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三兄弟见刘元给派出所打电话,作势就要去夺他的手机,可是被刘元怒目圆睁、一脸凶相的气势给镇住了,竟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
这功夫儿,杨辉已经挡在刘元的前面,大着嗓子对罗家三兄弟说:“咱们有事说事,你们三个可别乱来。如果要再惹出别的事情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罗治业见势不妙,也换上了一张笑脸,说:“各位领导,你们别紧张。我们哥三个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寻仇的,都是这姓袁的跟我们过不去,村里搞清地,先拿我家开刀!昨天领着人量了我家的地儿,说实际面积比土地台账的面积多出近一亩,乖乖!多一亩地还算多呀?这不是开玩笑嘛!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和我们过不去?”说完这番话,罗治业扭头看了眼吴赖子,又继续说道:“要我说,咱这偏罗子真正地多的人家就是吴国忠家,人口不多,可是地儿多。这几年,开荒开了不少私地吧?”
吴赖子几次想张嘴说点儿啥,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低着头就要往出走,罗家老三早就堵住了门口,别看这小子长得挺“吓人”,说起话来却挺温柔,“老吴哥,别走哇!好不容见次面,咋也得好好唠唠!好长时间没跟你见面了,我们都挺想你的。”
“我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吴赖子边说边想从罗老三的身边溜走,可这个罗老三就是不给他机会,急得他脑门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屋里的人,包括受了委屈的袁大壮都把目光投向了罗家老三和吴赖子,看着他们二人在那儿较劲儿。
张所长领着民警小徐子进来的时候,吴赖子像得到大赦一般儿喊道:“张所长,你们可来了。老罗家哥仨仗势欺人啦……”他本来还想喊得更有力道些,可是看着虎视眈眈的罗家哥仨,竟几分胆怯,没有喊出应有的威势来。
张所长没有理会罗家三歪和吴赖子,而是径直走到了刘元面前,说:“刘镇长,受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是为了清地的事,罗治业把袁主任给打了,袁主任,你跟张所长谈谈情况吧。”
“好!袁主任,还有你们几个跟我上派出所录个口供。”
由于罗治业的那一嘴巴子打得太急,袁大壮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有心想跟罗家三歪理论一番,可却没来由的心虚。想说点啥,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心想这个哑巴亏吃定了。可他不想去派出所,那样的话儿,半个镇的人都会知道,太丢人了,便用商量的语气说:“哦!张所,刘镇,你们看这边土地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口供是不是晚会儿再录!”
“那能行吗?按照规定,现在就得录!”张所长正色道。
“张所长,口供我们可以去录。但是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做,整个罗家井子的人都知道吴赖子家开垦的荒地最多,这次‘清地’能不能收回来,大家拭目以待呀。这件事搞不明白,我们哥仨不走,不就是打了村主任一个嘴巴子嘛,我们罚款认可交,医药费认可拿,‘小号’认可蹲。可今天的事,我们要代表罗家井子的人弄个明白,看这种事政府是怎么处理的。”罗治业振振有词地说。
“怎么处理的,政府一定能够处理明白!”刘元说道:“老吴,你自己说,你家现在的地是不是比土地台账上的地多。”
“是多点儿,可是……”
“啥可是不可是的,只要地多儿,就得退!没有啥说的!你没听见老罗家哥几个说嘛,如果你的地不退,整个罗家井子的人都不会答应。”
吴赖子这个气呀,怎么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呐?怎么办?不退地。这几个楞哥不会答应,派出所的人在这儿不能咋地,可过后说不上会使出啥路子呢。退了?辛辛苦苦好几年,才开垦出这一片地来。甭说别的,就是工钱也花费了不少,谁出呀?
刘元看出他的心里在做思想斗争,就向杨辉使了一个眼神儿。杨辉马上会意地说道:“老吴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呀!再说了,咱们退了多占的地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使你不退,你私自开垦荒地,村上要是起诉到法院,也够你喝一壶的了。我看呐,你也别犹犹豫豫的了,退了吧!老罗家这几头‘蒜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跟他们较劲儿,你哪回儿较明白了?”
