊重的,他宣布完会议议题之后,就请柏青松讲话。柏青松摆了摆手,说我没有啥讲的,这次来就是带着林琳来学习,还是让黎鸣多讲讲吧。
于是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黎鸣,黎鸣简单地说了说自己农村基层经验少,工作能力不是很强,以后还需要各位党员多支持、多帮助之类的套话,便直奔主题。谈起了她已经跟罗有交换了意见的,有关建立特殊党费缴纳制度、流程以及“四联”工作法等事宜。
特殊党费缴纳制度和流程没有说的,因为缴纳特殊党费是事实,使其制度化、规范化也算是众望所归。对于黎鸣提出的“四联”工作法,其他党员没有说什么,罗兵和柏青松提出了点意见,他们认为“党支部书记联系村两委成员”这个提法不准确,党支部书记不仅联系村两委成员,还应该联系党员、联系群众,如果单纯联系村两委成员显得有点不充分,容易引起歧义。
虽说黎鸣是个比较谦虚的人,但对于不同意见多少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尤其是柏青松提出的意见,她就更不愿意接受。她说:“这个‘四联’工作法其实就是个载体,也可以说是一种工作模式,完全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村支书联系村两委成员是为了督促和指导两委成员更好地开展工作,不是说联系村两委成员,就不管党员和群众了。”
柏青松扬了扬眉毛说道:“理论上是这么讲,问题是如果这个‘提法’叫开后,群众能不能理解,会不会产生反感。我的意见是,千万不能把好事办坏了。”
绝大多数党员都默不作声,抽烟的抽烟,想事的想事,还有小声闲聊的,很少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黎鸣和柏青松的争论上。只有村党支部书记罗有、村会计袁萍,还有罗兵、林琳等少数几个人关注地听着两个人的争论。
在两个人都不讲话的时候,罗有说话了。他的观点同柏青松是一致的,建议还是由“四联”工作法改为“三联”的好。
黎鸣听了柏青松的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也隐约觉得自己的“提法”考虑得不是很充分,但是由于思想上“先入为主”地对柏青松这个人打了“问号”,所以哪怕柏青松的观点正确,她也不愿意接受。
如果要是罗有或者是其他人提出不同的意见,黎鸣心里即使不服,也不会产生反感的,可是柏青松不同于别人,谁让黎鸣不看好他了。
无意中,黎鸣注意到林琳正在用一种特别的眼神注视着柏青松,心里更气了。自己从没有怀疑她和柏青松的关系,看来备不住是真有其事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罗有的建议也就是定调子了,这次罗家井子村党员大会通过了一个议题中的两项决议,都是“务虚”的,这在该村党史上是少有的,但也恰恰是应该在村党史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的。特别是正式提出了制度建设和工作方法的问题,应该说是一大突破,开了个好头,为罗家井子村今后党建工作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基础。
当然,参会的党员不一定都会认识到这个高度。然而,罗有的感触却很深,以前他并不在乎这些在他眼里纯粹属于“形式”上的东西,认为那是做“无用功”。他觉得只有把心思用到带领乡亲们致富上来,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正经事。
可是,最近这一两年,他感觉到党员的心劲儿没有以前齐了,干劲儿也没有以前足了。他一直在找原因,可就是不知问题出在哪儿,就好像一个人患了病,知道哪里疼,却不知病因是什么一样,让人痛苦不堪。
虽然他凭借着自己的威名和声望,在全村的党员中发起了“缴纳特殊党费”的活动,但是总感觉缺点啥。他更担心这项活动还能坚持多久,这回好了,有了制度和流程,缴纳特殊党费这项工作就算彻底落实、落靠了。
对于黎鸣总结提炼,党员大会议定的“三联”工作法,虽然他和村上的多数党员也一直在践行着,但从没有这么正式地提出来。他觉得这么一来,党员们在联系群众、包保贫困户时就有了遵循和依据,这也算是党员行动的“航线”吧。
散会的时候,罗有说所有的党员都到袁萍家。黎鸣初一听,还纳闷呢,但转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去吃饭呢!
黎鸣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有个由头就要吃饭呢!这事放在柏青松身上还可以理解,在黎鸣看来,他不属于那种一心为民的“好干部”,可是罗有也这么做,这就令人费解了。难道,农村的工作真就是吃吃喝喝吗?
虽然不情愿,黎鸣还是去了,这主要是出于对老支书罗有的尊重。她怕自己不去,罗有会有想法。
看来是早有准备呀!袁萍虽然去参加党员大会了,但是她婆婆特意从偏罗子屯赶了过来,同几位妇女一起张罗起两大桌子的饭菜。别说,还挺丰盛的,鸡、鸭、鱼、肉都有,桌上的整鸡和肘子肉就是袁萍婆婆“酥锅子”的杰作。虽说她已经送给了黎鸣半块肘子,但黎鸣没舍得吃,都送给公婆了。这次她尝了几块肘子肉,还真不错,吃起来不油不腻,比“东坡肉”和“红焖肉”好吃多了。
由于看不惯柏青松在酒桌上“咋咋呼呼”的样子,黎鸣吃了个半饱,便借故躲到了袁萍家的小屋里。虽然还能听到酒桌上的喊声、叫声,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耳边有点儿噪音就有点儿噪音吧。
袁萍的确有大姐样儿,她看见黎鸣似乎有心事,就跟着到了小屋,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大姐,经常这样吗?”黎鸣问道。
“什么?”这话儿问得有点突兀,袁萍没有听懂。
“就像今天这样,开个党员会,还得供大伙儿饭!”黎鸣有些不满地说道。
“也不是,这不已经腊月二十五了嘛!马上就来到年了。三叔考虑党员们一年到头了,也没少为村里办事,起码缴纳特殊党费这件事对咱们罗家井子村的贡献就不小,借这个机会也是犒劳犒劳大家。”袁萍解释着,她是这样理解罗有意图的。
过了一会儿,袁萍继续说道:“人家别的村到年底还给村干部发点奖金、给党员搞点福利什么的,咱们村就发了一年的奖金,还被群众提了意见。从那以后,三叔说啥也不肯发奖金了,可是又觉得一年到头了,总得对村干部和党员有所表示,也算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吧!”
沉默了片刻,黎鸣说道:“看来柏青松在罗书记心中还是挺有地位的,我看他的建议,罗书记一般都采纳。”
来北岭子镇有一段时间了,黎鸣觉得柏青松在镇里的威信一般,这也许是和他的能力成正比的,比如诸葛龙、王兰,还有一些村书记、村主任似乎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上次三道村的那位老大爷要地一事就是明证,如果村书记老刘把柏青松当回儿事,老大爷的地早要回来了,何必一趟趟地往镇上跑呢!跑了多少冤枉路呀。
“小黎,我知道你对柏镇长有看法,柏镇长这个人毛病肯定有,但是人无完人,我们罗家井子村的人对柏镇长还是挺认可的,也可以说对他还是挺有感情的。他是能干实事的那类干部。”
认可?有感情?还能干实事?作为镇领导就不应该为群众干实事吗?黎鸣虽然心里由衷地尊重和信任袁萍这位老大姐,可是对于她的话儿却很不满意。她觉得今天和袁萍不太投机,就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