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了腊月门子,玲子就没清闲过。虽说罗家小馆的客人没有乡村大院的多,可接待量还是要比平日大了不少。由于太忙了,她有一阵子没有回县城了,晚上就到袁萍家去住。
腊月二十九午后,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她的男朋友开着金杯车来接她回县城过年。准确地说,那个叫小李的男孩也是来袁萍这里拿他应得的那份钱的,他为罗家小馆送了小半年的客人,按照原来讲好的,袁萍是要给他提成的。
袁萍见小李来了,边催促着玲子赶紧收拾妥当准备回家,边与店里的服务员一起,把冻猪肉、冻大鹅、冻小鸡、粘豆包,还有在婆婆那里拿来的“酥锅子”一股脑儿的往车上装,装得玲子都不好意思了,急急地拦着。
玲子左挡右拦、手脚并用的样子,蛮可爱的,袁萍强忍住笑说:“小玲子,我都跟你说了,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给你家的,还有黎鸣和林琳的,你说你较什么劲呀?咋地儿,给她俩你不愿意呀?”
话说得挺“狠”,也挺到位,玲子不好再硬拦下去。
车装得差不多了,袁萍把小李叫到一个包间里,她怕当着玲子的面把钱给小李,玲子会拦着不让多给。这孩子是个直性子人,总不愿意占别人便宜。
小李道了声谢,接过钱就揣在了兜里,隐隐感觉不对劲儿,掏出钱来粗略地数了数,抽出十张就要退给袁萍,说:“姐,太多了,这多余的钱我不能收。”
“多什么呀,一点都不多,咱店里的效益好,你是功不可没。你说,你拉来了多少客人呀?这点钱,我还觉得少呢。”袁萍坚决不收小李递过的钱,反而往外推着小李,催促着他和玲子快走。
小李见改变不了袁萍的意愿,只好把钱收起来,返身回到大厅帮着玲子去拎她的换洗衣服。
两个人正跟袁萍、罗兵告辞的时候,吴赖子进来了,见到玲子就兴冲冲地说:“玲子,我已经跟黎鸣说好了,年三十你们都到乡村大院来,我全程安排。你们全家都要来呀,回去跟你父母说一声,到时候我派车去接你们。”
吴赖子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把玲子等人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大眼瞪小眼地不知所然。
大概是发觉了自己的唐突,吴赖子使劲儿抿了下冻得发红的鼻头,笑嘻嘻地说:“今年我们乡村大院年三十也营业,不过,虽说每家店铺都有订餐的,但不可能像城里的饭店那样‘火’,我们也不会像平时那么忙了,都能应付得了。我就跟那几家商量了一下,索性邀请帮助过我们的人一起吃个年夜饭,也是想表达表达感激之情,所以我就给黎鸣、柏青松都打了电话,费了半天劲儿,黎鸣总算同意了,说是回去跟他老公商量商量,估计没啥问题。”
“柏青松呢?他同意来了吗?”袁萍问道。
“柏书记架子还挺大,说今年是结婚的头一年,必须呆在家里守岁。”吴赖子脸上显得怅然若失,讪讪地说道:“老柏是不是对我有成见?其实吧,我以前对他真没啥?你说关键时刻谁不维护自己的利益呀,更何况我一个农民,素质差点,他不能跟我一样啊,对吧?”
“哼,你还挺能为自己辩解的,放心吧,柏青松是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他今年是新婚,媳妇又有了身孕,大老远的跑你这儿过啥年呀?”袁萍被弄得哭笑不得,这吴赖子一身不是还当理儿说,怪不得大家都叫他“吴赖子”呢。于是就不轻不重地点拨了他两句,也算是替柏青松做个解释吧。
“哦,照你这一说,我就能理解了,等过了年我再单独请他们,他结婚的时候我还没随礼呢。”吴赖子听出了袁萍的话有点不是味儿,却毫不在意,顺坡下驴地说道。
玲子见吴赖子没完没了地说着,觉得跟他没啥好唠的,转身就要走,却被吴赖子挡住了去路。他说道:“玲子,我前段时间才知道你是黎鸣的表妹,你爸不是在县医院吗?那次我侄子住院他可帮了大忙了。我这次来,是特意邀请你们全家来乡村大院做客的,我没有你的电话,让你嫂子转告又显得不诚心,就顶风冒雪地来了。”吴赖子态度极为诚恳,他猜想小李可能是玲子的男友,便又说道:“小伙子,到时候跟着家人一起来呀!”
