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拂过,似是不经意一般地将遮在她面上的纱掀开一角。
只是一瞬间,我仰头望着。
其他的,什么都不曾看见,只见那露出一半的清淡眉头,和眉头下那与她气质极度不符的丹凤眼。
上翘的眼角,带了些许似有似无的殷红。内里的瞳孔泛着墨黑。
这是当时见的,只是在后来,方才发现,她那双眸子的瞳孔,是红色的;那种几近黑色的暗红色,同黑色的差别细微得很,这才让我所看到的第一眼,把它误认成了黑色……
面纱飘然而下,眸中所见的,是苍白一片。
我回想着那只睹一瞬的风采,忽然觉得,那双眸子的邪魅狷狂,恰恰能够将她本身所带的那种清淡气质衬托出来;而这些清淡的气质,却又能把她那双眸子的狷狂邪魅冲淡到刚刚好的地步。不会叫人因为她的气质而觉得她高傲,也不会让人因为她的眸子而觉得她桀骜不驯,虽然这是从她的骨子里就透出的,虽然这本就是刻在她的骨子里的……这眸子与这气质,两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我呆滞地想着,却又听闻她冷淡的声音,悠悠荡荡:“你可知,你现在拥有的所有——包括触觉、听觉、视觉……简单说,也就是常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出自于你的想象?“
她的嘴唇猩红,似是被覆盖上一层新鲜的血液——在面纱下缓缓地动着。
“怎……怎么会……“我一怔,几近失声,颤抖地问出。
她听闻,具是一怔,伸手点了点我的眉心。
我只觉,似是有清澈冰凉的水流,涌入我的血脉之中。
眼前倏的昏暗。
醒来时,我的身子轻了好多,于是到处游走。
来来去去时,却一个不小心,望见了脚下奔跑着的另一个“我“,以及在后面追赶着的阿爹。
满腔震惊,我抬起自己的手望了望,却是透明一片,隐约透着森森水汽,
万分疑惑,却忽地听闻原先那白衣姑娘的声音:“你先看吧,看完了也就都明白了。“话落,中间隔了短暂的停顿,她方才接着言:“这是被你所遗忘的那段真实,还有,‘池栈‘是我的名字。“
我转头望去,望见了那白衣姑娘,也就是那池栈。她也和我一样,一团白雾,却比我好了些许,至少有个勉强的人形。
应该是见了我疑惑神情,池栈开口解释:“这相当于回顾了你的过往,只是这段过往是被你给遗忘的。另外,只有意识才能进入这‘回顾’的境象。”
我听得不懂,愣愣地点了点头,后来才晓得,当时的我,只有意识。所以当时进入那境象之后,竟是连人形都没有。
正在言语间,脚下却是变了情节。按照这先前所发生的,按部就班,不差毫分。
只是到了我在树下栖息时的场面忽地变了。
原本的记忆中,我本该是安然入睡而悠悠醒转。而如今,见了这原本之后,才是真真震惊了。
按照池栈所说,这画面就是被我所遗忘的事实的话,那原本的现实就是——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倒在树下,树下却恰巧有些锐利的石头,倏的没入我的胸腔,鲜血四溅,无了知觉。
一直到后半夜,数只白色的鸟儿,现于空中,悠悠坠至我的尸身,啄食着我的血肉。
差不多只剩下一具骨骸时,忽有尖利的雀鸣,划破云霄。白色的鸟儿一惊,皆是振翅而飞。
随后只见有片暗色的阴影,裹住那白骨,不露丝毫。
几近太阳初升时,方才幻作展翅的巨鸟离去。不知是怎么了,竟有黑色的羽毛飘落在我的头颅上。
黑影渐渐褪去,留下我仍旧的躯体,不见任何伤口,有着一副安详的睡态,呼吸匀称。
随后,正如我的记忆一样。
日出时,悠悠醒转,再到后来入长安、流落街头、被迫偷盗……都哥原本的记忆毫无出入。
只是到了遇见池栈时,着眼前的境象才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