权衡了一下轻重得失,吴赖子终于狠下心来,咬牙切齿地说:“好!今天,我******认栽。地我认退还不行吗?明天我就来办退地手续。”
“不行!”罗治业边说边凑到他的面前,罗二、罗三也围了过来。
“今天我们哥几个就是要当个见证人。要看看你吴赖子这地儿是怎么退地的,想耍赖是不行的。”
“我没带印章,咋签字画押呀!”吴赖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着躲过一关是一关。
“你没长手指头哇?不会摁手印呀?”别看,罗老三人长得不咋地,可是心眼儿还挺多。
“好!我签字!山不转水转,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吴赖子万般无奈之下,撂下了一句硬话。
除了吴赖子和挨过打的袁大壮外,屋里的其他人心里都乐开了花。罗家井子最难啃的骨头算是啃动了,看来清地顺利推进是没有问题了。
办理清地手续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准备好了的承诺书和重新拟定的承包合同上签上字、摁上手印,然后再在也已重新做好了的土地台账备注栏签上字,先期工作就算完事了。其他的未尽事宜,只要按照程序一步步地推进就可以了。
回来的路上,柏青松的话儿特多,大讲特讲罗家井子的清地怎么难搞,吴赖子这个人怎么难缠。说到激动处,柏青松竟然像刘元邀起功来。
“刘镇长,今天我也算是为北岭子镇的经济社会发展立了一功了吧。怎么犒赏我?中午已经过了饭时了,直接上‘老程家杀猪菜’吧!”
“嗯。张师傅,咱们上‘老程家杀猪菜’!”
“够意思!镇长!下次,我还会拼命地给你干活儿。”
“不是给我干!说大了是给党和政府干,说小了是给你自己干!你是副镇长,清地属于农业上的事归你管!罗家井子又是你包的,你也有责任把这个村一切影响清地的问题给解决了,这也是你的责任。”坐在副驾驶上的刘元眼睛向前,头也不回地说。
柏青松多少有点不自在,刘元的话里非但没有一句表扬的成分。听那意思,还好像这都是他柏青松应该干的。虽然柏青松也知道清地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是应该做的。可他还是觉得郁闷,没想到刘元接下来的话更让柏青松郁闷。
“柏镇长呀,青松呀,你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呀!你和罗家三歪演的这场戏,要是让吴赖子品出味道来。我看你咋收场?吴赖子是啥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别再弄出啥不稳定因素来。”
“杨辉不是说了嘛,吴赖子的开荒的事可以由村里起诉到法院,为啥不按程序走,非得走这旁门左道?”
“按程序走,按程序走没有两月三月的下不来,说不定还得拖到明年春天呢。咱们能耗得起呀?你和王书记不总是说其它村都盯着呢吗?罗家井子的‘清地’进行不下去,别的村咋进行?”
刘元半响没吭声,暗自琢磨道,柏青松你就在这给我“叭叭”吧,话都让你说了,看以后若是埋下“祸根”,你咋收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柏青松的话不无道理。
“对了,青松,你们演戏咋把袁大壮给搭上了,他挨那一巴掌算咋回事?”沉默了一会,刘元又问道。
“这,我也没搞懂,戏里没有这出,是罗治业现场发挥的,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柏青松一脸无辜地说。
两人的对话让黎鸣疑惑不解,啥?演戏?袁大壮挨了那一个耳光子是演戏?她扭过脸,左瞅瞅柏青松,右看看杨辉,没有找到答案。
她心里画满了问号:我怎么没看出是演戏呢?这么说,那几位都是演员了?他这场戏演得值吗?诸葛龙同柏镇长到底有多大的“火儿”呀?本来这台车挤一挤也能坐得下!可他却偏偏和王兰、杨辉一起坐了派出所的车。还有,为啥儿今天没见到罗有呢?”
罗家井子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村子呀?来了几次,有些事还是没弄明白。看来自己还得小心应付呀!虽然当了个挂名的党支部副书记,大小也是个村官呀!这个村官要真当起来肯定不容易呀!黎鸣坐在车里,想了一路,越想越忐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