小李礼貌地笑笑,没有言语。玲子知道若是当面拒绝,吴赖子会纠缠起没完,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就推说回去商量商量,来与不来都给他打个电话,便和小李一起上了车。
玲子做梦都没想到,黎鸣竟然答应了吴赖子,而且还动员玲子全家也跟着去。
若不是吴赖子死缠硬磨,几次三番地挂电话,黎鸣也许不会考虑,但是吴赖子的“赖”性就体现在这儿。不管是为了满足个人利益需要,还是感恩报德,他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罗家井子村的人都晓得他不是恶人,可又不愿跟他深交,就是觉得这个人太“黏”。
黎鸣答应去乡村大院吃年夜饭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婆婆年纪大了,干起家务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每年除夕都会忙得要死,还不让她和汪健插手。话说回来,即使插手,他们也做不出婆婆的味道。
黎鸣觉得婆婆忙了一年了,阑尾炎手术后又处于静养中,不能太劳累,除夕这天怎么也得从厨房里解放出来。她就琢磨在饭店订一桌,让婆婆轻轻松松地吃顿年夜饭,婆婆再闲不住,也总不至于去饭店的后厨帮忙吧?
然而,由于她一直不停地忙着村务,把订餐的事给忘了,等想起打电话时,县城里能订年夜饭的饭店都客满为患了。本来陆春说可以帮她调剂调剂,但她觉得太麻烦,人家都预定完了,你能把谁家的订单给撤了?
正没辙儿呢,吴赖子就向她发出了邀请,起初她真不想去。可是后来感觉吴赖子是诚心的,自己本来就打算在饭店订餐的,在哪儿吃饭都是为了让公婆更开心些,就答应了下来。
公婆虽然有点不情愿,可架不住黎鸣和汪健的劝说,公公先想通的,反过来做婆婆的工作,少数服从多数,婆婆不想答应都得答应了。可是说好了接神的那顿饺子还是要回来吃的,就在乡村大院吃顿晚饭。
黎鸣怕就自己一家去,公婆见到的都是陌生面孔,会不适应,知道吴赖子还请了玲子一家,便劝说他们也一同前往。
他们没有让吴赖子派车来接,而是分别坐着汪健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车和玲子的那辆二手车,于腊月三十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到了乡村大院。
一进乡村大院,连黎鸣的眼睛都为之一亮,看来吴赖子他们是精心布置过的,东西两个院落里,横向悬挂着三列十余米长的红灯笼,虽说比村上买的还要小,但是一个挨一个的,十分惹眼;纵向则悬挂着五列红、黄、蓝、粉、绿搭配的三角形纸质五彩旗,悬挂五彩旗是北方农村过春节时的一大民俗,微风吹过,彩旗舞动,整个乡村大院就像一个超大型的农家院,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院子中间的假山处挂起了彩灯,还堆砌着两个偌大的雪人,雪人身上分别用红颜色的粉彩书写了“欢迎来这里过年”、“过就过个吉祥年”的字样,用语朴实无华,却亲切祥和。
黎鸣公婆和玲子爸妈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对农村的民风民俗有着深深的眷恋情结。乍一见木刻楞节能房,一串串的红灯笼,迎风飘舞的五彩旗,一种久违了的乡情就涌上心头,不由得东瞧瞧,西看看,很是感慨,玲子妈妈更像个孩子似的拉着玲子在雪人前不停地拍照。
吴赖子两口子早早地迎了出来,陪着他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吴赖子巧舌如簧的嘴,趁着介绍大院情况的机会,当着黎鸣公婆的面,又把她好一顿夸赞,待他们将稀罕看完,便一起进了“吴氏杀猪菜”。
“吴氏杀猪菜”的包房已经预定出去了,但是大厅里的桌位一个也没有往外定,不是没人定,而是吴赖子早就对外声明了,年三十时大厅不接受订餐。
此时,大厅里已经坐了些客人,大都是他家的亲属,没沾亲的有罗有一家、袁萍一家,还有孙老汉。袁萍不想让罗兵太累了,罗家小馆从除夕开始就停了业,过了正月十五再正式营业。
黎鸣他们进来时,多数人都站了起来,热情地打着招呼,黎鸣把汪健、公婆和玲子父母逐一的介绍给众人。玲子嘛,很多人都认识她,有的姑娘、媳妇儿还不晕不素地跟她开着玩笑。
黎鸣是第一次到吴赖子的饭店,见大厅虽不是很大,10人座的桌子也就摆得下五张,但是由于摆放的得体,显得并不拥挤。四周的墙壁上挂着金黄色的玉米,红艳艳的辣椒,还有一嘟噜一嘟噜的茄子干、豆角干,黎鸣她们送的年画、福字贴在醒目位置。年画儿是传统的“胖娃抱鱼”,寓意着年年有“余”,福字按习俗是倒着贴的,寓意着“福”到了。这一切让人有一种到了庄户人家的感觉,唯一能够体现现代化的是挂在墙上的超大屏液晶电视。
看来吴赖子要请的主角还真是黎鸣和玲子他们,把他们让到座位上后,吴赖子就吩咐上菜。
孙老汉指着已经摆好了餐具,座位却都空着的一张桌子问:“客人好像没来齐呢,不再等等了?”
