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元,黎鸣就看见柏青松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黎呀!你现在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儿,替我跑趟卫生院买点儿感冒药。”
黎鸣心里这个难受呀!柏青松怎么能这样,指使人不当刀哇。凭什么我去给你买药?瞅那架势儿,他还不想掏钱。
想归想,黎鸣还是去了趟卫生院把柏青松的药给买了回来,还好,柏青松把钱给了她。可是话说得却阴阳怪气:“现在买药还得掏钱,卫生院归政府管的时候,买药还花钱?”
黎鸣知道跟柏青松生不起气,索性就不生了。有那么一刹那儿,她觉得自己很悲哀,这都成什么了?自己怎么干起使唤丫头的活了。不过,黎鸣心胸还是挺宽广的,也就难受那么一阵子,便把发生的不愉快给忘掉了。然而,她知道柏青松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正在一点点儿的“矮下去”。
组织委员陆春和王兰进来的时候,黎鸣正在忙着整理签到簿,准备下午开会儿的事。挺有意思的,一天签两次到,要开会,早晨镇干部集中签到的时候怎么不说?也省得再用电话通知,费钱,还费神儿。
“小黎,下午跟我们去趟北岭子村,有个超生妇女需要罚款的。我们人手少,王书记说让你配合我们去!”王燕说。
“好!”黎鸣突然想起什么,“下午不开会吗?”
“开完会儿去,也不是啥重要的会。我问过王书记了,就是听听各村工作汇报,应该一个小时就完事了。对不?春儿。”王兰一副了然如胸的神态。
陆春礼貌性地笑了笑,并没有接王兰的话茬儿,而是有心无心地翻看报夹上的报纸。王兰感觉有点儿没趣,又觉得陆春有事要同黎鸣讲,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黎鸣,有这么个事。组织部过几天要检查标准化基层党支部建设情况,咱们北岭子镇一共上报了三个标准化党支部,一个是你们罗家井子村,另外两个是三道子村和张井村。这几个村虽然申报了标准化党支部,但是基础性材料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我跟王书记简单地碰了碰,他说让你配合我做好迎检工作。我这里有组织部的《检查验收通知》,一会儿你先看一下。咱俩分个工,你主要负责对照《通知》补齐佐证材料,负责工作图板的设计和制作。”说完,陆春转身想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也不用太费心,弄完一个村,其它两个村的材料‘一复制’就完事了,组织部检查也不是太细。只要看你有材料,就可以了。”
送走了陆春,黎鸣拿过《通知》一看,呵!内容真不少。粗略地计算一下,能有几十项吧。但这对黎鸣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好歹儿也在机关呆过,知道这种材料网上都有,找到《通知》上要求准备的材料,“查找”、“替换”地改动一下,只消一个中午就弄了个八九不离十。
下午的会儿确实很短,主要就是听汇报。会议由李华夏主持,王金水做总结发言。
合作医疗“参保”费用收缴还好说,各村的进度都差不多。虽说农民也有抵触情绪,在镇村干部收缴费用的时候,发了好一顿牢骚。诸如“住院先问是否参加合作医疗了”,“医院药价比药店的贵好几倍了”,“到省市医院看病,转院手续难办了”等等,但是牢骚归牢骚,该缴的费还是缴了,毕竟都缴了好几年了,谁家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然而,在汇报苞米杆子出村时,出现了个小插曲。柏青松在汇报时,先汇报了罗家井子村苞米杆子的基础情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并没有汇报现在清理到什么程度,也没有讲下步采取什么措施,而是一个劲儿地强调工作难度大,不好推进,把个王金水彻底给惹急了。
“柏青松,别跟我说用不着的。听了半天,我算听明白了。你罗家井子村是独立王国呀,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的。啥都好干,用你们干什么?我一个人就啥都能干。我看就是一个态度问题,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工作能干好吗?别的村清理苞米杆子咋没有你们那么多事呢?到底是态度问题,还是能力问题?要真是能力水平不行,就直说。你干不了,还有人‘蹦高儿’干呢!”一番话,不仅把柏青松弄得脸红脖子粗的,连黎鸣也跟着脸热发烧。罗有和袁大壮两个人也都低着头,心里都很不好受。虽然批评的是柏青松,可罗有、袁大壮毕竟是书记、村主任呀。
台上,王金水还在慷慨激昂地说着:“清理苞米杆子的事我先不跟你们算账,你们自己看着办!罗家井子村是咱们镇里清地的试点村,我看清地工作要是抓不好,柏青松你们几个也就别干了,赶紧儿给好人倒地方吧。”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柏青松、罗有你们几个好好研究一下,看这清地的事,到底怎么抓,能不能搞好。今天这个会,我先不听你们汇报,我要听汇报的时候,直接就要‘果’。”王金水这话儿,无疑是给柏青松他们释放了“预警信号”,看来这个清地不搞出点儿名堂出来,还真不行。
会议没有按照王兰设想的一个小时就完事,而是开了近两个小时,大约三点的时候才散会儿。快要散会的时候,有人小声嘀咕说,今天会议开得时间长,主要是柏青松的功劳,如果他汇报得圆滑一些,王书记肯定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儿,也就不会唠唠叨叨地讲那么长时间。
到底是汇报没有汇报好,还是工作没有干到位,还真值得反思。
黎鸣在散会后和王兰她们去了一趟北岭子村,结果晚了一步,那个超生妇女家里没有人,据邻居说刚走,几个人闹了个无功而返。
回来的路上,王兰把柏青松好一顿埋怨,说他若是汇报得好,开会时间就不会延长,她们也一定会把超生妇女堵在家里。黎鸣和李姐两个人默不作声,都认为她说得或许对,可是事已至此,埋怨又有什么用呢?
快到镇政府的时候,王兰突然说道:“小黎,咱们叫上柏镇长,晚上找个饭店吃个饭呗!我请客,给他压压惊!上次从罗家井子回来,你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柏镇长都有些不愿意了!对了,你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啥表示呢!这也算是为你摆的‘欢迎宴’吧。”
黎鸣虽然知道王兰不是“坏人”,可是不喜欢她这种待人处事的方式和说话的语气,像山里的天,说变就变。你说刚埋怨完柏青松,又说要请人吃饭,什么意思呀?再说了,你要给谁‘压惊’都无所谓,可是为什么偏偏又要把我拉上?还说是给我摆“欢迎宴”。对王兰的这种“顺水人情”,黎鸣很不感冒,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委婉却很坚定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