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夜饮三更醉复醒,长歌倚剑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夜阑风静縠纹平。宝书玉剑挂高阁,金鞍骏马散若星。竹篱茅舍自甘心,雕栏阿房非我命。闪烁龙虎神剑飞,侠客千里不留行。丈夫持剑踏四方,不如轻歌曼舞情。三杯五岳则为轻,英雄何须仿燕行?”
此时,东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一片孤舟泛于江上,秋雨濛濛,秋风时起,微微有了几分凉意。
那东方天边几抹鱼肚白的光芒堪堪能勉强看清江边的景象,千里澄江好似一条白色的丝带,澄澈的江水,西风微微掠过,水波荡漾,几片红叶飘落在江上,汀芷挂着晨露,好一幅写意山水画啊。
而在那一叶孤舟之上,一名少年屹立舟头,望着那无穷无尽的江水,歌道。
那少年虽年不过二十,却穿了一身白色的丝质长袍,做工极其考究,虽是凡物,但是一看就知道必定不是寻常百姓之家之物。那一袭白袍使得他本就修长的身体显得更加的修长,右手持扇,长身玉立,好不潇洒!
那少年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转身向舟篷,说道:“先生所言虽不错,但是无需多言,我自无去意。”少年面带和善的笑容不卑不亢却又温和地说道。
这时借着舟蓬中的烛光才看清了少年的脸。毫无瑕疵的脸庞,长颈鹰喙,目如刀匕,还有他那让人如沐春风般温和的笑容,配上他那奇异的银白却又有点淡蓝色的头发和那同种颜色的眉毛,显得极为的不凡,仿若年轻的天神一般。
这时才注意到舟篷中似乎有人,舟篷中人似乎对少年的回答并不意外,而是放浪一声长笑,山林谷动,风起水涌。
少年眉关一锁,仅凭刚才的长笑,就能看出舟篷中之人不是凡类,必是修士大能或者武学登峰造极之辈。
但是少年也仅仅是眉关锁了一瞬,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越王破吴日,阿房被焚时。天数岂有定,成败谁可知?”舟篷中人长笑过后又叹息一声,转身面向那澄江和那起伏的山峦,幽幽说道。
“你究竟是何人?”白衣少年听完舟蓬中人的叹息后眉关紧锁起来,望向那舟中之人,温和之色一扫不见,眼神顿时变得犀利非常,仿佛刚出鞘的短剑,又仿佛是在吐信的蛇。
只听得一声清脆果断的收扇之声,少年一把将扇子收起,将那扇子抛向空中,双手一掐诀,整个动作行如流水。
仅仅一瞬之后,本来平静的江面刹那间仿佛活了一般,一息之间,一道犹如巨蟒般的水柱好似活物,一扭身躯,飞速冲向那舟蓬。
少年依然是一脸温和的笑容,犀利的眼神也只是保持了一瞬,便又回到了刚才那暖若春风的感觉。
舟篷中人在篷中望得此等景象,也并未慌乱,只是轻笑一声,也仅是一息之间,右手从衣内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作势朝虚空一抛,双手一合,那水蟒便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球一般,化为江水融入江中。
“老夫乃一介江湖游方术士,无家无依,心忧天下而已,少侠何苦出手这般呢,实在是折煞老夫了。”这时才看清了那舟蓬中人原来身着一身黑色斗篷,黑斗篷遮上了他的脸庞,因此仅能听得他那苍老低沉的声音。
“既然先生乃游方大能,那晚辈斗胆,可否请先生赐教?”少年望得水蟒破灭,脸色并未有任何改变,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仅仅是微微一笑,面似春风般和善。
虽是如此,但是少年手上功夫却丝毫没慢,一个瞬间便闪到黑色斗篷身边,左手蓄力朝前一抓,作势要摘下那遮面的斗篷,右手持铁扇直刺那黑斗篷的胸口。
黑斗篷却也未慌,身形只是微微一侧,便是躲过了左手的探抓,右手朝前探出,一把抓住少年的脖子,加力一捏。
少年吃痛,右手顿时力乏,一刺不中。
那黑斗篷似乎并无杀意,只是轻笑一声,便将那少年一把扔出。
那少年飞出舟中,却出人意料的并未掉落江中,而是脚踩水上,如履平地一般。
少年这时才收起了带笑的脸庞,一脸肃穆,右手一摇,打开手中扇子,轻挑水面,刹那间,挑水之处顿起漩涡,而那少年在江上几个飞跳,两息之间便与在漩涡数丈之外,如同在平地上一般自然灵活。
而那舟楫刹那间被吸入漩涡之中,少年依然一脸肃穆,双手又飞速掐诀,又是几道犹如巨蟒般的水柱飞速冲向那漩涡之中。
在如此巨力冲击之下,舟楫刹那间变为木粉。
几息之后,少年望着那漩涡平静之处冷笑一声,又换上那副轻笑:“先生乃大能之辈,晚辈修行浅薄,斗胆班门弄斧,望先生勿怪。”
“少侠言重了,老夫乃一介江湖术士,未得大道,仅窥得阴阳一斑而已,且少侠未尽全力,老夫已是精疲力竭了。”那少年话语刚落,在他身后,那黑色斗篷缓缓从水中冒出,身上竟然滴水未沾。
“先生说笑了,一介江湖山野术士怎能身怀息壤这般神物,先生乃得道大能,晚辈岂可比之。”少年口上虽说如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但却也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
“哈哈哈哈哈,老夫天赋平平,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此神物罢了,少侠切勿相争。少侠若能应老夫之请,老夫自当双手奉上此息壤和……”那黑斗篷顿时一顿,又是诡谲一笑,不再说了下去。
息壤,传说乃是禹皇治水之物。昔日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侍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鱼渊。女鲧腹生禹,帝乃命禹率布土以定九州。禹皇以疏导之法为主,息壤之阻为辅,终平滔天洪水,由此可见息壤之能。
又有传言,息壤乃是阴火所烧之人的骨灰,乃止血镇水的巫蛊之术。
白衣少年闻言神色一动,却仍面露犹豫之色,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先生若让我一睹尊容,我姒渊便应了先生之请。”
黑色斗篷闻言发出一声苍老的笑声。
“居然是你……”