“都来差不多了,不用再等了,那张桌子是给李保国他们留的,他们忙完了店里的事,能过来的就都过来了。”吴赖子笑呵呵地说道,看得出他对孙老汉还是蛮尊重的。
罗兵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拿事,他知道吴赖子今天的排场很大,凡是想请到的都请到了,就是明知不会来但是跟他对心思的人也都请到了,便开玩笑地说:“国忠呀,你的场子摆得挺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在办喜事呢!”
“本来就是喜事一桩嘛!你看我最想请的人都来了,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吴赖子的嘴那真是开饭店的料,只要顺了他的心眼子,说出来的话永远是那么招人听。
众人说说笑笑间,服务员把菜就端上来了,吴赖子在菜谱上是下了些功夫的—酸辣、荤素、甜酸、冷热搭配得都很合理,鱼、虾、肉,鸡、鸭、鹅一应俱全。酸菜鱼,软炸虾,红焖肉,鸡是清蒸的,鸭是熏制的,鹅是干炖的,还有青拌皮,大多拼,干煸豆角,油焖茄子。虽大半都属农家土菜,但各有各的特点。最令人称道的是,宴席里竟然有螃蟹、林蛙、鲍鱼,而且菜码大得惊人。
当然,还有那道虽不是罗家井子人原创,却是他们逢年过节的保留菜品—酥锅子也夹在其中,并且分装在一大四小五个盘子里,大盘里盛的是烩菜,四个小盘分别装着五花肉、猪脊骨、猪蹄子、猪皮卷这些从酥锅子里提炼出的精华,而且配了各式佐料放在小碟里,以适应不同口味人的需要。显而易见,这套精心改良过的酥锅子应该是“吴氏杀猪菜”的招牌菜。
不仅土生土长的罗家井子人惊叹于吴赖子的大手笔,连吃惯了大餐的汪健都一个劲儿地拿眼睛看黎鸣,那意思是,吴国忠的排场弄得忒大了。
黎鸣这张桌子略大些,又加了凳子,除了坐着她们和玲子一家,还坐着罗有夫妇、袁萍夫妇及孙老汉,每个人的情绪都很高涨,连不善言谈的罗有话也多了起来,有说有笑地同黎鸣公婆交流着。他绝不是为了破天荒地参加这样“高水准”的宴席儿而激动,他是为了这种场面而振奋,一年前谁曾想到会坐在这里?呵呵,别说一年前,就是半年前乡村大院刚刚建成时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菜上齐之后,李保国、大老刘等人也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们店里都有客人,但还是把招待客人的事推给了家人,就是为了过来同黎鸣他们喝杯酒,提前拜个年。
吴赖子搬了个椅子,又让服务员拿了套餐具挨着罗兵坐下。张罗着给大家倒酒,除了玲子、汪健,还有黎鸣婆婆外,其他人或是啤酒,或是白酒的,多少都倒了些。
吴赖子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站起身来,环视着众人,颤着音说道:“亲朋好友们,我的恩人们,今天是大年三十,很感激你们,能够给我吴国忠面子,来我这里一聚,薄酒素菜不成敬意,请大家多多包涵。谢谢!”说完弯腰就要坐下,又想起了什么,重新直起身子说了句,“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啊!”
人们都被他的举动逗乐了,袁萍更是幽默地说道:“吴哥,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假了,这是薄酒素菜吗?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的表现,所以你不要无原则的谦虚哟!呵呵!”
“这,这......不是那个意思。喝酒,喝酒!”别看吴赖子能言善辩的,此时却没了词,借提议“喝酒”来掩饰着尴尬。
一圈酒下来,吴赖子的话又多了,一会儿夸夸黎鸣,一会儿夸夸玲子,一会儿又跟玲子他爸“走”杯酒,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黎鸣不愿被人夸奖,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人夸,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受罪,虽然她也有小小的虚荣心,但那是为了得到认可,绝不是为了让人夸夸其谈地用语言来赞美。
她见话题总是围着她和玲子一家转来转去,不是个曲子,便想把众人的视线转到罗有这边来,就请罗有讲几句。
罗有的情绪不错,跟黎鸣公公,还有玲子爸妈,碰了好几回杯,见黎鸣让他讲两句,就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黝黑地脸上泛着红光,问道:“在座的,除了几位特邀嘉宾外,都是土生土长的罗家井子人,大家说咱们能有这个场面,得感谢谁呀?”
吴赖子反应快,第一个说感谢三叔,感谢黎鸣,感谢村集体。他的亲友里也有从外地回来的,不知内情的人抢着说感谢吴国忠的,但很快便被旁边的人用眼神给纠正了。
千没想到,万没想到,黎鸣怎么也没想到罗有开场来了这么个疑问句,不是明摆着让她“难堪”吗?
她的想法罗有并不清楚,这位村支书情绪高昂地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我认为最该感谢的是黎鸣,其次才是吴国忠。甭看是他摆宴招待了我们,可要是没有黎鸣千辛万苦地建成了乡村大院,又让吴国忠他们有了不错的收入,就凭吴国忠赖赖叽叽、抠抠搜搜的样子,他是不会有今天这个举措的。来,我们共同举杯,为了感谢黎鸣,也为了欢迎县城来的客人,还为了我们一年比一年过得更好,活得更滋润,干一个!”
罗有的这番话说得很实在,也很有鼓动性,再加上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一下子就掀起了酒宴的高潮,气氛变得热烈起来。高潮过后,进入了自由活动环节,大家纷纷离座到罗有这张桌前敬酒,每个人的尺度把握得都很好,均是点到为止。不然的话,黎鸣公公和玲子她爸那点酒量非得喝过头儿不可。
李保国敬酒的时候,手有些不听使唤,说话也打着票,他知道汪健是黎鸣的老公,便搂着汪健的肩膀说:“你娶了个好老婆,你老婆是好人,也是我的恩人,没有她,这个年该怎么过,我都不知道。”说着,就要跟汪健碰杯。
汪健的杯子里是水,又见他喝了不少,便笑着说:“都象征性地抿一小口吧,我这里是水,你要是一口干下去,不吃亏了。”没想到李保国真就一口干了下去,还大着舌头说:“就是毒酒我也得干下去,因为我高兴,更何况是喜酒呢。”
怕汪健不理解,袁萍解释道:“小汪呀,你是不知道,去年这时候,李保国还为家里还不上饥荒犯愁呢,今年虽说外债仍没还利索,可终归有了盼头。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呵呵,我理解,太理解了,他的事黎鸣回去后没少跟我说。”汪健怎么会挑李保国的“理”呢?他从黎鸣嘴里知道了这个人的家庭状况后,也很同情。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汪健的支持,黎鸣也不会经常给李保国家送钱送物。现在李保国家虽然没有完全翻身,可总算迎来了曙光,汪健能不为他高兴吗?
众人又喝了会儿酒,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黎鸣婆婆见酒喝得差不多了,该品的农家菜也都品到了,便张罗着要回去,她怕天黑了下来后,开车不安全。
吴赖子他们挽留了一阵儿,见老人家的态度挺坚决,就叫过服务员问了句什么,服务员说都已经装好了。
“装什么?什么都不要装。”黎鸣听出了点门道,便起身阻拦道。
没等吴赖子说话,罗有就说:“装就装去吧,无非是粘豆包、油炸丸子、酥锅子之类的东西,他们这儿有的是,你不要,他们心里不好受,这也算知恩图报,礼尚往来嘛。”
“礼尚往来”四个字给了黎鸣启发,她想想也对,以后再想法把这“情”还给他们吧,便向吴赖子等人道谢。
黎鸣在他们的车子驶出乡村大院百十来米后,回头望去,大院门口送别的人群还没散去,在大红灯笼的笼罩下,依稀看得见有人向他们挥手呢。
黎鸣的公公看到了这个场景,说道:“黎鸣呀,我们能受这礼遇,全是你的功劳呀!汪健,以后你媳妇干啥事,你都得全力以赴地支持着,可不能横挡竖拦的,听见了吗?”
“哎呀,老爸,别这么势利好不?今天你儿媳妇露了脸,那不全是你儿子的支持呀?军功章上也有我的一半儿,对不,老婆?”未等汪健说完俏皮话,黎鸣上来就是一拳。
“别介,黑灯瞎火的,可不能闹,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黎鸣婆婆制止着儿媳妇的危险动作。
也许是酒劲儿上来了,又或是不满老伴说出了“不吉利”的话,黎鸣的公公故意怄气似的指着窗外路两侧散发着柔和亮光的红灯笼说道:“这哪儿是黑灯瞎火的?你没看见连路边都是灯火透明,亮亮堂堂的呀?比县城的背街背巷都喜庆儿,这可都是咱儿媳妇的功劳啊,你就骄傲去吧!”
望着神采奕奕,谈兴正浓的公婆,看着身边全神贯注开车的爱人,又瞧着车窗外点点红灯和空中不时绽放的五彩绚烂的礼花,黎鸣品到了幸福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